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駝祥子》是「致鬱系」?去掉男主光環,祥子其實沒那麼可愛

這次讀《駱駝祥子》，讓我難受了好幾天。一開始，我心疼祥子，覺得他可憐，那麼要強卻混不出個人樣來。再讀，我發覺祥子其實也沒那麼可愛。他的不幸，固然和舊社會的種種壓迫相關，但其實，祥子自身也存在一些問題。

祥子，是窮人的一面鏡子。「以人為鏡，可以知得失」。我覺得每個想改變命運的窮苦出身的年輕人，都應該好好讀讀這本小說，看看祥子走的彎路、錯路，切勿重蹈他的覆轍；讀懂祥子身上的缺點、弱點，在工作和學習中，可時時警醒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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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窮人不能沒有堅定的志向

看了祥子的故事，我在想，真正的窮人，往往指望不上父母，只能靠自己，那靠自己的什麼呢？無非是勤奮、聰明和堅定的志向等。聰明有時和遺傳、智力因素相關，不是人人都有的。但是勤奮和堅定，靠著後天的堅持，誰都有可能做到。

祥子的父母去世得早，他一無所有，是個破產的農民。來到北京後，他只能自己去闖蕩。好在，祥子是要強的，他有自己的目標：要買車，有能力以後，娶個清白的姑娘。可是，祥子總覺得，只要自己要強，就一定會成功。一旦遇到失敗或挫折，他就會想這麼要強都沒用，那還努力個啥。他始終想不明白這個問題，所以就一而再，再而三地退縮。

在準備買第一輛車的時候，他就不斷地懷疑自己。為了多掙錢，他去拉包月。一旦東家辭了他，他就會消沉。他想：「為什麼會這樣呢？難道自己還算個不要強的？」他這麼亂想，拉車的時候就更容易出錯了。其實，東家辭人，本來就是很常見的事。可這麼點小事，都能讓祥子受到打擊，可見他的心裡其實是非常脆弱的。他那顆要強的心，沒有堅定的志向去支撐著，也就很難成事了。

買了自己的第一輛車後，祥子變得大膽起來。大家都在說城外打仗了，西直門外還在抓車。可祥子貪圖掙那兩塊錢（平常是兩毛），結果連人帶車被兵給抓走了。他好不容易逃了出去，可是他忘不了自己的車。他又想：要強又怎樣呢，這個世界並不因為自己要強而公道一些……」他又覺得前途灰暗了。

他去楊家拉包月。楊家對僕人不好，祥子幹了四天就辭了工。祥子是個只能成功，不能失敗的人。主人對他不好，被辭了工大可以從新開始。可祥子不行，他簡直想痛哭一頓。他那想不明白的問題又來了，他覺得憑著自己的體格和要強，怎麼可能做不好一個事情，他接受不了。他又覺得前途渺茫了，他覺得「恐怕自己一輩子不會再有什麼起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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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這樣的例子還有很多，每次祥子遇到困難，他都會想自己這麼要強，憑什麼會失敗。然後，他就會變得消沉。一開始，他還能安慰自己，告訴自己不能墮落，要走正路。

可經歷了那麼多的失敗之後，祥子被徹底擊垮了。沒了意志力，沒了上進心，祥子變成了吃喝嫖賭的行屍走肉。那麼要強的祥子，居然變成了個無賴！到最後，也沒有人給祥子解答他心裡最大的疑惑：為什麼他那麼要強，還會失敗？

要強，說明自己有較高的目標。要強是需要持續的行動的，需要堅定的志向去支撐。要不然，要強和空想就沒什麼區別。可是，祥子不明白。有人說，祥子和駱駝很像。駱駝只能走平路，不能走山路。駱駝雖然長得大，但是很容易骨折。祥子，不就是這樣的麼？順風順水的可以，有點坎坷曲折就叫苦連天。

他以為要強沒用，就自甘墮落。豈不知沒了要強的心，他就什麼都不是了。要強或許不會成功，但是不要強，墮落，就註定要失敗。窮人所能指望的，不就是一顆勇敢的心麼？沒錢、沒人幫助，自己的心志再不堅定，那前路就是很明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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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有獨立思考的能力，才有可能掌控自己的人生

祥子是個老實巴交的鄉下人，他有可愛、質樸的一面。可他似乎沒什麼思考的能力，遇到大事的時候不是聽天由命、混過去，就是被人牽著鼻子走。他長得高大，可不會思考的他，就像那駱駝一樣，照樣被人驅使、擺布。

祥子很難發現自己的問題。他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麼會失敗，也就很難從失敗中吸取教訓。被兵抓了去，丟了車。他只會恨，他恨那些兵，甚至恨世上的一切。但是他不會想想，為什麼聽到城外在打仗，別人都不出城，就他敢去。他缺乏分析問題、解決問題的能力。於是，他就習慣把命運交給上天、別人，任憑如何處置，反正他自己又沒主意。

祥子好不容易從那些兵的手中逃出，他不趕快逃命，非要拉上三匹駱駝。拉上它們，祥子就只能走大路，這樣很容易被發現。更重要的是，駱駝走得慢，祥子不能很快地逃跑。可是祥子不管，即使被抓住了是要喪命的，祥子也不捨得放手。該謹慎的時候，祥子倒是學會了投機，學會了冒險。「活了呢，賺幾條牲口；死了呢？認命」，他這樣想。這次，祥子賭贏了，可誰能做個總是贏的賭徒呢？

祥子和虎妞發生了關係。祥子覺得這是虎妞「誘騙」的結果。他不喜歡她，可是他想不出個妥當的辦法來解決這件事。他又難過起來，他想起自己無緣無故地丟了車，又無緣無故地遇到了這樁麻煩事。「無緣無故」，祥子想不出自己為什麼會這麼不幸，他只能覺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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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妞做了半輩子老姑娘，可不想放過祥子。她騙祥子自己懷孕了，讓他趕快想辦法吧。祥子能有什麼主意呢？他的大腦已是一片空白。沒有了思想，自然無法說出好的辦法，他只是沉默。虎妞和他不一樣，她是個很有頭腦的人。她認定了祥子，她要得到他。至於如何得到，她已經想好了周密的計劃。祥子只是呆呆的，他回到住的地方，「打算睡大覺，天大的困難能睡過去，明天再說」。

這就是祥子的辦法，他聽天由命，有事的時候就一閉眼準備混過去。越是這樣，他就越可憐自己，覺得自己很倒黴，覺得洋車夫的命就該如此。「這樣的一條命，要它幹嗎呢？豁上就豁上吧」，祥子想。

祥子認命了。認命，就意味著不再反抗和掙扎。於是，他娶了自己不愛的，甚至是很討厭的女人。自己的事自己不著急，不積極地想辦法，就別怪被人牽著鼻子走了。結婚的一切，都是虎妞自己張羅的。祥子就像個吊線木偶一樣，呆呆的，任憑別人擺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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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妞後來難產而死。祥子呢？「祥子像傻了一般，看著大家忙亂，他只管往外掏錢」。他的腦筋動起來，就只會可憐自己，覺得自己要強了這麼些年，就落得個這樣的結果。

思考力是多麼重要啊。就像一艘船的舵，掌控著方向。沒有獨立的思考能力，遇事就將一切交給命運去安排，怎麼可能順心如意呢？

03管不住自己的人，最可悲

祥子總說和虎妞在一起，是因為虎妞誘騙了他。可是在那之前，祥子在楊家拉包月，虎妞雖說自己算準了祥子那晚會回來，但是多半只是開玩笑罷了。她打扮了一下，不一定就是有心要引誘誰。

祥子把自己說得那麼無辜，可事實並非如此。虎妞讓她吃飯喝酒，他如果不願意可以拒絕她。可他不忍心拒絕，他故意喝了很多酒，和虎妞發生了關係。事後，祥子卻覺得自己委屈得不得了。他覺得虎妞「醜，老，厲害，不要臉」，「她把他由鄉間帶來的那點清涼勁兒毀盡了」，他還覺得虎妞是個「破貨」，配不上他這麼要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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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責任都推給虎妞，就是不敢承認他沒有管住自己。和虎妞在一起，完全打亂了祥子的計劃。虎妞的去世，也給祥子很深的打擊。一切就像倒下的塔羅牌一樣，祥子開始走下坡路了。

就算和虎妞在一起，是虎妞算計了他。那後來和夏太太呢？虎妞死後，祥子答應小福子混好之後來找她。他去了夏先生家拉車，夏太太很美豔，祥子又一次的，沒克制住自己。

這次的結果就是，祥子得髒病了。他曾經引以為傲的健壯的身體，開始垮了。為了治病，他還花了十幾塊錢。祥子一年才能攢三十幾塊，可見這次放縱的代價有多大。要怪誰呢？還要怪夏太太嗎？

04什麼都不願付出的人，往往什麼都得不到

祥子對自己是苛刻的，他為了攢錢買車，並不允許自己享受。對自己苛刻，可以說他勤儉。可對別人不願付出，就是自私了。

祥子不愛虎妞。結婚的花費都是虎妞出的。婚後，祥子給虎妞的，就是把每天掙的錢給她花。他是個丈夫，可他在情感上是冷漠的。他甚至不捨得付出自己的精血，他覺得那樣只會耽誤自己拉車。當然，這也不能全怪他，畢竟虎妞不是他愛的人。

祥子曾幻想過和小福子在一起生活。「她美，她年輕，她要強，她勤儉。假若祥子再娶，她是個理想的人」。虎妞在的時候，祥子能說得上話的人，也只有小福子一個。虎妞去世後，小福子來找祥子，她是個苦命的人，做暗娼來養活酒鬼父親和兩個弟弟，祥子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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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祥子還是不願意和她在一起，因為他不想擔負起養她弟弟和父親的責任。他覺得虎妞雖然不好，但是最起碼在經濟上給了他一定的幫助。而小福子，只能給他帶來負擔。他想：「愛與不愛，窮人得在金錢上決定，『情種』只生在大富之家」。他想的似乎沒錯，於是，他走了。

小福子後來被押在白房子裡，她成了失去人身自由的、最低等的娼妓。祥子不知道，因為他沒去找過她。曹先生願意幫祥子和小福子，給他們工作和住處。祥子這才去找小福子。他想的是：

她可以不管二強子，也可以不管兩個弟弟，她必須來幫助祥子。二強子本來可以自己掙飯吃，那兩個弟弟也可以對付著去倆人拉一輛車，或作些別的事了；祥子，沒她可不行。他的身體，精神，事情，沒有一處不需要她的。她也正需要他這麼個男人。」

可小福子早已經上吊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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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選擇，祥子放棄過小福子，我們也沒必要去道德綁架他。可是，祥子真該好好審視一下自己了，他想混好沒錯，可是他確實有些過於自私了。在墮落之前，他是個好人，可是，像他這樣的人，無法做一個好的丈夫，因為他只想著自己的需要。

小福子最需要他的時候，他離她而去。虎妞那麼大手大腳，祥子一人拉車尚且可以養家。若是他和小福子在一起，兩個人一起做工，又何愁負擔不起家累？

當然，說這些也沒用了，畢竟，祥子自己不願意付出這麼多。

05要善於學習，不要封閉自己

祥子想靠自己闖出一片天，他不交朋友，不聽別人的建議，仿佛是預備做一個將自己緊緊纏繞的繭。可這樣是行不通的，畢竟人是社會的動物。有學者就說過「祥子以源於鄉土中國的生活經驗對抗資本主義城市文明的理性」。他沒有文化，提起孔子，他只知道孔子仿佛是個識字很多的人。雖說拉車個力氣活，可「城市套路深」啊，愣頭愣腦的可怎麼行？

曹先生家的傭人高媽，曾給祥子出過很多主意。她教祥子放高利貸，教他如何湊錢買車，祥子都聽不進去。雖然高媽的法子並非正途，但祥子連把錢存進銀行這種事都接受不了。他覺得錢放哪裡都不放心，放銀行裡簡直是個騙局。

於是，他買了個悶葫蘆罐子存錢，還覺得這個辦法可靠得很。沒過多久，這罐子就被孫偵探給敲碎了。祥子被壞人敲詐，這是社會的黑暗，也是祥子的運氣不好。但是，如果他聽人勸，把錢存銀行裡，也許事情還會有些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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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虎妞結婚後，虎妞不想讓他拉車，想出錢讓他做買賣。祥子說自己什麼都不會，就要拉車。他的心思很單純，可是社會不是那麼簡單的。他一門心思想靠拉車混出點名堂，可生存是殘酷的，誰能靠一個技能吃一輩子呢？

祥子不想這些。要麼要強，要麼墮落。他的思想就是這麼簡單，每當他消沉的時候，各種墮落的念頭就湧了上來。當他要強的時候，也只會出出力氣。

我在祥子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我曾誤以為這本小說是「致鬱系」，光暴露社會黑暗，讓人感到窒息。可是當我多讀幾遍之後，我突然明白老舍先生的用心。他把祥子這樣一個底層人物刻畫出來，不是教人如何墮落和消沉，是讓人警醒：像祥子這樣老實、要強、勤勞的年輕人，一旦意志不堅定、懶得思考、缺乏自制力、自私自利、不善於學習，那麼結果就可能像祥子一樣自甘墮落。

當你消沉的時候，看看《駱駝祥子》吧。哀怨自憐都是無用的，早一點清醒，早一點朝著正途努力，才能走出人生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