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軍牧師的禱告

2021-02-13 貓飯家

首先是一個大學女同學(已婚勿念)畫的《回答》書籤(只有一套,非賣品)。


然後,我並不是冷漠,而是的確不擅長跟陌生人說話。

最後是寫了很多天的故事,以對話為主,又比較長,還跟愛情無關,所以新來的朋友可能不會感興趣,那也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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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個沒什麼準備的人,我好像做任何事都是在沒準備好的情況下做的,所以總是容易緊張,容易自亂陣腳,即使稀裡糊塗地做完,也會在事後懊悔,反覆追問自己,要是那樣,要是這樣,結果會不會更好?

比如現在,這件事雖然已經做過無數遍——大概吧——我還是緊張得要死,不僅僅是因為那些從地表傳來的轟鳴聲。

「隨軍牧師,給你30秒。」

羅上校說完這句話之後,讓開位置,盯著手裡的老式懷表開始計時。

我挪到他剛剛站的地方,咽了口口水,我從未在飛船的任何艙室見過這麼多人——據說這次登陸作戰將集合部隊的全部力量,除神職人員之外的所有人,包括廚師(其實他們也是正經的軍人)都將離船作戰。

我舉高自己的右手,已經有人跪下了,他們全都望著我——當然,並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他們的神。「神傾聽你們的聲音。」

最前排有人拽著我的長袍下擺——只有在這種時候我才會穿成這個樣子,長袍寬大,拖得很長,並不方便行走。大部分人都閉上了眼睛,他們有的在胸前劃十字,有的雙手合十,還有的乾脆伏倒在地上,只是因為他們信仰不同的神祗,據說全軍將士信仰的諸神就像舷窗外的星辰一樣多,很明顯我們不可能帶上那麼多的牧師、祭司或是僧侶,只能是一艘船配一個,一個負責一支部隊。

我例行公事地又念了一遍祈禱詞,這份禱詞是軍方新寫的,不來自任何已知的宗教,以方便所有人接受它,也有人說是從某本詩集裡抄來的,誰知道呢。

「聽,聲音來自星海。」

我舉起掛在胸前的墜飾,緩緩地,由左至右掃過面前的所有人。

「聽,聲音伴隨光芒。」

有人在小聲地跟著我一起念。

……

「既然我不曾怯懦,」

……

「在那之後。」

……

羅上校看了我一眼,他不常這樣,我記得他並不相信任何神明,他總是說戰場上靠的是勇氣,而不是那些泥塑的偶像。

「聽,你的名字將傳遍四方。」

禱詞念完,我看著他們魚貫進入空投艙,荷槍實彈,信心滿滿,準備下去教訓敵人。

「開始空投。」電腦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平靜。

我相信這些禱詞,所以我記下了每個人的名字,我希望這只是多此一舉,當人們問英雄的傳說的時候,英雄可以自己回答。

可惜不是,因為他們一個都沒有回來。

我清醒過來的時候,想起腦子裡的上一段記憶是幾乎將我壓扁的重力。

「怎麼了?」我按著頭站起來,輕聲問四周。

沒有人回答我,哦對了,他們都離船作戰了。

「電腦,發生了什麼事?」

飛船的中控電腦立即回應:「我收到立即撤出大氣層的指令。」

「其他人呢?」

「未在星球表面偵測到任何生命反應。」

我反覆確認它這句話的意思,似乎只有一個結論——全軍覆沒。

「怎麼可能?他們才下去,才下去,多久了?」

「空降部隊是在2分15秒之前空投下去的。」

「一個都沒有活下來?撤離指令是誰下達的?」我無法想像他們在下面遭遇了什麼,敵人設置的圈套?

「指令密鑰來自羅上校。」

「現在誰負責指揮?」

「現在的指揮序列上只有一個人。」

「誰?」我預感到不妙。

「隨軍牧師。」

我並不是軍人,我只是一個上過三年神學院,在一間老教堂聽過兩年懺悔的牧師,什麼情況下,一艘具備星系航行能力,被人類最先進科技武裝起來的運兵船才會讓一個平民指揮?

我沒準備好的事情又發生了。

整艘飛船上我唯一會使用的設備是冰箱,對電腦下達過的唯一指令是「牛排要七分熟」,和武器發生過的唯一互動是被槍指頭,這樣的我,怎麼成為一支軍隊的指揮官。

即使這支軍隊只有我一個人。

「電腦,你有接到進一步的指令嗎?」

「沒有。我在飛出大氣層的時候遭遇殺傷性電磁波,已經失去與外界聯繫的能力。」

電腦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估計也不會有人想到要給它設計慌張的功能,所以才會顯得現在慌張的我更加軟弱無能。

「那,我們應該怎麼辦?」

我猜電腦從來沒被人問過這樣的問題,它習慣的是服從和執行,就像我習慣的是祈禱和祝福——

「按照應急自動導航的規則,現在應該朝地球返航。」

原來這麼簡單,我稍稍心安,「好,那現在返航。」

「返航路徑已設定。」

「需要我做什麼嗎?」

「不需要。」

真是一臺省心的機器。

其實我不太知道返航要花多少時間,要在漫無邊際的宇宙裡躍遷幾次,而且以我貧瘠的科學知識來說,即使進入太陽系我也認不出來——就算是上帝也不見得能分得清他創造的每一顆星球吧。

「電腦,還有多遠?」

「電腦,還要飛多久?」

「電腦,是不是要到了?」

這些問題被我反反覆覆地問,好在它是臺電腦,沒有感情,不會厭煩,要不然,就算是最有耐性的領航員,也會把我和垃圾艙一起送進太空。

實際上,這場航行裡最大的敵人是無聊。

運兵船並不大,以我所見,也就是供士兵起居鍛鍊的地方多一些,其餘的艙室都是儘量節省,整體上跟主力戰艦完全沒法比,我曾經在舷窗邊看到過一次行星護衛艦,在它面前,運兵船簡直就是一顆桌球。

但現在有些不同了,那些以前擠滿臭哄哄的士兵,只聽得到粗口的地方,不論我進出多少個來回,都是空蕩蕩的。每天下午一點,咖啡機會把定額的咖啡一杯一杯地衝出來,整齊地擺在桌上,沒過幾天,前面的咖啡被擠到地上,撒得滿地都是。健身室的背景音樂仍然是上一次的曲目,在固定的時間播放,從頭到尾,聽得清清楚楚,因為不再被吵鬧的聲音打擾。

有時候我也會產生幻覺,睡到半夜聽到走廊上有整齊的齊步聲,衝出門外,除了燈光和燈光下我一個人的影子,什麼也沒有。好幾次,我一個人坐在空曠的(以前這裡都很擠)食堂,吃廚師設定好的一成不變的食物,會看見羅上校就坐在我對面,像以前那樣,和我討論有神還是無神的問題。

「如果神真的聽得到我們的聲音,他為什麼從來不回應?」

我望著羅上校,他在吃土豆嗎?為什麼我的盤子裡沒有。「你不相信他,他自然不會回應你,你得不到回應,為什麼就認為別人也得不到呢?」

「別人?別人都死了,他們祈禱,他們跟在我後面,然後就死了。」

「如果神能讓人都不死,那地獄用來裝什麼呢?」

這時羅上校突然抬起頭,他臉上的皮膚一塊一塊地脫落,「可以裝我這樣的人啊,牧師。」

我看向其他桌子,那些死去的士兵也坐在那裡,他們什麼也不說,只是望著我,最後一點一點地化成煙塵,化成膿瘡。

我卑微地向神祈禱,祈求神賜予他們勇氣和力量,轉瞬之間,他們全都死了。

連續三天,我吃了就吐,吐完就睡在馬桶邊上。

「很難受對不對?」

羅上校抽著菸斗,坐在洗手池邊上。

沒消化乾淨的食物殘渣掛在鬍子上,嘴角還有流出的口涎,我的胃裡一陣陣反酸,「是,很難受。」

「為什麼?」

我以為他會告訴我答案,我看了一眼馬桶裡的穢物,「我,我害怕。」

「你怕什麼?」

「我怕面對你們,我是逃兵。」

「你不是軍人,而且我們已經死了。」

我支撐著站起來,踩到地上的嘔吐物,差點滑倒,「你是死了,你們都死了!我還活著!可是我還活著!為什麼我還活著!」我朝他倒過去——盆骨撞在水池邊沿,痛得幾乎要眩暈。

羅上校站在我背後,望著鏡子裡的我,「洗洗臉吧,會舒服點,像這樣。」

然後我看著他把手伸到水裡撥拉兩下,抬起來往臉上一抹,皮膚化成膿血,全部流進水池之中。

「不要,」我右手握拳,「不要再折磨我了!」

「活著怎麼會是折磨?」

我一拳砸在鏡子上,碎片劃破我的皮膚,我不確定眼前的血是不是自己的。

「你在流血。」是電腦的聲音。

水池裡的膿血漸漸淡去,「不要你管。」

「人體失血會導致機能下降,嚴重則會死亡。」

「我說了不要你管。」

鏡子旁彈出一個抽屜,紗布、酒精、止血帶、剪刀……

哪一個適合麻醉自己,哪一個適合結果自己?

「再經過一次躍遷,飛船就將進入太陽系。」

我靠在艦橋的欄杆邊上,手裡拎著一瓶酒——很多宗教禁酒,所以酒不能公開出現在船上,耐不住的士兵會偷偷帶上來,被發現了難免關禁閉——不過現在誰管呢?「為什麼告訴我這個?」

「我有義務向指揮官報告。」

電腦在監視我,我知道,所有的攝像頭都是它的眼睛,它可以也理應看到一切,但這種感覺還是讓我不太舒服,「我只是個平民,這艘船好多地方我都沒去過,怎麼當你的指揮官?」

「我必須聽從人類的指揮。」

「隨你怎麼說吧,」我喝乾瓶子裡剩下的酒,碰碰羅上校的手肘,「上校,就沒有安靜點的艙室嗎?」

電腦還在說話,「按照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你並不適合飲酒。」

我跟著羅上校走進冥想室,這間艙室很小,只能容兩個人坐下,按照規定,任何人,當然也包括電腦,不能在此發出聲音。我靠在牆邊,凝視著牆上的花紋,酒氣直往上湧,如果面前有一隻馬桶或者帽子的話,我一定已經吐出來了。

「上校,你心裡有煩惱嗎?」

他不答話,只是望著我笑。

「上校,你知道煩惱的根源是什麼嗎?」

他搖頭,看樣子似乎有興趣知道。

「煩惱的根源是欲望,想要的太多,得到的太少,所以才會產生煩惱。」

「聽起來很容易解決。」

我吐出一口氣,「是啊,很容易。」

我記得在神學院的最後一個學期,我去了喜馬拉雅山脈,和其他到這裡的同學不同,我沒有去尋找那些穿著紅色袍子的僧人,而是在一個小村落裡生活了半年,跟著村民爬山,採蜜,藏冰,我沒有跟他們談論任何與宗教有關的事情,直到我離開,他們都還以為我只是個普通的遊客,或者某個身無分文的迷路者。我只是默默地觀察,觀察他們對待生活的態度,我把觀察記錄作為畢業論文交上去,文末沒有結論,我沒有寫出什麼驚世駭俗的道理,也沒有呼籲世人都去學習那些尼泊爾人的處世方法,我留了空白,就像我心裡的空白一樣。

「電腦,把這個房間的空氣抽走。」

我以為會聽到類似氣球漏氣一樣的聲音,但似乎什麼也沒有。

「電腦,你抽走空氣了嗎?」

「是的,聽從您的吩咐,這個房間的空氣正在減少。」

我抱住自己的腳踝,蜷縮成一團,把臉埋在膝蓋上,這樣的姿勢,不知道會不會給法醫帶來麻煩,他們可能要費很大的勁才能把我裝進裹屍袋裡。他們會怎麼判斷這件事,飛船上唯一的乘客窒息而死,會不會讓他們懷疑這是一起機器謀殺人類的案件——至少在他們檢查我和電腦的對話錄音之前。

我的呼吸已經有點困難了,肩膀上有一股向下壓的力量,是羅上校嗎?

「你說你死後,見到的是哪一個神?」羅上校問我,還是他那種不屑的語氣。

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在這艘船上,我是所有神明共有的唯一代言人,面對那些把希望拋出來的士兵,我代他們轉達,把每一顆虔誠的需要被庇佑的心都交給各自的神,但從來不敢抬頭看神的臉,我怕他們質疑我的無禮,也許,正因為如此,神才沒有回應我祈求的允諾,才沒有讓他們逃過死神的詭計。

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我這個不稱職的牧師,觸怒了神明,卻讓所有的信徒背負了懲罰。

我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仍然躺在冥想室,沒有死。

這與我想的不太一樣。

「電腦,發生了什麼?」

「空氣過低導致你昏迷,我重新恢復了空氣供應。」

「是我讓你抽走空氣的,你不能違背我的命令。」

「你在自殺,身為人工智慧,我不能看著人類傷害自己。」

被人窺破心事原本就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情,何況被一臺電腦,「你懂什麼,你哪裡知道什麼是自殺。」

「在複雜的心理作用下,個體蓄意或自願結束自己的生命,就是自殺。」

「你不能照著詞典把解釋念一遍,就宣稱自己明白了這個道理。」

「是的,我不知道什麼是複雜的心理作用,你可以告訴我嗎?」

我往艦橋走,看著一旁的羅上校,要怎麼跟一堆電路板解釋我心裡的情緒波瀾,可以類比成病毒程序嗎?一種撕破所有自欺欺人的病毒……好像也不是,「恐怕不能,你理解不了。」

「那真是抱歉。」

「為什麼道歉?」

「因為我不能理解你。」

我坐進上校的控制臺,我知道電腦的運算中心並不在這裡,但還是覺得這樣離它更近一些,「那他們呢,死掉的那些人呢,你就能理解嗎?」

「他們也是自殺嗎?」

「怎麼可能?軍隊不會明知是陷阱還往裡鑽。這絕對不是自殺。」

「那是什麼?」

我想起一個詞,「這是犧牲。」

電腦又開始念它的詞典,「犧牲,個體為了正義或信仰主動放棄自己的生命。」

聽起來是那麼回事,「你可以這樣理解。」

「你自殺和他們的犧牲有邏輯關聯嗎?」

大主教是個講話粗俗的人,「軍隊要把你們帶到太空裡去,他媽的什麼都沒有的太空,要你們去聽異教徒的祈禱,還要讓神保佑他們平安歸來,哈哈,那怎麼可能,我告訴你們這幫傻子吧,你們就是飛船上的吉祥物,他們會給你們穿一件很滑稽的衣服,編一套不知道從哪個鬼地方抄來的話,跟毛絨玩具一樣,戳一下肚子,你們就要念一遍,吉祥物,明白嗎?沒用,鬼用都沒有!」

臨出發時,他對我們講的這段話,我記得跟禱詞一樣清楚,我以為自己能證明他是錯的,能在凱旋的慶功宴上,在那些喝得大醉的士兵面前,敲著杯子把這段話背出來,讓他們按著我的頭大笑。

可是現在,沒有凱旋,沒有慶功宴,也沒有他們。

「我的存在沒有價值,起碼,」我握著胸前的墜飾,「沒有我以為自己擁有的那種價值。」

「不,你有。你有他們生前最後的影像記錄。」

我摁下墜飾上的開關,全息投影出現在艦橋裡,他們或站或跪,都凝視著我,眼裡透光,羅上校站在遠處,盯著手裡的秒表,我仿佛聽得到秒針的「咔嗒」聲,一步一步地帶他們接近死亡。

「是,我有,這是例行公事,每一次禱告都要錄像。」

「他們的家人會需要這個,你應該把它帶回去,帶回地球去。」

我知道它在指出事實,是一種程序邏輯,並沒有要鼓舞我活下去的意思,「我可以把它給你,你現在就傳送回地球,這件工作並不需要我。」

「我的通訊功能已經失靈了,這件事只有你能做。」

所以我不再是牧師,而是一個郵遞員,帶著死訊,也帶著遺物。

在電腦的指導下,我學著使用飛船上的設備,把咖啡機每天供應的數量下調為兩杯,食堂菜單也爭取做到每天都有變化,雖然不管我怎樣努力,都還是一樣難吃,還有定時播放的音樂,照著我的品味重新規劃一遍,空閒的時間——真的是大把大把——我不再去冥想室,而是閱讀書籍,小說和歷史,人類竟然打過那麼多仗。羅上校仍會時不時出現,講一些可笑或者可怕的笑話,我還沒有準備好徹底趕走他,不管是幻覺也好,鬼魂也好,說實話,我喜歡有他陪在身邊,哪怕是被他嘲笑,也不至於太孤獨。

「電腦,我們離地球還有多遠?」

「正在接近最後一個躍遷蟲洞,之後會抵達火星傳送點。」

「星圖上標示這附近有一個人類的軍事基地。」

「我們的燃料不足以進行多餘的拜訪。」

好吧,技術上的事情,電腦永遠比我懂,「也好,我們應該儘快把影像記錄送回去。」

「是的。」

最初登上這艘船的時候,我只留意到有多少個士兵,有多少個需要被我看守的靈魂,從來沒想過有一天需要把性命交到電腦手裡,其實按照航行規定,絕大部分時間裡,駕駛這艘船的都是電腦,這麼說起來,它比我這個隨軍牧師可有用多了。

「電腦,你知道什麼是信仰嗎?」

電腦遲疑了一下,大概是在考慮要不要再念一遍詞典裡的定義,「不知道。」

「信仰就是生命終點的風景。」

「這和詞典裡說的不一樣。」

我咽下嘴裡的酒——這是船上最後一瓶了,「凡是你最終明白的道理,都會和詞典裡說的不一樣。」

「那你的信仰是什麼?」

「我的信仰,我相信所有人的付出都可以換得神的允諾,雖然目前來看,似乎沒有實現,但是,我還是可以——」

飛船突然一陣顛簸,將我甩出很遠,我抓住地板上的凸起穩住自己,「電腦,怎麼回事?」

「監測到敵方飛船。」

敵人,是來趕盡殺絕的嗎?「距離我們多遠?」

「十公裡。」

十公裡,對太空來說,這就是近在咫尺了,「你是剛剛才發現的嗎?」

「是的,它一直在隱身跟蹤。」

「跟蹤?」我有基本的星際旅行常識,「跟蹤一艘進行過蟲洞躍遷的飛船?」

「理論上來說這不可能,但是如果敵人事先在我身上植入了信號發射程序,就可以做到。」

難怪這艘船是戰場唯一的生還者,他們不只想消滅我們的先遣部隊,還有更大的目的,「你覺得他們是想跟蹤我們去地球嗎?」

「那是我們唯一的目的地。」

我們之所以要進行遠徵,就是不希望把戰火引到地球,「不,我們必須阻止他們。」

「是的,所以我停下了。」

「下一步怎麼做?」

「你是指揮官,我服從你的指揮。」

我是隨軍牧師,也是指揮官,禱告已經不能解決現在的問題了,「電腦,如果我們就地與他們作戰,有勝算嗎?」

「對方為了不被發現,只派出了一艘小型炮艇跟蹤我們,但是我們沒有武器,即使有也沒有可以操作的士兵。根據我的計算,我們生還的機率是50%。」

作為一個沒有任何準備的指揮官,第一次戰鬥就有50%的勝算,沒有比這更幸運的事了。

「電腦,執行計劃。」

事實上我還是要依靠電腦,我經受的訓練只能和凡人與神打交道,至於外星人,或者打死外星人,我就一竅不通了,而這臺電腦不同,它是天生的殺戮機器。

「電腦,你能制定作戰計劃嗎?」

「指揮官,我已經制定好了作戰計劃。」

「非常好,怎麼做?」

「在飛船的下層輪機處,有一道開關,可以解除全船動力,我需要指揮官去關閉它,當我們喪失動力之後,就可以誘使敵人接近我們。」

聽起來很合理,我立即往下層趕去,輪機艙總是大聲地轟鳴著,為了節約空間和動力,艙室之間的過道狹窄而昏暗,即使有電腦指引,我還是走錯了幾次,畢竟是從來沒來過的地方——我甚至不知道這下面有這麼大。

「指揮官,就是這裡。」

看起來是一個額外的空間,嵌進牆壁裡,「開關在哪裡?」

「再往裡。」

我走進去,地方不大,大概只能裝下一個人,「我好像沒看到——」

「再見,指揮官。」

我聽到身後有一道門關上,轉身一看,我已經被隔絕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裡了。

「電腦,開門!你在做什麼?」

「指揮官,你所處的是一隻逃生艙。」

「放屁!誰告訴你我要逃生了?」我敲打著鐵門,「我要留下來!你說你有作戰計劃的!」

「這就是作戰計劃。」

有水正在注入艙內,我知道,那不是水,而是幫助人體休眠的某種液體,「這是逃跑!我告訴你要戰鬥!你說有50%的生還機率,你說謊!」

「指揮官,我沒有說謊,你就是那50%。」

「逃生艙沒有動力,就算我逃出去了,又能去哪裡?」液體已經沒到了我的腰部,「如果我留下來,至少可以——」

「不,我會發出信號,附近的人類基地收到信號會趕過來,他們會發現你。」

「別騙我了,你的通訊系統已經不能工作了,你怎麼發信號?」

「如果此處發生一起爆炸,就是最好的信號。」

「你沒有武器,你不可能擊毀敵人的飛船。」

飛船上響起了奇怪的警報聲,這是什麼聲音,我怎麼從來沒聽過?「根據我的計算,敵人有100%的概率會強行登船。」

「為什麼?」

「因為我的程序裡有他們需要的東西——地球的坐標。」

「不能給他們!」液體淹沒到了我的胸口。

「他們已經過來了。當他們登船之後,我會啟動自爆程序。」

爆炸的信號……「不!」我的胸口一陣劇痛,「我不要再看著戰友死!我不要再當逃兵!」

「你不是逃兵,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完成,你要把他們帶回家。」

電腦的聲音聽上去就像羅上校,我胸前的墜飾飄浮在液體裡,上面的小燈發出微弱的光。

「逃生艙,彈射。」

「我命令你停下!」

「自爆程序已啟動,倒計時1分鐘。」

逃生艙已經和運兵船分離,我感覺到自己正在離飛船遠去。「你這是自殺!」

「不,這是犧牲。」

我離運兵船越來越遠,信號變得不穩定,「電腦,你還剩下多長時間?」

「報告指揮官,還剩下47秒。」

「對不起……」

「為什麼要道歉?」

「對不起我什麼也做不了,我一點用都沒有……」

「指揮官,敵人之所以會疏忽地登船,是因為他們認為這艘船上沒有人,他們認為所有軍人都已經傾巢而出,他們不知道什麼是隨軍牧師,他們,沒有信仰。」

「信仰是生命終點的風景,請把他們最後的風景帶回去。」

液體將我完全淹沒,我已經說不出話。

短暫的沉默之後,我聽見電腦說:

「隨軍牧師,給你30秒。」

我總是在送人上戰場,總是看他們奔赴死亡。我用雙手握緊墜飾,靠在額頭:

聽,聲音來自星海。

聽,聲音伴隨光芒。

假如我怯懦,請鞭笞我。

假如我驚慌,請唾棄我。

聽,我呼喊你的真名。

聽,我獻出我的魂靈。

既然我不曾怯懦,

既然我從未驚慌。

請助我今日之戰,

請應我明白之允,

在那之後,

聽,你的名字將傳遍四方。

聽,我的名字將傳遍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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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許多要相信主耶穌的人,都知道信主耶穌的人常禱告;可是自己想要禱告,又不知道怎樣開始。今將聖經中所指示人當怎樣禱告寫出一點,使一切要相信主耶穌而還未曾開口向神禱告的人,可以明白如何到神面前來禱告。禱告,不在乎話語的多少、辭句的巧拙,只在乎用心靈和誠實向神陳述因為神是靈,我們必須用至誠的心靈和他聯合,在我們和神的中間不可有虛偽存在。人在別人面前常有虛偽,心口不一,心中滿懷著詭詐,口裡卻說得動聽;但向神禱告的時候,必須以至誠的心靈,不懷任何詭詐,我們的靈才能和神的靈相連,神才會聽我們的禱告。
  • 美國人的宗教狂熱:發達國家中的異類,他們每天都會向上帝禱告
    一位曾在洛杉磯親歷五旬節派誕生的宣教士在首爾建立了一所早期教會,之後在20世紀50年代,一位美國隨軍牧師又將好幾批五旬節派宣教士帶入韓國,在當地創建了更多的教會。今天,大約有十分之一的韓國人是五旬節派或靈恩派信徒,這在發達國家和東亞都是極高的比例——但仍以相當的差距居於美國之後。 我們一直在這方面與眾不同。
  • 【 先知性信息】​異象&禱告 ​撒督孫大索牧師緊急信息 每日先知性話語: 10月12日/ 13日
    異象&禱告撒督孫大索牧師緊急信息Prophet Sadhu Sundar Selvaraj
  • 你的禱告得著答應了嗎?基督徒該如何禱告?丨斯託得:日常禱告的五個方向
    有時候覺得容易,有時候覺得挺難,信主時間越長,越感到禱告的重要,越感到合神心意的禱告不易,因為通常我們太急於將眼下的需要按我們的意願求告神,並沒有仔細揣摩神的旨意,對於一個立定心志要跟隨主的人,何為蒙神心意的禱告呢?從而藉著禱告成就神要成就的事?願今天斯託得牧師這篇文章對你的禱告生活有幫助!
  • 江蘇省蘇州市基督教獅山堂 由禱告而來的教會
    現有牧師3人,長老2人,信徒近2000人。 1992年,黃福音長老帶領4名信徒開始在家中禱告聚會,當時每周都要到使徒堂做禮拜,使徒堂是文革後江蘇省最早恢復禮拜的教堂。黃長老家中聚會人數不斷增多,由於在新區,距離市區使徒堂較遠,交通也不便利,部分老年信徒聚會很困難。有位老信徒在聚會的路上摔倒了,不信主的子女就說,「去做什麼禮拜,連骨頭都摔斷了。」
  • 《仙境傳說RO》讚美牧師競技場怎麼加點 讚美牧師競技場加點推薦
    導 讀 在仙境傳說RO守護永恆的愛手遊中讚美牧師競技向的玩法到底怎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