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陳文茜,被李敖稱為「臺灣最聰明的女人」,於是吳曉波將她拉進「大頭幫」。她說,加入「大頭幫」是為了完成她最後的願望——加入幫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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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陳文茜
以前臺灣有一檔電視節目,叫《李敖大哥大》,時間是晚上9:00-10:00,我的節目在 10:00-11:00,所以製作單位一開始設定的節目名字是《文茜大姐大》,但我不依,我說李敖比我大16歲,我絕對不要做「文茜大姐大」,我要做「文茜小妹大」——女人對於年齡是寸土必爭的。
而現在我的年齡,跟當年做《李敖大哥大》時李敖的年齡,只相差一點點了。
李敖大哥是我年輕時非常重要的啟蒙者。那時候,每個年輕人都想要活出自我。這四個字筆畫很少很容易寫,但在整個中國歷史中,甚至是西方傳統中,活出自我的人太少了。家族、階級、國籍、膚色……我們的軀殼是這些符號的附屬品,我們的腦袋是這些符號所操縱的傀儡,我們從來就不是「自己」。
認識李敖的時候我才二十幾歲,我學會把這些東西一個一個地丟掉。
李敖當時是一個被臺灣全面封殺的文人。不能出版書,不能上電視,所以只要看到李敖的文章,大家就會把那篇文章從報紙上剪下來,反覆閱讀。那時候我在臺灣最大的報社上班,我就邀請他來寫專欄,結果他的文章一登報,上頭就來人了,「不準登李敖的文章」。
但是李敖絕不讓自己變成一個窮困的文人,他有自己的生存方法——而這種生存方式,乍聽之下你會覺得很奇怪,比如賣二手冷氣機。那時候臺灣很窮,冷氣機很昂貴,只有住在臺灣的美軍顧問團才會用。李敖就跟團裡的某些人「勾結」,把冷氣機運出來賣。
臺灣很多成功的企業家都被李敖敲詐過。李敖搞了個望遠鏡,跑到有錢人家的家對面,專門抓他們違建。但是他不會跟官方揭發那些有錢人,他會先告訴對方:我要敲詐你。這就是李敖的特色。
李敖靠這樣賺了一些小錢。後來他碰到了臺大哲學系的一位教授,殷海光(自由主義者),一個真正有骨氣的知識分子。四十幾歲時,殷海光得了胃癌,李敖就出錢讓他可以去當時的貴族醫院看病。
我揮一揮衣袖,帶走了全部雲彩
很多人不喜歡李敖賺錢的方式,覺得他很卑鄙。那麼請問,其他資本家賺錢的方式很高尚嗎?一群什麼都不敢做,甚至跟體制內的權派勾結而獲得財富、社會地位的人,反而回過頭說一個願意成為當代人喉舌、願意為一個時代爭取自由、和當時政權對抗而被全面封殺的人卑鄙?
坦白說,我不知道什麼叫做卑鄙。我只知道,李敖是一個始終忠於自己的人。
1999年,有一位文化界的老朋友,鄧維楨,特別幫李敖辦了一場演講會,《李敖來臺50年》。這個主題無聊透了,李敖說,應該改成《李敖禍臺50年》。在我的記憶中,那是李敖第一次被允許開這麼大型的演講。
那一年,李敖64歲,但口齒清晰,反應敏捷,從頭到尾都沒有贅字,比現在的我好太多了。
(以下根據李敖演講《李敖來臺50年》整理)
今天我的講演沒有請任何嘉賓,因為在場的每一位都是嘉賓。過去我講演從來不帶稿子,因為今天有一點緊張,所以寫了一張稿子。(對主持人文茜說)文茜你請坐吧,我怕你搶我麥克風。
10天以前,就在這個講臺上,來了一個洋鬼子,管理學大師麥可·波特(Michael E.Porter),現場3000人坐滿,每個人收了8000塊錢的聽講費。今天我很後悔沒有收門票。
7天以前,宋楚瑜站在這裡講演,他說他站在一個「現代化的殿堂」裡。各位知道這個「現代化的殿堂」要花多少錢來租嗎?我的好朋友鄧維楨先生請客,花了20萬才租到。這個殿堂歸過去的財政部長林振國控制,幹什麼都要錢,喝它一杯水都額外要錢;今天,主持這個會場的曾小姐送給我很多水,還送了禮物。本來我是要打倒林振國的,現在就免了。
過去在戒嚴時期,我寫的一百多本書,其中96本被查禁了。書店賣不了,我們就到臨江街夜市的地攤上,跟那些黃色書刊放在一起賣,封面上也印了很多黃色的照片。結果很多人買錯了,現在就變成我的讀者。
《商業周刊》的何飛鵬社長,他登報說參加演講的觀眾可以參加抽獎,他來提供獎金。他的這個好意,可能使我的觀眾搞不清到底是來聽我講演,還是來領獎金。可能今天在座的有一小部分人,就是為了獎金而來的,但是最後也變成了我的聽眾。
我這一輩子有過兩次丈母娘,第一次就是胡茵夢的媽媽,第二次就是現在的丈母娘。我的第一任丈母娘講過一句名言:這國民黨太寬大了,怎麼把李敖給放出來了。
我覺得這句話講得很有道理,國民黨不但寬大,而且還讓我們掐著脖子。我的老同學,前立法委員謝聰敏提議,要國民黨給我們政治犯賠款。被槍斃,賠600萬;坐牢坐得足夠久,也可以拿到600萬;像我呢,大概可以拿到200萬。
我很快樂地把這個消息很快樂的告訴我的太太。我太太非常有幽默感,她說,「現在槍斃還來得及嗎?」
丈母娘講完了,太太講完了,講我的兒子。我的兒子是一個神童。
有一次我們在陽明山公園,一隻毛蟲爬在我身上,我就把這隻毛蟲撣到地下,我兒子就走過來,想要踩死這個毛蟲。我太太說,不可以,我們要保護小昆蟲,不可以踩死它,聽到沒有?我兒子說,聽到了。我太太一轉身,他一腳就把毛蟲踩死了。
他媽媽回過頭來說,我警告你,就在今天晚上,小毛蟲會來找你算帳。我兒子說,不會的,小毛蟲不知道我們家的地址。
我相信以色列的哲學,叫做「牙眼」,也就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我不相信基督教的哲學,「原諒你的敵人」。我覺得敵人可以原諒,在你懲罰他以後。我們都說「投資報酬率」,我把那個詞改了一下,「投資報仇率」,為了報仇,我會花很多錢。
另外還有一個「眼」,是「法眼」,也就是菩薩的眼,「法眼看人生」。那麼我們要用法眼看什麼呢?看人生的很多機會。
我的好朋友,以前的市長施性忠,他說他爸爸告訴他一個哲學:如果你不小心在馬路上摔了一跤,不要立刻爬起來,先看看能不能撿到什麼東西,不要讓這一跤白摔。我很喜歡這種機會主義者。
2004年《康熙來了》的第一期嘉賓
現在,《康熙》都已經落幕了,他還在
我最後再跟大家講三點。
第一,不要相信那些臺灣新女性講的話,她們是一群妖怪。男歡女愛是最好的關係,因為這是一種合作的關係,可是新女性鼓動女人反對男人,跟男人作鬥爭。我認為,真正的女性就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花枝招展,欺負男人,奴役男人,佔男人便宜,才是最高的境界。
第二,臺灣也要佔大陸的便宜。反對西進、主張戒急用忍的人,他們完全不了解大陸帶給臺灣的利益,那是一群笨蛋。真正聰明的人,就是要佔大陸的便宜,這才是最好的中國政策。
第三,今天在場的聽眾要佔李敖的便宜。你們佔我什麼便宜?我這麼多年來看了這麼多書、受了這麼多苦,得到這麼一點點心血的結晶,今天你們沒有花錢就得到了這個結論。所以,你們佔了我的便宜。
最後,我引用宋朝大詩人陸放翁的一句詩,「樽前作劇莫相笑,我死諸君思我狂」。我在你面前跟你開玩笑、作秀,你不要笑我,因為等我死了以後,你會想我想得發瘋。
文茜曾教媒體如何「對付」李敖:不要讓男記者去採訪他,要派漂亮妹妹,最好是長腿的漂亮妹妹去,這樣一來,李敖絕對不會太用力地攻擊她們,採訪任務就可以完成了。
李敖知道之後,對文茜說:「有你這種朋友,我還需要敵人嗎!」
這對喜歡互懟的老朋友,他們還有一次深度對談,完整的錄音內容收錄在「文茜的愉悅學校」第五課《逆境哲學》中。除此之外,還有和蔡康永、羅大佑、蔣勳、李安、李開復等人的精彩深度對談,和文茜自己的日常感悟。
這裡是「文茜的愉悅學校」,這裡並不提供科學原理,只有活生生的人生經歷,以及歲月過後的人生思考。希望他們的人生態度能給你一些啟示,關於逆境、選擇、和解、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