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諾瓦:如果不開心,就看我的畫

2021-03-01 吳冠中

如果說,藝術史上誰的畫看起來最有幸福感,那肯定當屬法國印象派畫家皮埃爾·奧古斯特·雷諾瓦,他曾說過這樣一句話:

世界上有那麼多不開心的事情,為什麼藝術不能開開心心的呢?

所以雷諾瓦最喜歡的題材是快樂,他的作品充滿了生活的樂趣,最常出現的主題有兒童,花朵,還有年輕女性。

奧古斯特·雷諾瓦(Pierre-AugusteRenoir,1841年2月25日—1919年12月3日),出生在法國巴黎的經典印象派畫家。一生致力於表現女性的人體魅力,被人看作是印象派中女性青春美的歌手。

《沉睡中的浴女》

日內瓦小皇宮美術館藏

1841年l雷諾瓦生於利摩日一個窮裁縫的家裡。少年時的雷諾瓦便被送到瓷器廠去學習手藝。但畫瓷器和畫屏風這項工作使他產生了對繪畫的興趣。而後出於對繪畫的興趣,雷諾瓦便到美術學校學習繪畫,同時又在格萊爾的畫室裡補習素描。在那裡,他結識了克勞德·莫奈(Claude Monet 1840-1926)、巴齊耶(Jean Frédéric Bazille 1841—1870)和阿爾弗萊德·西斯萊(Alfred Sisley 1839-1899),從此便走上印象主義的道路。生於法國Haute-Vienne的小鎮裡蒙(Limoges),後來隨家搬遷到巴黎。正式在巴黎習畫,認識了相當多的畫家朋友,包括莫奈在內。正式有畫進入沙龍展。這段時期雷諾瓦的甜美畫風大致出現了,他也專注在水面光影的畫法改進上。參加了落選者沙龍,開始了印象畫派的說明和推廣。普法戰爭期間,他曾被政府誤以為是間諜而逮捕隨後獲釋。這個時期雷諾瓦不像卡米耶·畢沙羅,高更等畫家走避他鄉,而是待在巴黎畫了很多街頭生活風景做為紀錄,這些畫作他都用大尺寸的畫布繪畫,經典之作《煎餅磨坊的舞會》(Bal du Moulin de la Galette或Dance atLe Moulin de la Galette)就是1876年畫出來的。此畫有1.30米高,1.70米寬,現收藏於法國奧塞博物館。他畫出了另一個經典的作品:《遊艇上的午餐》(Luncheon of the Boating Party)。但在此畫之後,雷諾瓦逐漸放棄專注在製造光影的呈現,而趨向於較平實的描繪。這段時期他也旅遊到西班牙,義大利等國,並結婚生子了。此時雷諾瓦已可算成功的畫家,安享家庭和樂的氣氛當中,他仍繼續繪畫,畫出了許多迷人的親情小品。雷諾瓦晚年仍勤勉的在繪畫上精進,他畫了很多裸體的女性,將柔軟的視覺觸感表現的栩栩如生。

在長達60年的藝術探索與創作中,雷諾瓦嘗試過多種不同的藝術表現風格,作品豐富而多變。早期作品是典型的記錄真實生活的印象派作品,充滿了奪目的光彩。然而到了(19世紀)80年代中期,他從印象派運動中分裂出來,轉向人像畫及肖像畫,特別是婦女肖像畫中去發揮自己更加嚴謹和正規的繪畫技法。

《入浴者》

塞爾維亞國家博物館藏

藝術家早期的創作通常帶有探索的性質,作為日後印象派的重要代表之一,雷諾瓦在創作初期並未凸顯出明確的個人風格,但對於光、色的鐘愛,在作品中已經顯而易見。

▲ 皮埃爾-奧古斯特·雷諾瓦 Pierre-Auguste Renoir - 女讀者

1870年代雷諾瓦參加了落選者沙龍,其畫風也明顯打上了印象派標記。「為什麼藝術不能是美的呢?世界上醜惡的事已經夠多的了」雷諾瓦如是說。色彩與主題的甜美歡快,成為這一時期雷諾瓦作品被眾人津津樂道的談點。1880’s是雷諾瓦創造上的一個拐點,繪畫風格也因此改變。源於對文藝復興時期大師(主要是安格爾與拉斐爾)作品的震撼,雷諾瓦決心使用嚴謹而規範的技法來實行創作。光、色的表徵在其作品中漸漸淡化,取而代之的是輪廓明晰的素描式表現。晚年的雷諾瓦深受疾病的困擾但藝術家的創作熱情卻毫未退卻。生活的靜美為雷諾瓦的繪畫注入新活力,繪畫主題透露出朝氣,畫面色彩又重新鮮活起來。也是在這樣的艱難時期,雷諾瓦開始了雕塑創作。

《愛麗絲·瓦莉耶像》

塞爾維亞國家博物館藏

雷諾瓦以畫人物出名,這之中又以畫甜美,悠閒的氣氛還有豐滿,明亮的臉和手最為經典。印象派中雷諾瓦的特色在於描繪迷人的感覺,從他的畫作中你很少感覺到苦痛或是宗教情懷,但常常能感受到家庭的溫暖,如母親或是長姐般的笑容。雷諾瓦認為繪畫並非科學性的分析光線,也並非巧心的安排布局,繪畫是要帶給觀者愉悅,讓繪畫掛置的環境充滿了畫家想要的感覺。

兒童和女性人體是雷諾瓦作品所描繪的兩大主題,尤其是痴迷於描繪充滿活力的年輕女性。

雷諾瓦 《大浴女》

《金髮女孩》,1886年,處於從印象派轉型到成熟風格期間,嘗試用傳統肖像技法表現色彩的肌膚

他對描繪女性究竟痴迷到了什麼樣的程度呢?

展覽中有幾件小女孩的肖像作品,粉嘟嘟的,憨態可掬。細心的觀眾會發現,這個小女孩居然是雷諾瓦的三兒子克勞德。

《在玩耍的克勞德》,1905年。雷諾瓦非常喜歡把小兒子打扮成小女孩畫肖像,經常讓克勞德通過玩耍的方式保持靜坐姿勢當模特

《在書寫的克勞德》

《在桌邊閱讀的克勞德》

「坑兒子」對雷諾瓦來說是家常便飯,他的二兒子讓·雷諾瓦也曾深受「荼毒」,7歲之前被他霸道地禁止剪掉那頭金慄紅棕色的頭髮,以至於其他小孩都把他當女孩看。

《加布裡埃爾和讓·雷諾瓦》,1895年

相比於畫男扮女裝的兒子,雷諾瓦更加熱愛表現年輕女性的身體美,他曾戲語:「乳房是一種渾圓的、溫暖的東西,如果上帝不創造女人的乳房,我或許不會成為畫家了。」

《浴女》,1908年,類似於更早和更傳統的站立浴女系列,將印象派的柔軟筆觸和斑駁的光線結合

對於模特,他並不苛刻,只要皮膚具有良好的光澤感,就算是一位老婦人,他也會樂意讓她充當模特。所以,他家的年輕女僕和幫妻子艾琳做事的鄰居女孩都會成為他的模特。在為孩子們物色保姆時,他總是選擇那些身體如天鵝絨般柔軟的姑娘們,他希望當創作激情來臨時,這些如花似玉的形體近在咫尺。

《採花的裸女》,1903——1909年,用珍珠般的肌膚表達永恆、理想的女性美

《浴女》,1903年,強調皮膚觸感和手拿長發的效果

《半裸的加布裡埃爾》,1907年,半敞的透明襯衣頗具異國情調,好像她剛剛起床時的樣子

加布裡埃爾有點野性,前額低平,眼睛大而明亮,鼻翼小巧上翹,雙唇微啟,宛如怒放的鮮花。雷諾瓦以她為模特(1895——1913年),先後繪製了幾十幅油畫。甚至晚年轉向雕塑創作時,也將她選作了「維納斯」的模特兒。  

《斜躺著的女人體》,1906年——1907年,以加布裡埃爾為模特,是雷諾瓦最好的傑作之一

加布裡埃爾個性活潑頑皮,不僅深受雷諾瓦喜愛,也與三個孩子相處非常融洽,尤其是與二兒子讓·雷諾瓦一直保持非常親密的關係。

《綠坐墊上的女人體》,1909年,被認為是加布裡埃爾

在電影《雷諾瓦》中,加布裡埃爾的結局並不美好,最終被艾琳開除了,原因是雷諾瓦被她「佔據」太久。這倒不難理解,那個時候畫家與人體模特的關係總是令人難以深究,對於艾琳來說,加布裡埃爾或許已經由最初的得力助手變成了最大威脅,畢竟艾琳自己也是從雷諾瓦的模特兒熬成妻子的,這過程中的甘苦只有艾琳自己知道。

《船上的午餐》,左邊抱著小狗的就是艾琳·夏裡戈

1880年,雷諾瓦與艾琳·夏裡戈相遇時,雷諾瓦40歲,艾琳只有19歲。她出身於裁縫家庭,是個勤奮的女工,一有空就為雷諾瓦充當模特兒:「我什麼也不懂,可是看他畫畫,我就高興。」

艾琳的上位之路曾遭遇過一次危機,難怪對於如何鬥敗第三者如此輕車熟路。

1883年,雷諾瓦受畫商的委託完成了《城市之舞》《鄉村之舞》《布吉瓦爾之舞》,據說雷諾瓦本打算三幅舞蹈畫作都以蘇珊娜·瓦拉頓為模特兒,但是艾琳非常不高興。於是《鄉村之舞》以艾琳為主角,但是,另外兩幅仍然以瓦拉頓為模特兒。

《鄉村之舞》,1883年,這個臉頰豐腴,興高採烈的女子就是艾琳

瓦拉頓,就是那個勞特雷克的初戀,也曾做過德加的模特,是公認的美女,深受印象派畫家們的喜愛,後來被介紹給雷諾瓦,美麗的瓦拉頓深深吸引了雷諾瓦。

《城市之舞》,1883年,以瓦拉頓為模特,此圖片來自網絡

電影《雷諾瓦》中妻子艾琳的畫像

《加布裡埃爾的肖像》,1910年

反觀加布裡埃爾,雷諾瓦畫了她十幾年,朝夕相處都沒有厭倦,那時候加布裡埃爾已經不年輕了。也許,當時的艾琳有點嫉妒,有些傷心。當然,這只是一種猜測,畢竟,1913年加布裡埃爾離開的時候,雷諾瓦已經72歲。

《加布裡埃爾與玫瑰花》,1911年

加布裡埃爾為雷諾瓦家奉獻了全部青春,最終一貧如洗地離開了,在外人看來無疑是場悲劇,對加布裡埃爾太不公平。好在,加布裡埃爾後來遇到了愛人。

加布裡埃爾被趕走的時候,雷諾瓦雖然沒有阻止,但當知道她找到歸宿的時候,雷諾瓦還是傷心了,那句「她有選擇自己家人的權利」,語氣中透露著濃濃的挫敗和醋意。也許,雷諾瓦是愛著加布裡埃爾的,只可惜,在錯誤的時間遇到了對的人。

雷諾瓦的畫室復原

加布裡埃爾離開後不久,雷諾瓦的生活也變得更加悽涼。1915年,雷諾瓦的兩個兒子應徵入伍,奔赴戰場,沒辦法陪在雷諾瓦身邊,妻子艾琳也因糖尿病去世了,而這時候雷諾瓦的風溼病已經非常嚴重,病痛的折磨與對兒子安危的擔憂使他夜不成眠,一蹶不振。正在這時候,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黛黛來到了雷諾瓦的莊園,自稱是雷諾瓦的夫人請她來專職做模特的。

《坐著的浴女》,1916年,雷諾瓦代表性的玫瑰膚色,可能就是以黛黛為模特的

《咖啡杯和黛黛》,1917年

 

《玫瑰花帽與黛黛小姐》,1917年,雷諾瓦晚年特別強調紫紅色和紅色的明暗變化對女人膚色的光效

黛黛是雷諾瓦最喜歡的模特,當二兒子讓·雷諾瓦負傷回家療養時,與黛黛一見鍾情,這讓雷諾瓦重新陷入了焦慮之中。即便如此,雷諾瓦還是以黛黛為模特創作了很多作品。1919年,雷諾瓦去世,不久,黛黛嫁給了讓·雷諾瓦。

雷諾瓦作品欣賞:

《三個浴女》,1895年


《上課》,1906年,小孩為克勞德

《坐著的年輕女人》,1909年,畫的是卡涅的一個鄰居女孩

《浴女》,1909年,把室內的浴女與自然環境組合在一起

《小丑打扮的克勞德·雷諾瓦》,1909年,雷諾瓦最有名的作品之一,當時的克勞德只有8歲,第一次被迫穿上了白襪子,擺的姿勢和化妝都是義大利文藝復興時的打扮

《斜躺的裸女》,1914年,根據安格爾的《大宮女》創作的

《鄉村裡的年輕女子》,1916年

大師談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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