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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夏了,
專屬江南人的 「 烏飯時節 」
就要到了。
很多人要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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饞鬼們忙著喊吃烏飯了。主婦們忙著製作烏飯了。還有一群人會很忙,那就是考據家們。他們會煞有介事地撥開歷史迷霧、坌開故紙書堆,只為證明或解決兩個問題:一是,應該叫 「 烏米飯 」 不能叫 「 烏飯米 」 ;二是,這吃烏米飯的由來。
對於第二個問題,我雖讀書少,卻也是聽過故事的。故事麼,不外乎龐涓害孫臏、目連救母親,還有楊金花救楊文廣之類。
但我畢竟還是讀了點書的,有一些些閱讀理解能力,那麼我概括這些故事的共同點是:有人失去自由了,另有人給他送飯了,他們把白白的米飯染黑了以瞞過獄卒或對手,最後自然是成功了。
千人一面的故事,就這麼簡單,你說有啥好考的?唯物論告訴我們,這不過是人們發現某種樹汁可以染黑白白的大米的生活實踐而已,就像他們當初發現從蓼藍裡可以提取出靛青是一樣一樣的。
從小到大,烏飯對我來說,就是一個神奇的存在。我很奇怪它怎麼會這麼烏,我也奇怪人們居然會咽得下這烏漆麻黑的米飯,我本人還居然還越來越喜歡。
怎麼變烏的呢?畢竟烏飯樹葉碧青碧青的呀,糯米純白純白的呀。
我來告訴你,這個製作過程是這樣的:將烏飯樹葉搗爛,將白米浸入其汁水,浸上幾小時就好了。
是不是很簡單呀?切,如果你覺得是,那你就too young了。這些程序我寫起來簡單,你看起來簡單,實際操作起來卻是有很大難度的。我小時候,經常聽村上某個嬸嬸某個伯母的幽嘆:啊呀,沒烏好麼……
難點在這裡:
但是多少米用多少樹葉,這個比例卻也是難掌握的。需要經常做,才會越來越嫻熟。能把米烏成功的,定然是巧婦無疑了。
烏好的糯米,不是黑色的,是烏青色,或說墨綠色,所以古人稱 「 青精 」 。
這裡可以解決本文開頭的第一個問題了:叫烏米飯還是烏飯米。剛剛烏好的,是生的,那就叫烏米。之後,把它煮熟,那就是烏飯。
還有人,把煮好的烏飯曬乾,以方便將來食用,或用來饋贈親朋好友,那就是烏飯米,也沒錯啊。有啥好糾結的呢。
那烏飯為什麼這麼烏呢?
實在是這樹葉太厲害。自然界中能染色的植物很多,能發出清香味的也很多,唯有這南燭樹葉,特別上色。不信你只要看主婦們的手——烏一次,指甲裡面漆黑漆黑,手指節裡、手掌紋路裡,也全黑了。
烏米變熟,兩種方式:煮或蒸。煮的,稍軟;蒸的,稍硬。但不管何種方式,只要把鍋蓋一掀,那種暖暖的清香,會把人緊緊包裹,一直從鼻腔、從嘴裡,直往胃裡、每個毛孔裡鑽。
熱氣散盡,烏飯就閃著六親不認的黑色光澤,呈現在你面前了。
你看著她、聞著她,只有一個念頭:佔有她。最好的佔有,吃!
怎麼吃,可也是有講究的。其他別的我不提醒,但有一點,我是一定要強調的:這樣的好物,必須和著白糖吃,萬萬不能用鹹鹽來破壞。
拌了白糖的烏飯,因了白糖結晶,更加閃閃發亮;而這清香,也因了白糖的加入,而更易被激發得淋漓盡致。
這可不是我瞎說,我們吃那麼清香的粽子,蘸白糖;我們吃清香的綠綠薴頭糰子,裡面也是豆沙、糖芝麻等甜的餡,而絕不會是鹹的。
這烏飯真是黑啊。生的時候讓手黑;熟了的進了肚子了,拉的屎也是烏黑烏黑的。可大家一點也不會嫌棄。
我們為什麼這麼喜歡烏飯呢?
香啊!延年益壽啊!這清香,無需贅述;這延年益壽麼,我們聽聽杜甫說的就可以了: 「 豈無青精飯,令我顏色好。 」 宋代吃貨林洪編了個《 山家清供 》,第一篇就是 「 青精飯 」 。
到了清朝,吃巫袁枚則在他那著名的《 隨園食單 》中列出了 「 溧陽烏飯酒 」 ,並自稱痛飲了16杯——嗨,誰讓他女兒嫁到了溧陽呢!他必須能喝啊,他必須為溧陽烏飯做代言啊。
小時候,我媽媽總是一燒一大鍋,給伯伯家各送一大碗後,家裡每人一大碗,吃得肚子脹。現在好,烏飯只扮演點心的角色了,作為一道道重口味菜品之間的一個小插曲,烏飯實在是恰到好處的點綴。
啊啊,我等不及要吃今年的烏米飯了。
45歲,溧陽中專教師。
熱愛生命,更熱愛生活。
樂觀開朗,永遠充滿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