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們繼續閱讀二月河的作品,《康熙大帝》第一冊「奪宮初政」。
昨天我們講到了吳六一借兒子的湯餅大會,拿下了身邊的鰲拜同黨,並將鰲拜親信扣押住。同時,派出了自己的親信謀士何志銘前往鰲拜府,施行詐降之計。眼看著鰲拜等人志得意滿,何志銘的心裡也樂開了花。
那麼,鰲拜會踏入吳六一的陷阱中嗎?鰲拜與康熙的終極一戰究竟鹿死誰手呢?
讓我們開始今天的閱讀吧!
殺機四伏
殺機四伏的紫禁城,迎來了旭日初升的黎明,乾清宮依然是一派平靜氣氛。
這時,鰲拜正坐在殿內中間一張椅子上,他看著順治皇帝御筆題額「正大光明」四個字,頗有點忐忑不安。
班布爾善站在一旁,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看得出他的內心也極不平靜。一場生死搏鬥將在這裡展開,搏鬥的雙方都為此費盡心機地準備了很長時間,究竟誰勝過誰呢?
鰲拜抬頭看了看殿角的鎏金大鐘,便來到丹墀旁,問穆裡瑪說:「沒什麼異常之處吧?」
穆裡瑪緊張得有些發呆,見鰲拜和自己說話,才鬆弛了一點:「今兒早上我一來,值夜的侍衛就告訴說,遏必隆已經回京了。昨夜內宮已吩咐下來,聖上今兒在這兒召見您,然後啟駕文華殿去見遏必隆,要問他有關蕪湖調糧的事。」
鰲拜依舊不放心,說道:「毓慶宮也該去看看。」
穆裡瑪道:「我親自去過了,那裡只有一個當值的和孫殿臣,別的侍衛不奉詔是不會到那裡去的。」
得了這一消息,鰲拜和班布爾善頓覺寬慰,相互對看了一眼,各自暗暗透了一口氣。
忽然大座鐘「叮噹」、「叮噹」敲響了七下,已經到了皇帝臨朝的時候。鰲拜繃得緊緊的心又是一陣狂跳。
康熙的鑾輿從月華門緩緩而出,太監高叫一聲:「萬歲爺啟駕了!」聽這一聲,除了侍衛,鰲拜等三人立刻走下丹墀,準備迎接。
但奇怪的是鑾輿並未在乾清門前停下,卻一直抬往景運門去了。鰲拜驚疑陡起,忙起身一把扯住走在後邊一個太監,急急問道:「皇上不在乾清宮臨朝麼?」
那太監很爽快地答道:「在啊,太師少待片刻,皇上要先到毓慶宮和侍衛們練一趟拳腳才來,這是多少天以來的老規矩了。」
鰲拜一聽,崩得緊緊的神經又鬆弛了一點,他漫步走到班布爾善面前問道:「是不是有點反常?」班布爾善面色蒼白。他的神經也已緊張到了一觸即潰的邊沿,強打精神說:「看不出來。實在不行,等泰必圖的兵到了,就硬動手!」
見鰲拜面色猶豫,班布爾善又道:「咱們就說宮內魏東亭挾君作亂……」話沒說完,就瞧見內侍張萬強從景運門大踏步地走了過來。張萬強直至乾清門前立定,躬身笑道:「萬歲爺請鰲太師毓慶宮說話。」
鰲拜急急問道:「不是說好在乾清宮召見的麼?怎麼又改到毓慶宮呢?」
張萬強笑道:「召見仍在乾清宮,只是大臣們都還未到,萬歲爺的意思是請太師先到毓慶宮議事,隨後一同過來。」
鰲拜滿腹狐疑,強自鎮定,對張萬強道,「知道了,請萬歲稍待片刻。我隨後就到。」張萬強答應一聲「是」,便躬身而退。
班布爾善咬著嘴唇沒有立刻說話,心裡也是七上八下地把握不定,良久才說道:「咱們一塊去。」
穆裡瑪湊過來說道:「不成!乾清宮無人照應那還了得!再說,叫的是太師,如果咱們都去,走到宮門口也會把你擋回來!」
鰲拜咬著牙思忖半響,道:「好吧!既然叫我,我就去,穆裡瑪、葛褚哈隨我到毓慶宮。班大人留在這兒料理。」
鰲拜一甩袖子,昂然離開了乾清門。穆裡瑪和葛褚哈兩人待他稍去遠一點,手按劍柄跟了過去。
見鰲拜去遠,班布爾善和濟世交換了一下眼色。只見他忽然精神大振,健步踏上丹墀,大喝一聲:「來呀!」
乾清宮幾十名侍衛答應一聲便擁了上來。
眾人正詫異間,只聽班布爾善厲聲喝道:「將亂臣侍衛訥謨與我拿下!」幾個侍衛「扎」地一聲,毫不猶豫地猛撲過來。訥謨已糊裡糊塗被綁了起來。
班布爾善笑道:「你也是讀過書的,可知道什麼叫做『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嗎?憑鰲拜那點本事,怎麼可以君臨天下呢?」
訥謨驚得張口結舌,面如死灰,他怎麼也想不到,班布爾善還有計中之計,掏空了鰲拜的實力,自己另有打算!但此時什麼也來不及說了。
深謀遠慮的鰲拜萬萬沒有料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以為自己的對手,只有康熙一人,卻不想還有個班布爾善!
龍爭虎鬥
出了景運門向北就是毓慶宮了。鰲拜剛跨進垂花門,就見孫殿臣滿面笑容迎了出來,說道:「太師來了!皇上等得有點急了,叫我再來瞧瞧呀!」
「我這不是來了嘛!」鰲拜一邊說,一邊朝裡走。後邊穆裡瑪和葛褚哈趕到,遠遠見鰲拜已經進宮,兩人對視一眼,挺身便也要進去,卻被孫殿臣笑嘻嘻地攔住。
孫殿臣見他二人發愣,揚著臉道:「皇上今兒單獨召見鰲拜公爺,沒說見你們二位,請候一候罷!」說完也不等回答,回身便將宮門關上。
穆裡瑪驚呼一聲「上當!」,便飛奔景運門而來。剛到門口便大聲怪叫:「班大人,快快增援毓慶宮!」話音未落,景運門也被「砰」的一聲死死地關住!
穆裡瑪又驚又急,雙手猛敲景運門上的門環,結果,沒半點反晌,卻聽到守門的禁軍吃吃笑聲,他心知大事不妙。
此時果然是大事不妙,因為在毓慶宮大殿裡的鰲拜,已陷在二十名大內高手的重圍之中,殿外還有四十多名小侍衛張弓搭箭、腰懸寶刀候著,怕他突然逃跑。
對康熙的這一招,鰲拜並非毫無準備,他袍褂裡邊貼身穿著金絲軟甲,腰帶上束著六把飛刀,袖中還藏著兩把鐵尺,算得上是全副武裝了。
剛進宮時,鰲拜雖然驚悸不安,倒還不覺有什麼異樣,等聽到宮門關閉時,才曉得事情不妙,但又一想,穆裡瑪早已在這裡打探過,並無伏兵,既然到此,懊悔退縮也沒用,憑你一個孫殿臣,有甚麼用?
他挺了挺腰向前走去。站在殿外高聲道:「老臣鰲拜,奉旨覲見萬歲!」便一步跨進殿內跪伏在地。
鰲拜偷眼一瞧,上邊似乎只有康熙一人坐著,心便放下一半。
康熙見他一反常態,沒有了趾高氣揚的神氣,雖不敢輕視卻是心裡冷笑一聲,稍停一下方開口道:「鰲拜,你知罪嗎?」
鰲拜稍一遲疑,立刻抗聲回道:「臣有何罪?」說著雙手輕輕一拍,從容站了起來,揚著臉看著康熙。
康熙冷笑道:「哼!來人!與我拿下反賊鰲拜!」
話音剛落,殿後閃出魏東亭、穆子煦等侍衛,拔劍怒目逼近鰲拜。
鰲拜仰天狂笑道:「老夫自幼從軍,出入於百萬大軍之中,身經七十餘戰,憑你們幾個黃毛孺子想要拿我?」
笑聲剛落,便聽殿角帷幕「譁」地一響,又有十幾個侍衛仗劍怒目躍了出來。他正驚疑地回頭一看,殿外幾十名侍衛也已列成陣勢站好。
鰲拜愣了一下,忽將袖子一挽,揚眉大呼道:「這宮外都是老夫天下,你們哪個敢來拿我?」
「我敢拿你!」穆子煦等人大叫一聲,紛紛撲了上來。鰲拜見上的人多了,不敢怠慢,雙手一叉,眨眼之間從袖中抽出兩把明晃晃的鐵尺,在眾人的包圍中舞得渾圓,左衝右撞如入無人之境。
除魏東亭緊緊護住康熙,十九名侍衛加上索額圖一共二十個人,將鰲拜團團圍住。鰲拜雖不見輸,但也沒有取勝把握。
鰲拜一陣焦躁,「嗤——」的一聲將袍服撕去,兩手各摸一大把飛刀,晃了晃「唰」地一聲全甩了出去。其中一把帶著尖嘯聲的飛刀直刺康熙。魏東亭將臂一舉,穩穩接在手中,笑道:
這時眾侍衛已閃開一個缺口,魏東亭一個箭步跳進圈子。鰲拜也正好轉身面對著魏東亭,兩人的眼中都射出了憤怒的火焰。
鰲拜與魏東亭兩個人你來我往以內功相拼,魏東亭被鰲拜迫得步步後退。他突然大叫一聲:「啊呀!」立時口吐鮮血,向後便倒,殿內頓時大亂。
鰲拜見魏東亭突然倒地,先是一怔,忽然精神大振,狂笑一聲道:「叫你知道老夫的厲害!」
只見鰲拜不動聲色地從腰間抽出腰帶,輕鬆地舞了兩下,冷笑著逼近康熙。
正在千鈞一髮之際,倒在地下佯死的魏東亭一個鯉魚打挺,撲向鰲拜,乘鰲拜全無防備,在他的後背上運足力氣連擊三掌。
鰲拜受此突然一擊,但覺胸中一陣酸熱,口裡一鹹,吐出一口鮮血來。他突然像發了瘋似地,口裡哇哇大叫,左衝右闖,逼得眾侍衛讓開了一片空場。
穆子煦一邊應戰,一邊大叫:「老賊這叫迴光返照,沒後勁了,打呀!」眾侍衛正要拼搏上前,魏東亭忽然呼哨一聲,圍鬥鰲拜的六七名侍衛「唰」地一聲,一齊跳出圈外。
鰲拜見眾侍衛散開,正覺奇怪,忽地感到頭頂上有異常的動靜,待抬頭看時,一張大網「譁」地落下,恰恰將他網在中間。
塵埃落定
落入網中,任憑鰲拜有天大的本領,也施展不開。他左掙右扯,只落得愈縮愈緊。十多名侍衛一湧而上,拳打足踢,早就把他打得暈了過去。
鰲拜面色慘白,氣息微弱,由著侍衛們作踐,毫不反抗。此刻,他心裡暗罵班布爾善:怎麼還不來救援呢!他哪知道,班布爾善壓根就沒想來。
鰲拜走後,班布爾善大咧咧地坐在御榻上,笑道:「這一場龍虎鬥,也差不多了。一會兒我們就去救駕,哈哈。」
「救駕?」忽聽遠處有人哈哈大笑,「你們只怕是去害駕的罷?」
班布爾善大吃一驚,回頭一看,從保和殿後面的臺階上,一前一後走出兩個人來,正是吳六一帳下幕僚何志銘,緊跟其後的卻是「鐵丐」吳六一。
班布爾善這一驚非同小可,正要轉身逃走,吳六一揮臂厲聲喝道:「與我拿下。」
突然之間,從太和、中和、保和三大殿中擁出了一支足有五百多人的隊伍。他們下了臺階,卻不立刻進攻,而是迅速地排成方隊,沉著而鎮定地向驚呆了的班布爾善一夥開了過來。
看著這支訓練有素的禁衛鐵軍,乾清宮從賊造反的侍衛頓時亂了套;有的棄刀而逃,有的跪下投降。
班布爾善面色慘白,沒想到機關算盡太聰明,到頭來成了鐵丐吳六一的俘虜。逮了班布爾善一伙人,鐵丐立刻帶領部隊衝向毓慶宮,來保護聖駕。
外邊由吳六一領頭,黑鴉鴉地跪了一片,看到康熙從宮中氣字軒昂地走出,地動山搖地齊聲高呼:「皇上,萬歲!萬萬歲!」
康熙掃了大家一眼,快步上前,親手攙起跪在前邊的吳六一,笑道:「難為你了!眾卿都平身罷!」
內侍張萬強挺起胸堂,高叫一聲:「萬歲爺啟駕乾清宮!」
不可一世的鰲拜,機關算盡的班布爾善終於敗了,康熙皇帝終於奪回了那本屬於他的帝王權柄,而千古華夏,也將再一次繁榮興旺、盛世太平。
結語
《康熙大帝》第一冊「奪宮初政」的故事到這裡就結束了。從八歲登基,到15歲擒拿鰲拜,康熙皇帝憑藉著自身過人的智慧與隱忍,將皇權收了回來,也將這個百廢待興的國家拉回了正軌。
作為千古一帝,康熙固然是雄才大略的;但作為少年天子,他也有著如同凡人般的喜怒哀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