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我剛上大學一年級。耳邊縈繞著的,中文世界裡是周杰倫、王力宏、陶喆的三駕馬車,歐西卦則是林肯公園、酷玩、艾薇兒。除此外,有一個一開口便如火山噴發、排山倒海的歌手忽地斜裡殺出,他那如過山車的高音飛速駛過,隨著《死了都要愛》、《One night in Beijing》等歌曲的熱播,成為了往後十數年裡華語樂壇最具標誌性的嗓音,甭管這名字是叫「信樂團」,還是「信」、「蘇見信」。哪怕用媚俗一點的話來說:信,是命中注定要來《我是歌手》的男人。
因工作關係,曾和Keith Stuart(司徒松)有過合作。1984年,Keith更拿到音樂教育學位,沒想到老家Arkansas出臺一項新政,取消所有小學音樂課程,Keith由此轉道來到臺灣學習中文,音樂仍是他放不下的牽絆。1989年,Keith和王明輝、陳主惠合組「黑名單工作室」,在滾石唱片下發行《抓狂歌》,被李宗盛譽為「這是臺語人、歌、文化的驚人突破!」此後老Keith接連給齊秦、齊豫做監製,直到他遇上了信樂團和信。Keith本人的音域非常高,輕鬆唱到High C沒有任何問題。可他的弟子信完全是青出於藍。同一首歌,師傅和徒兒兩人都能在高音區遊刃有餘(可聽兩人合唱的《棋王》感受下),可徒兒卻天生地具有摧枯拉朽的勁,甚至會讓你覺得,是不是信唱的時候,這歌又往上拉了半個Key啊?沒有?那為啥就覺得信高不可攀啊?
黑名單工作室。左為司徒松。
信於2002年正式出道,那已經是唱片時代行將就木的年份,可他依然憑藉著獨一無二的嗓音,攻陷了一個又一個地山頭。長著一張娃娃臉的信,舞臺之外也並非是張牙舞爪之輩,這和舞臺上他的狂野之氣有天淵之別。比如,他會在《One Night@火星演唱會》裡,把《死了都要愛》唱到五體投地,唱到長跪不起,唱到全場鼎沸,唱到天地輪迴;他也會在自己的MTV不插電上,把同一首歌唱得千迴百轉,肝腸寸斷。當老Keith給他一首Demo的時候,他馬上能賦予這首歌不安分的「惡靈」,老師便閉上嘴,默默地坐在一旁,任由徒弟揮霍。這就是信的天賦。
所以,「我歌」上,信唱完《刀馬旦》,卻只拿到末位這一成績,我覺得並不公平。
《刀馬旦》寫於十五年前,這是周杰倫為他人所作嫁衣中最優秀之列,無論是R&B的節奏韻律還是中西合璧的歌詞,和李玟的個人特質貼合得絲絲入扣。信選《刀馬旦》自有他的理由,甫登上樂壇時,他的《One night in Beijing》,用真假聲倒騰著地安門外百花深處才子佳人的一問一答,把陳昇原曲的悲涼孤冷,唱出了風蕭蕭兮易水寒的英雄之氣,似大河劇裡的一幕離別。《我是歌手》上,對《刀馬旦》的演繹可謂是《北京一夜》的延續。李玟唱這首歌時,是ABC,和王力宏《龍的傳人》中的午夜夢回有異曲同工之妙,「耍花槍,一個後空翻,腰身跟著轉,馬步扎的穩當」,展露出的是李玟關於性感的渾身解數,讓臺下所有男人臣服。編曲上,周杰倫也更多的是大寫意的潑灑,並沒有實踐他後期的中國風。
可在信的《刀馬旦》裡面,虞姬和霸王不再是紙上談兵,信把他們請到了舞臺上。
歌曲前段,聽似平平無奇,信一副大夢初醒的狀態。一句「我用英語跟小販交談,突然畫面一下就全暗」後,樂隊齊鳴,吉他手和鼓手接管了場子。重金屬吉他Riff(連復段)與強力和弦對於信來說實在再熟悉不過了,這本就是他賴以成名的法寶。在歌手之家中觀看的李玟眼睛裡一直發出興奮的光芒,她知道刀馬旦的真正含義,當年她只需要把女生的輕佻嫵媚詮釋出來就好了,李玟或許有一絲遺憾,可這時的信,背後是千軍萬馬,他的每一句咆哮,都代表了那些真正意義上的「刀馬旦」:穆桂英大破天門陣、扈三娘三打祝家莊、花木蘭替父從軍、樊梨花下西涼……《我是歌手》的舞臺上瞬間旌旗在望,鼓角相聞。而到了中段Rap的部分,信一股腦兒地把英氣噴薄而出,「一匹蒼狼一身風霜,走過絲路回家鄉」,周杰倫在即興創作這段詞的時候,估計怎麼也想不到有一天會有一頭真正的狼唱出它們。曲末,二胡——這一傳統戲曲不可或缺的樂器成為舞臺的主角,對著拉二胡的女神,信跪地彈著空氣吉他,這一設計把整首歌的燃點推到極致,連鼓手也把雙底鼓的節奏推到極限,這是真正意義上的「演出風靡全場」吶。
遺憾的是,真槍實彈的「刀馬旦」並沒有得到大多數現場評委的認同。或許有人認為信是「瞎吼」,或許是李玟的版本太過深入人心,太平盛世呆久了,忘了巾幗英雄到底該是怎麼樣。
無妨,信武器庫非常充足。大家覺得他只會獅子吼一招,可如果有細心聽過他的唱片,包括他那張《Special (Thanks to...) 感謝自選輯》裡,他唱蘇芮《變》,唱陳奕迅《你的背包》,便可知道他還有多少本事沒在《我是歌手》中使出來。那就等下一回合吧。
亂彈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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