徐靈胎是清代著名醫學家。治醫50 餘年,胸有實舉,經驗豐富,長於思辨,勤於筆耕,一生頗多建樹,在中醫史上是一位有影響的理論家、評論家和臨床家。系統整理徐氏醫學著作並梗概介紹其生平經歷、治學過程和學術建樹,對於讀者了解其醫學學術思想水平及在中醫史上的地位,或有裨益。徐靈胎(1693—1771),清雍乾間著名醫學大家。原名大椿,靈胎為字,二十歲縣庠入泮(襲明堂註:科舉制度童試錄取後準入縣學讀書,謂之"入泮",士子俗稱"秀才"),「至是更名大業。」(《徵士洄溪府君自序》)後因手足連病,侍醫製藥,轉治醫,乃棄舉子業,故其間所著醫書不用大業名,仍署名大椿(見雍正五年的《難經經釋》至乾隆二十四年的《傷寒類方》等五部著作自序款識)。乾隆二十五年欽召稱字,遂以字靈胎作名(見乾隆二十九年和三十二年所著《蘭臺軌範》和《慎疾芻言》自序款識)。此後隱居吳山洄溪畫眉泉著書立說,故晚號涸溪老人。靈胎著注醫書十餘部,理論造詣精深,臨證不同凡響,甚為當時和後世醫林所稱重。先生純粹自學成才,無師自通,靈胎稱號,名符其實,古今杳林,當屬鳳毛麟角。追溯靈胎生平,或可窺先生成才之一跡,以為後學模範。靈胎於乾隆三十六年夏日,曾自記生平,約半年後逝世,為後人留下了不可多 的第一手生平資料。靈胎逝後,其子徐鼎和略綴數行,簡記靈胎終喪行跡,以《徵士洄溪府君自序》為名刊刻。其自敘生平的意義在於「倘他時好餘之人,或為作狀,或為立傳,據摭及之,即不至大失實,亦徒以滋愧耳。故追述生平而自記之,如此以當年譜。」現以《自序》為主 線,參會後人考據,敘述靈胎生平如下。康熙三十二年癸酉(1693),夏曆五月十五日生於江蘇吳江下塘毓瑞堂。父養浩,號䔿村,考授州司馬,不就選,老於家,精水利,曾聘修《吳中水利志》。母丁氏。祖父釚,字電發,號虹亭,康熙 十八年,舉博學鴻詞,授翰林檢討,纂修明史。未幾罷官歸田,杜門著書,工詞善畫,為清初著名辭章家。是時祖父予之名大椿,字靈胎。康熙三十八年己卯(1699), 7歲。入塾學,日誦數行,猶復善忘。然志氣頗 異,雖未有所識,似乎不屑隨人作生活 計。康熙四十五年丙戌(1706), 14歲。學時文,在同學中稍優。詢師得訓,遂轉研經學,以求終身不可盡之業。始推究 《易》理,丙夜默坐潛閱。旁及諸子百家,於《道德經》獨有會心,遂詳加注釋。康熙四十九年庚寅(1710),18歲。始講求水利。遵父命,翻閱水利諸書,錄其要領,留意東南利害。康熙五十一年壬辰(1712), 20歲。從師於周意庭(周之師為朱聲始,朱之師 為劉念臺),功課益進。同年縣庠入泮, 補諸生,更名大業。質本柔弱而性頗動, 始習武藝。是歲四至九月,歷時半載,夜坐廣庭,對天星圖觀星,考其經度行次,天星周盡識之。康熙五十二年甲午(1714),22歲。習武二年,可舉三百斤巨石,身亦便捷, 更參悟習練散打母子槍棍技擊之法。雍正二年甲辰(1724), 32歲。書呈縣尹,糾錯開浚塘河(運河)設計,改深浚為淺掘,改塘岸取土為遠岸取土,工省三成,塘以保全。遊都門,得會翰林出身之副使陳洪,號聖泉,學問氣節推重一 時,二人結交心知。雍正五年丁未(1727), 35歲。著刻《難經經釋》。是書二卷,以《經》釋 《難》,源流互證,間有發明,為靈胎治學門徑,讀經始於《易》,百子始於老。從源頭從難處著手,認真注釋,細心揣摩, 正本清源,學必有成。期間,從14歲開始詳加注釋的《道 德經》,積二十餘年,方脫稿。雍正六年戊申(1728), 36歲。條陳開浚塘河宜闊不宜深,塘河之土宜留不宜去,糧艘中行,旁不礙商船往來為率,方可費省而利多。雍正八年庚戌(1730), 38歲。大修塘工。督理辦員欲盡行填塞塘上洩水涵 洞,此四府咽喉,靈胎具呈江尹陳公、震尹鄧公,力阻而事得寢。雍正十年壬子(1732), 40歲。崑山大疫,汪翁天成亦染此症,靈胎往治之。歸後,葉生為記此事。為尤在涇《金匱心典》作序。乾隆元年丙辰(1736), 44歲。著刻 《神農本草經百種錄》,書一卷。「擇耳目所習見不疑,而理有可測者,共得百種,為之探本溯源,發其所以然之義,使古聖 立方治病之心灼然可見。」(《序》)從本草源頭開始,方能知藥性之真。以藥物的形、色、質、氣、味等為突破口,多側面地剖析藥物的作用機理和臨床功效,充分體現了靈胎獨樹一幟的辯證思維能力和善於比較分析的研究方法。梳理源頭為靈胎治學之根本,成就之根本。乾隆二年丁巳(1737), 45歲。為明 水利學家沈江村的《吳江水考》重刊作 序。乾隆四年己未(1739), 47歲。為尤在涇《醫學讀書記》作序,表達了自己治學的體會:"惟多讀古人之書,斯能善用古人之書,不誤於用意,亦不泥於用意。」乾隆六年辛酉(1741), 49歲。著刻《醫貫砭》二卷。《醫貫》為明•趙養葵所作,發明薛己之說,力執六味地黃丸、八 味地黃丸二方治諸百病。靈胎以為其害無 窮,荒誕不經,力為辨砭,以正醫林。乾隆七年壬戌(1742), 50歲。母丁氏目疾,視物不清,無以為娛。聘招老優曲童以博母歡。靈胎親試四呼五音唱法, 老優法以授童,音高節明,迴非凡響。並七廣道情之體,凡勸戒、遊覽、慶弔、贈別,無所不備,付之管弦,遂成一家之 體。方《樂府傳聲》之初脫稿也」。「意欲廣漢魏以來樂府諸體,盡譜之以傳既絕之 聲,惜未果也。」(《自序》)乾隆九年甲子(1744), 52歲。參與編修震、吳兩縣縣誌,主疆域勘定。.乾隆十一年丙寅(1746), 54歲。《震澤縣誌》修成。靈胎分修界域、形勝、山水、塘路、橋梁、治水、修塘,共八類九 篇,並繪製縣圖。乾隆十二年丁卯(1748), 55歲。《吳江縣誌》修成。靈胎分修界城、形勝、山 水、塘路、橋梁、治水、修塘、聲歌,共 九類十篇,並繪製縣圖。勘編之時,「遍履其地,細察要害之處,必真確而後下 筆。」靈胎所修部分,府志照錄不改,亦為定論。乾隆二十二年丁丑(1757), 65歲。著刻《醫學源流論》,亦作《醫論》。是書為靈胎的主要醫學論文集,充分反映了靈胎先生的醫學理論建樹和學術思想,集中了畢生治醫的心得體會,立言通達平正,雖無驚心動魄之語,但所論多切中時弊, 於微細疑難屢有爭議之處辨析尤為得力, 顯現了著者學博而通的深厚功底和豐富老到的臨床經驗,為靈胎之力作,深為後世稱道。乾隆二十四年己卯(1759), 67歲。著刻《傷寒類方》,亦作《傷寒論類方》。是書編撰七年,五易其稿,方無遺憾。集以方類證、方統條文之大成,為後世治傷寒的又一門徑,向為研究《傷寒論》者所重視。乾隆二十五年庚辰(1760), 68歲。乾隆皇帝訪名醫,大司寇文恭公秦蕙田首薦靈胎。九月,大學士文絡公蔣溥病,乾隆帝諭召靈胎診治,其適以病,辭。「後以欽召稱字,遂以字名」,此後序書署名均作靈胎。此年《陰符經注》撰成,與三 十年前完稿之《道徳經注》合成一書刊刻。乾隆二十六年辛巳(1761), 69歲。病體稍痊,奉上特旨赴京,與太醫同治蔣公病。乾隆皇帝稱其「學問既優,人又誠實」,欲其留京效力,靈胎以年老多病辭歸。著《恩紀略》。「自此築室吳山之畫眉泉,為靜養之地,不復遠行矣。」乾隆二十七年壬午(1762), 70歲。江浙大水。協理浙江巡撫莊滋圃設計引湖入江工程,呈報乾隆皇帝御準後,與莊巡撫仔細籌劃,帑銀墊費,「民不知役而功已竣。」著《水利策稿》。乾隆二十九年甲申(1764), 72歲。著刻《蘭臺軌範》八卷。鑑於「時醫不考 病源,不辨病名,不知經方,不明法度」,每病以《內》《難》《傷來》《金匱》為源, 下沿《病源》《千金》《外臺》支脈,考效近宋之方,前後井然羅列,履跡以為軌範。乾隆三十二年丁亥(1767), 75歲。著刻《慎疾芻言》一卷,亦稱《醫砭》。主要針砭醫界時弊,如病症不辨,籠統陰陽虛實;治法單一,一方通治既已;濫用 溫補,不怕病死,只怕虛死。強調辨病精細、立法嚴謹、用方中肯。乾隆三十六年辛卯(1771), 79歲。夏日作《自序》,載記徐門八世祖譜,遷徙本末,自巳一世作為經歷,言辭鑿鑿, 惟恐後人擅纂失實滋愧。十月二十五日奉詔,力疾登程入京。臘月初一抵都,越三日,從容議論陰陽生死出入之理,自作基 前對聯:滿山芳草仙人藥,一徑清風處士墳。至夜談笑而逝。乾隆皇帝賞白金一百兩,授儒林郎,諭其子徐曦護喪以歸。乾隆三十七年壬辰(1772)春,徐曦扶櫬旋裡,葬靈胎于越來溪之牒字圩新 阡。徐曦就靈胎《自序》所未竟者,附綴數行:「伏念府君(靈胎)以諸生名達九 重,兩膺徵召,生前知遇,身後榮崇,遣逢盛世,千載一時」,以感恩皇討。勒刻 《徵士洄溪府君自序》,以志不朽。清•袁枚所作《徐靈胎先生傳》曾欲 概括靈胎一生所學:「先生有異秉,聰強 過人。凡星經、地誌、九宮、音律,以至 舞刀奪槊、勾卒嬴越之法,靡不宣究,而 尤長於醫。」(《小倉山房文集》)從不同側 面反映了靈胎的多才多藝,但還沒有完全展現其治學成功的全貌。下面以其生平梗概為線索,力圖深入探討靈胎治學之路, 從中或可對中醫體系構成特點、發展動力以及人才培育方法有所啟示。靈胎的治學過程是封建社會知識分子 的典型經歷。他的家庭世為望族,「代有 科第」。其曾祖為諸生領袖,授翰林院檢討,兵農醫卜,天官地利,無不通曉,著有《文體正偽》、《醫略》等書數十卷。祖父舉博學鴻詞科,徵翰林院檢討,纂修明 史,尤擅詞章,著有《菊莊樂府》。其父考授州司馬,不就選而歸,益耽於學。因此迨至靈胎,家族的長輩們則寄望於他, 希冀其能秉祖承宗,光大家聲。科舉制度是封建社會取仕的主要途徑,要通過八股文(時文)的學習和考試才能做官為宦,因此八股文就成為封建社會的正統的學習科目。明清間八股文的主要內容是以四書中的某一文句作為命題, 按照格式(啟、承、轉、合)的寫法予以論述,解釋主要依據朱熹的《四書章句集 注》。四書包括《大學》《中庸》《論語》 《孟子》,長期以來一直作為封建統治階級的教科書,是宣傳宗法封建思想,維護封建統治的理論依據。但在引導樹立以個人 修養為基礎,以服務社會為取向的人生觀方面,也具有積極向上的一面。如《大 學》的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 治國平天下;《中庸》的「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論語》 的「學而不異則罔,思而不學則殆」,「己 所不欲,勿施於人」;《孟子》的存心養 性,深造自得,行有不得,反求諸己, 「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 屈」,善養浩然之氣,萬物皆備於我,等 等。從學習知識,樹立公心,寬入抑己, 和順齊家,到服務社會,治理國家,這種對知識分子的社會要求或者說是引導目 標,以及在治學的具體方法和做人的根本原則方面是催人奮進、砥礪向上的。靈胎 14歲學八股文,「在同學中稍優,師誘獎之。」說明靈胎對四書的理解和把握已經具備一定水平,並且掌握了學習的方法, 對做人和治學都奠定了很好的基礎。在學習八股文的同年開始立志經學, 因為經學是「終身不可盡之學」,問其師 「經學何經為最難?」當得知《易經》最難學後,便毅然自學攻《易》,「取家藏注 《易》者數種匯參之,有不能通者,盡心推測,久乃得之。」此為靈胎治學之最長處,也是其成功的主要原因,其一生治學都是按照這種路子走的。從最難處開始,從本原開始,既匯參諸家,又獨立思考, 知難而上,持之以恆,不半途而廢,不輕易放棄,扎紮實實做學問。作為自學來說,從最難處幵始尤其可貴。自學之時常 見以簡易入門的書籍開始,待有了一定基礎之後,再向難處登攀。此為一般規律。靈胎自學反其道,從難從嚴,抵本致源。《易經》乃中華文明之磐底,為中華民族至斯為止的總的世界觀和總的方法論,是中華民族先民們思想智慧之大成。在科學尚未昌明之時,一直作為認識論和方法論 潛移默化地影響著國人的思維和觀念,深入到幾乎所有的人文和自然技術學科,醫學尤甚。其中物極必反,「窮則變,變則通」的辯證法思想,至今還依然作為國人把握事物變化規律的主要根據之一。《易經》文義深奧,艱澀難懂,為經中之經,參通此經為靈胎日後治醫產生了不可估量的影響。在通《易》之後,靈胎「又復旁及諸子百家,而於《道德經》獨有會心,因厭 舊注多幽晦冗陋,遂詳加注釋,積二十餘年方脫稿。後並注《陰符經》,合成一 書。」《道徳經》即《老子》,為中國古代兩大思想流派之一——道家的根本典籍,該書以豐富的辯證法思想,發表了道家對自然界、人類社會、人本身等諸多現象和本質充滿哲理的看法,看重柔以克剛,無為而治,清心寡欲,見素抱樸。「修道於身;愛氣養神,益壽延年,其徳如是,乃為真人。修道於家,父慈子孝,兄友弟順,夫信妻正。修道於國,則君聖臣忠,仁義自生,禮樂自興。人主修道於天下,不言而化,不教而治。」(河上公,《道德真經注》)而《陰符經》亦為道家經典, 傳說有姜太公、範蠡、鬼谷子、張良、諸葛亮、李筌等名耆作注。認為「治國之術百數,其要在清淨自化;用兵之術百數, 其要在奇正權謀」,「心生於物,死於物」, 「聖人知自然之道不可違,因而制之天地運行,陰陽變化,與人事之間有相生相盜關係。當觀天之道,執天之行,掌握天人暗合之機,行事會於天道,天人合發,則治國養生皆得其宜。靈胎所作《道德經注》《陰符經注》,收入《四庫全書•子部• 道家類》。《四庫全書提要》評價說:「其訓詁,推求古義,取其上下貫通者;其詮釋,主乎言簡理賅。……研索較深,發揮 較顯,在《老子》注中尚為善本。附載 《陰符經》一卷,詁以《易》理,義亦可通。」靈胎聰穎過人,精力充沛,一生好學,求知慾盛,興趣廣泛。「繼又好覽濂洛關閩諸書,每丙夜默坐潛閱。」濂洛關閩是宋代理學(亦稱程朱理學)的四個主要流派,包括濂溪周敦頤(濂)、洛陽二程(程順、程頤,,即洛)、陝西張載 (關)、講學於福建的朱熹(閩)。雖然四個流派各有觀點,但從總體上是對春秋秦漢以來儒家和道家思想的繼承和發揮,認為自然界生成源於太極,太極動靜產生陰陽萬物,萬物生生,變化無窮,人得其秀而最靈。太極而生,人極而聖,人極即誠,純粹至善,模仿太極建立人極,要求人慾象天,通過主靜、無欲才能達到這種道德的最高境界。中國古代思想文化中天人合一、以天喻人、誠靜則天的底蘊,經 過一代又一代哲人的不斷梳理緒餘,培育有一代又一代的新人。另外,靈胎在18歲時檢閱水利書籍, 講求東南水利。20歲對照天星圖夜坐觀 星,歷時半載,參見漢晉天文志及鬼料竅,考稽天星經度行次。同年還開始練身習武。其授舉業之師周意庭為名家高徒, 身秉絕學,又精音韻樂理,靈胎處處得益匪淺。以上便是靈胎先生未治醫之前的主要學習內容和掌握的知識,這些學問集富 一身,為靈胎自學醫業,成為一代大醫奠 定了極為有利的基礎。「凡欲為大醫,必須諳《素問》、《甲 乙》、《黃帝針經》、《明堂流注》、十二經脈、三部九候、五臟六腑、表裡孔穴、本草藥對,張仲景、王叔和、阮河南、範東陽、張苗、靳邵等諸部經方。又須妙解陰陽祿命、諸家相法,及灼龜五兆、《周易》 六壬,並須精熟,如此乃得為大醫。若不爾者,如無目夜遊,動致顛殞。次須熟讀此方(指《千金方》),尋思妙理,留意鑽研,始可與言於醫道矣。又須涉獵群書, 何者?若不讀五經,不知有仁義之道;不讀三史,不知有古今之事;不讀諸子,睹事則不能默而識之;不讀《內經》,則不知有慈悲喜舍之德;不讀《莊》《老》,不 能任真體遠,則吉兇拘忌,觸塗而生。至於五行休王,七曜天文,並須探頤。若能具而學之,則與醫道無所滯礙,盡善盡美矣。」此為藥王孫思邈《千金要方》第一章《大醫習業》的全部內容。按照孫思邈 的大醫標準,此時的徐靈胎,除了醫學 外,其它都達到了一定的層次,接近或滿足了孫真人的大醫的基礎知識結構。因此日後靈胎專恃自學成為一朝國醫,名垂青史,這是根本原因。現代以來大醫國手日稀,以致中醫日萎,這也是根本原因。筆者之所以在靈胎治醫之前的學業上如此著墨,確實是有感而發。中醫學是在中國傳統文化土壤中孕育成長起來的,吸吮著傳統文化的精髓,如果繼續著傳統文化的滋潤,中醫學依然會枝葉繁茂。二千多年的中國醫學史證明,中醫學有著合乎自身發展的內動力和道路。而目前的現代科技文明水平,還沒有顯現出來具備給中醫學提供營養,促進其正常發展的能力和作用。徐靈胎的自學治醫成功之路值得業內同仁深思,自古醫易相通、儒醫相兼之論,已經把中醫學的本質曉白洞然,如果不相兼通,則難有所成。《中醫必讀•自序》說:「夫學醫之士,首重通儒,先明其理,再以薪傳師授為根本,加以博覽群書,日求精進,由博返約,虛心成物,臨症日多,自然得心應手,一旦豁然貫通,未有不名實並優者也。」(北京科學技術出版社,北京:1996年出版。作者李島三, 閩粵名醫,民國間享譽滬上和東南亞)聯想到我們目前的中醫教育體系和教學內容,缺乏的東西實在太多,其結果是使受教育者沒有真正接觸到中醫的真諦,那麼繼承和發展不是很容易變成空話了嗎!大醫日稀,後繼乏人,術業不精,陣地日萎,還有什麼可奇怪的呢!不學何以致用。據說現在韓國的韓醫(屬於中醫體系)學院(相當於我國的中醫學院)把《孟子》作為學生必修課,是深知中醫之根的。在現代科學技術一統天下之時,讓中醫的受敎育者能夠在根本上理解和掌握中醫,中醫或有可能發展,幾千年來中醫就是這樣發展的。那種不顧文化背景和體系內部文化結構,一律以「科學主義」閹 割中醫,衷西參中,中醫只有苟延殘喘而 已,幾十年的中醫現代研究,從根本上說結果僅僅如此。1 .關於治醫之緣由和自學經歷,靈胎在自傳年譜中記述頗詳:「餘之習醫也, 因第三弟息痞,先君(父親)為遍請名 醫。餘因日與講論,又藥皆親制,醫理稍通。既而四、五兩弟又連年病卒,先君以悲悼得疾,醫藥之事無虛歲。家載有醫書數十種,朝夕披覽,久而通其大義,質之時醫茫如也。乃更窮源及流,自《內經》 以至元明諸書,廣求博採,幾(將近)萬 餘卷,而後胸有實獲,不能已於言矣。」開始的出發點很樸素實際,上療君親之疾,下拯骨肉之厄。但是靈胎的學習是有個人特色的,就是一旦學將起來不會滿足於通其大義,一定要窮源及流,於是上溯 《內經》,下及前朝,廣求博釆,排比梳 理,這個工作量相當巨大,推測靈胎能研讀清以前醫學著作的大部。有調査就有言權,靈胎開始撰寫醫學著作,發表見 解。2.關於治醫取得的成就,靈胎接著寫道:「謂學醫必先明經脈臟腑也,故作 《難經經釋》。謂藥性必當知其真也,故作 《神農本草經百種錄》。謂治病必有其所以然之理,而後世失其傳也,故作《醫學源流論》。謂《傷寒論》煩倒錯亂,注家各私其說,而無定論也,故作《傷寒類方》。謂時醫不考病源,不辨病名,不知經方, 不明法度也,故作《蘭臺軌範》。謂醫道之壞,壞於明之薛立齋,而呂氏刻趙氏 《醫貫》,專以六味、八味兩方治天下之 病,貽害無窮也,故作《醫貫砭》。謂醫學絕傳,邪說互出,殺人之禍烈也,故作 《慎疾芻言》。」以上是靈胎在《自序》中明確記載的七部著作名稱和各自的寫作意圖,至於《醫略六書》以後的以靈胎或大椿署名的著作,靈胎自傳中絕無一筆。靈胎這七部傳世醫著,再一次充分體現了靈胎的治學風格。中醫基本經典主要是《內 經》《難經》《本草經》《傷寒雜病論》等幾部著作,靈胎於斯均有建樹,實屬罕見。(1)《難經》為盧國扁鵲所作,內容多為《內經》釋義,問難以發《內經》奧旨,故稱《難經》。但《內經》廣宏而 《難經》偏狹,故靈胎又反其道,以《內經》釋《難經》,而作《難經經釋》。兩經排比對參,考校釐定,再現《內》《難》 經義,非經學深厚不可為也。(2)《神農本草經》乃中藥源溯,正 確理解《本經》藥性,建立研究本草的有 效方法,對於臚列藥物、組方治病等意義 重大。靈胎著《神農本草經百種錄》,專 以形、質、色、氣、味辨藥,娓娓道來, 真似又一重天。(3)《醫貫砭》的寫作目的,靈胎自己說的很明確,不重述。關鍵是靈胎為了 使中醫界不再盲目相信一種以偏概全、保治百病的醫學理論,所做的辨析和鞭笞, 儘管語言有些過激,甚至尖刻,但不避流俗,不怕責難,直抒胸臆的豪爽氣魄令人 讚嘆。(4)《醫學源流論》是靈胎醫學論文的專集,較為全面的反映了作者數十年治 醫學用思考的心得體會。有關元氣學說的論述,辨病與辨證、病與主症、病與主方、方與主藥的關係,亡陰亡陽之分辨, 重視藥性專能,提倡溯源治學,反對濫用溫補等觀點,對後世頗有影響。(5)《傷寒論》注家惟眾,編排各出新意。靈胎潛心於此七載,五易其稿,方 遂心意,著成《傷寒類方》。以方類證,方統條文,方藥雖簡但所治之證雜駁,病出數經可以一方統治。靈胎此番條理經文所成是書乃後世學用《傷寒論》之津梁。(6)《蘭臺軌範》是靈胎以自己臨證為基礎,上溯《內》、《難》、《傷寒》根 源,下沿唐宋支脈,把學思所至的病證和 經歷有效的方劑聯綴一起,以期規範各科臨床。做《軌範》者非大家不可為也,充分體現了靈胎對自己學識能力的自信。(7)《慎疾芻言》為靈胎晚年深感世俗溺於補劑懼怕攻邪,以致影響病者擇 醫、醫家施治,故著此書以匡弊治偏,力 使醫家病者都能謹慎治疾。(8)《洄溪醫案》雖於靈胎身後80餘年面世,因其文理清晰,史實有徵,所用 手法平實,不尚奇方,與靈胎其人其學其術均相吻合。內容涉及內外婦兒諸科,為研究靈胎臨床經驗提供了不可或缺的資 料,且堪為後人臨證參考。靈胎的學術思想和醫學成就以及對中醫學的貢獻,集中反映在這8部著作中。通過對中醫經典《內經》《難經》《神農本草經》《傷寒論》等研習註疏辨析梳理,使其對中醫學源流根柢悉聚於心,揮灑都是有源之水;重視實踐,反覆歷驗,悉心揣摩,成竹於胸,引發皆為中的之矢。故可以溯《源流》,說《慎疾》,砭《醫貫》,做《軌範》,終成一代國醫大家。追溯靈胎無師自通治學成家的過程,其中能夠啟發鞭策我們的東西還少嗎?!本文摘自中國中醫藥出版社1999年8月出版的《徐靈胎醫學全書》中的「徐靈胎醫學學術思想研究」一文,版權歸編著者所有。襲明堂整理髮布該文僅供網絡學習參考,如有錯漏,請以出版書籍為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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