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狗舌花
作者 | 陳澤楷
多年前，一次隨長輩遊桑浦山，回時沿著石級下山，走到半途，一棵約有半米高的綠株倏然闖入了眼帘，她挺立在離石階不遠的山坡上，枝莖豐實，長勢旺盛，像是一個粗粗壯壯的山妞兒，在漫山遍野的紅肥綠瘦之中，顯得貌不驚人，但卻有種說不出的特別。漸行漸近之時，還隱約聞到葉子上吐納著幽幽的香味兒。雖然不知此為何物，卻被她淡淡的草香所吸引。
同行的長輩告訴我說，這是「狗屎花」。一聽這名，我忍不住「卟噗」一聲笑出聲來，覺得這名字挺好玩的。但凡是花，幾乎都有一個動聽的名字，比如茉莉、牡丹、康乃馨等，花在人們心中，亦儼然成了「美」的代名詞，想不到這株花草，名字卻是如此拙樸。
後來查了資料，才知「狗屎花」是潮汕一帶的叫法，此花的學名叫「狗舌花」、「龍鬚草」、「七星箭」等。不過，由於「狗屎花」名字通俗易記，過耳不忘，它真正的學名反而少聽到了。
雖然沒有婀娜的姿態，沒有好聽的名字，但它的那種自然的形態，還有那微微的清香，讓我有種不舍的感覺。於是，我將她從山地中挖出帶了回來，移種在家門口的瓜棚下。說是瓜棚，其實只是用幾根竹篾圍成的簡單護籬，這株狗舌花就栽在竹籬中間。
或許是從高山來到平地水土不服，狗舌花原本肥壯的綠葉，開始一片片枯萎、凋零，最後只剩一枝禿禿的枯枝，就像脫光了羽毛的孔雀一般，讓人好不沮喪。直到長大了才知道，原來狗舌花喜旱畏溼，千米之上的山坡，土壤肥沃，土質乾爽，最適宜她的生長，來到我家後，我的殷勤澆灑，反倒使它吃不消，最終被「嗆」壞了。
正當我還在為狗舌花未卜的命運而擔憂時，料遂後她又遭遇了一場重創。一次，我與鄰居幾個小孩玩起「對陣打仗」遊戲，對方看將戰敗之時，其中一人情急之下，竟把狗舌花枝連根捋起，用來作為反攻的武器。我一看心疼不已，大喝一聲「停」，並迅速從那傢伙手中把枝幹給搶了回來。幸好，枝條完好無損，於是我又將它插回瓜棚內。不過經過這一番折騰，我對這株命運多舛的狗舌花已不敢再抱有生的希望，只能聽天由命罷了。
意想不到的是，不久後一次經過，發現狗舌花的枝莖上抽出了芽櫱，幾抹捲曲的嫩葉就像初生嬰兒的小耳朵一般，可愛極了。片片的嫩綠映入眼帘，帶給人耳目一新之感。我大喜過望，遂用幾根竹條將它圍護起來，以望它不再受到傷害。
生命一旦成長起來，便將勢不可擋。「回生」後的狗舌花長勢越來越好，身姿亦日益豐滿，不久之後便枝繁葉茂，又恢復了她在山上時的姿容，有一天還開出了橙紅色的花來，一朵，兩朵……直到花卉密密綴滿枝葉。
圖片 | 網絡
有一年夏天，我長了痱子，身上癢得難受，忍不住總用手去抓，結果瘙癢日見嚴重，用了不少辦法都無濟於事。後來聽說狗舌花能治皮膚搔癢，於是就試著用。還真靈，喝過一次狗舌花加紅糖水，癢症就明顯好轉了，連續服用了三次，再摘一小把葉子用水煮沸，散熱後用來清洗皮膚，癢症就這樣奇蹟般痊癒了。呵，想不到外表平凡的狗舌花，還有著如此神奇的功效。
圖片 | 網絡
這些年狗舌花的身影隨處都可見。抑或是過往的經歷，我對狗舌花始終有著一種莫名的憐惜。她從山野中來，平凡如斯，樸實無華，卻把生命的能量奉獻給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