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們繼續閱讀《名人傳》。
昨天我們了解了託爾斯泰的愛情與婚姻、他最重要的兩部作品的誕生,以及《安娜·卡列尼娜》與託爾斯泰自身生活的關係及其創作背景。由此,我們也發現託爾斯泰其實終生都活在文學與宗教的交戰與掙扎裡。
今天,我們將繼續閱讀俄國偉大的批判現實主義作家列夫託爾斯泰的故事,在創作出了鴻篇巨製之後,接下來他又將為我們帶來什麼樣的文字收穫呢?
下面,讓我們開始今天的閱讀吧。
託爾斯泰的藝術論
只有把最美的理論表現在作品中,才能體現出它的價值。在託爾斯泰身上,理論和創作就像信仰和行動一樣,始終保持著統一性。在構思自己的藝術評論的同時,他也羅列出一些他所希望的藝術新模式。
那是兩種藝術模式:一種更博大崇高,另一種略欠純潔。但從人性意義上說,兩種模式都是「宗教的」——一種是通過愛來團結人類,另一種則是對愛的仇敵宣戰。
託爾斯泰寫了幾部傑作:《伊萬伊裡奇之死》(1884——1886),《民間故事與童話》(1881——1886),《黑暗的勢力》(1886),《科勒策奏鳴曲》(1889)和《主與僕》(1895)。
就在這一段巔峰與終極的創作時期,《復活》(1899)誕生了。它仿佛一座有兩個鐘樓的大教堂一樣,一座象徵著永恆的愛,另一座則象徵著人世間的恨。
在藝術特徵上,所有這些作品都有別於以往的作品。他的創作不僅在藝術目的上,而且在藝術形式上都有所改變。
即使是在自己的新作中,這位老人也沒能把他連同他那剖析的天才及其粗獷徹底抹去,有時他們表現得反而更加明顯。可他的藝術手法卻發生了深刻的變化:線條變得更加清晰、強烈;心理變化更加曲折繁複;內心活動變化更加集中。
就像一頭困獸在狂奔前總先要收縮身子一樣,一種更加普遍的情感從局部的寫實與短暫的細節中掙扎著擺脫出來。而他的語言也變得更加形象、生動,滲透著大地的氣息。
由於他懷著對民眾的愛,致使他很早就懂得了通俗語言的美。當他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他就受到說書人所講的故事的薰陶。長大了變成著名作家之後,當他同農民交談時,能夠感到一種藝術的樂趣。
後來,他曾對保爾·巴維爾先生說:「這些人是大師。之前,當我和他們,或其他背著布袋到我家鄉流浪的人交談時,我將生平第一次聽到的語彙、他們的經歷都記錄了下來。這些詞彙基本上是被我們當代的文學所遺忘了的,但他們卻充滿了俄羅斯偏遠鄉間的氣息……」
音樂與文學
就像偉大的作家經常會出現的情況那樣,是作品牽引著作家進行創作,先做藝術家,然後是逐漸變為思想家——而這種轉變絲毫不影響藝術的發展。
就效果的強調、激情的集中、視覺的粗獷鮮明、形式的完滿與成熟等因素而言,託爾斯泰的其他著作中沒有哪一部能夠與《科勒策奏鳴曲》相媲美。
事實上,這本書文不對題。這個書名使讀者對該作品的內容產生了誤解,其實在這本書中,音樂起到的只是輔助作用。即使去掉「奏鳴曲」三個字,也不會影響到書的內容。
只是託爾斯泰錯誤地將他那兩個念念不忘的問題攪到了一起:音樂帶給人墮落的力量、愛情具有能夠使人墮落的力量。關於音樂的魔力應該另外作文專述,託爾斯泰在書中賦予它的地位還不足以證明他要揭示的危險。
若說託爾斯泰不喜歡音樂,那是錯誤的論斷。一個人因為愛得太深所以才害怕。我們應該想一下他在《童年》裡對音樂的描述,特別是在《家庭幸福》中所佔的比重,書中那份從春到秋、周而復始的愛情就是根據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的各個階段展開的。
我們也不能忘了聶赫留多夫和小彼得去世前的那一夜,聽到的那些美妙的交響曲。當然,託爾斯泰對音樂算不上精通,但音樂可以使他感動得流淚。而且在他一生中的某些時期,他曾熱情地投身到音樂之中。
1858年,他甚至還在莫斯科創辦了一個音樂協會,後來成為了今天的莫斯科音樂學院。為此,託爾斯泰的妹夫比爾斯在《關於託爾斯泰的回憶》一書中寫道:
「他酷愛音樂。常常彈鋼琴,而且對古典大師的作品十分喜歡。他經常在工作前彈一會兒鋼琴。或許他可以從中獲得靈感。他總為我妹妹伴奏,因為他很喜歡她的歌喉。我發現,有時候音樂可以使他臉色微微泛白,有時還會使他表現出一種不易察覺的怪相,或許這反映了他的恐懼。」
事實上,這恰巧是那種震撼心靈深處的無名力量帶給他的恐懼。在音樂的世界裡,他感覺到自己的意志、理性,甚至是人生的一切現實都融化於此。
貝多芬對託爾斯泰的影響
科密爾·巴雷克先生曾經問託爾斯泰,有那麼多頹廢的音樂家,他為何偏偏選中了最純真、最貞潔的貝多芬呢?他回答:因為貝多芬是最棒的。託爾斯泰以前很喜歡他,而且一直喜歡。
《童年》中最遙遠的回憶和《悲愴奏鳴曲》相接合。在《復活》的結尾部分,當聶赫留多夫聽到C小調交響曲的行板時,他忍不住流下淚來:「他似乎是在悲嘆自己的身世。」
然而,在《什麼是藝術》中,我們可以看到,託爾斯泰在提到「聾子貝多芬的病態作品」時,從心中湧出的那種痛恨與厭惡。早在1876年,他「總想諷刺、打擊貝多芬,使人對他的才華產生懷疑」。
他的這種勁頭卻令柴可夫斯基非常反感,因而也使他對託爾斯泰的崇敬之情大打折扣。《科勒策奏鳴曲》讓我們看清了他狂熱的不公,那麼他究竟指責貝多芬什麼呢?指責他太強有力。
他和歌德一樣,在聽C小調交響曲時,備受震撼,致使他將一腔怒火都發洩到了令他屈從於其意志的權威大師身上。
託爾斯泰說道:「這音樂,能夠把我瞬間轉移到那位創作者的精神境界內……音樂本應是國家的事,就像中國那樣。我們不該容忍任何人擁有這種可怕的催眠力量……這些東西——《科勒策奏鳴曲》的第一個急板——只能在一些重要的場合才準許演奏……」
雖然他牢騷滿腹,但不難看出,他還是屈從於貝多芬的威力的。他承認這威力是無比高尚、純潔的。
託爾斯泰忘了一點:對於那些聽音樂或者創作音樂的人來說,大部分都是生活平庸、乏味的人。音樂對於缺少感染力的人而言是構不成威脅的,那些麻木的聽眾絕不會被歌劇院裡演出的《莎樂美》的病態情感感染。
只有託爾斯泰這樣生活豐富的人才會受其影響。事實上,無論託爾斯泰對貝多芬有多麼不公平,他都比今天崇拜貝多芬的一部分人對其音樂的感受度、理解力更加深刻。
起碼他了解「老聾子」在藝術中表現出的那澎湃洶湧的瘋狂與激情,以及粗獷、強大的力量。然而今天的演奏者或樂隊,對此知之甚少。或許,貝多芬對託爾斯泰的恨要比其他崇拜者對他的愛更滿意。
結語
今天,我們了解了託爾斯泰創作的藝術理論與淵源,還有音樂對他創作的深刻影響,尤其是貝多芬的音樂,讓他不得不屈服於一種偉大的藝術力量,這讓他產生了極大的震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