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還記得他?
「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來尋找光明。」初初讀到這句話,我是靜對未來,不知來路何方的高中女生。
六月天,蟬偏不鳴,太陽卻兀自毒辣。撐一把傘,搖搖晃晃坐在好友的單車上,任風吹起裙裾長發,「譁啦啦」一聲,大風吹折了傘,我們轟然而笑,是一去不復返的青春,忘了前路茫茫的惘!
倏忽之間,想起了這句詩,迎著風大聲叫出來,好友奮力踩著單車,一邊回應我:「哈哈,誰寫的詩,好棒!」
只是當我讀到那些詩時,他已不在了。
一個遙遠的地方,紐西蘭的激流島。因著突如其來不可知的狂暴,他用一把斧子砍死了自己心愛的妻子,隨後自縊。
一聲長嘆。仿佛詩人是悲傷的代名詞。
若干年前,我在廢舊書本扉頁上看到他的相片,溫和清秀的臉,閃亮的眸,帶著可笑的白帽子,透著一股童真孩子般喜氣洋洋的傻氣。只有這種眼神純淨如絲,笑容坦蕩的男子,才能心平氣和地寫出那些扣動心扉的文字吧。
他是顧城。
他是暗夜孜孜不倦尋光的旅人,讓後世人永遠記住那雙在黑夜中尋找光明的黑眼睛;他是隨父親下放餵豬的「小黑五類」,在油燈下翻看當時的禁書,完成人生第一次詩的啟蒙;他是小學未讀完的現代派詩歌旗手,在大多數國人還不知他為何人的時候,他已在臺灣、德國等出版詩集,在各國大學講壇上神採飛揚地演講哲學與詩歌………
他終其一生愛著兩個女子:妻子謝驊,理想情人英子。他為一個她寫下清麗悲傷的《英子》,他無心傷害另一個她,卻親手終結她的生命,讓一場現代童話愛情血腥落幕。
當年的我曾經讀過《英子》那本書,為著那份慘烈的結局,我拒絕再讀。
我一點一點循跡當年那個坐在寂寞中讀書的少女,看著舊日的自己,為人生如戲而唏噓不已。想起那些早逝而才華橫溢的天才,比如割耳的梵谷、懸梁的三毛,還有吞槍的海明威………我最心疼的民國奇女子張愛玲,寫出繁華似錦的美文,懷著一顆被男人再三辜負的心在亂世中跌跌撞撞活了下來,卻晚景悽涼地死在異鄉凌亂的小公寓。
幸好還有「對酒當歌」的李白、「左牽黃,右擎蒼」的蘇軾,他們縱橫沙場仗劍天涯,嬉笑怒罵淋漓愛恨,留下那些千古流傳的詩歌,和一個快意人生。
古人的詩歌是豐滿而立體的,現代的詩歌或者陰柔充滿病態美,或者無病呻吟不知所云,要不就如「梨花體」般雷人。所以顧城的童真體詩歌,讓世人久久懷戀。
偶然得知香港影星馮德倫曾出演電影《顧城往事》,原來素有「文化沙漠之稱」的港島,也有人看詩歌嗎?
一座城,一個人,一首詩,記得便記得罷。
供稿單位:國網湖南電力株洲市供電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