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愛上了小表哥1

2021-02-27 天哥的小奶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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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他是我三姨婆婆的妺妹的女兒的姑媽家的外甥的表姑的女兒的兒子。我叫他小表哥

在鄉下二十歲的三爺,四十歲的表孫多的是,見了面叔叔大爺的叫個火熱,外人

見了還當是至親骨肉一般,殊不知也就是個八竿子打不著的靠邊親戚而已。我和他也就是這樣的一個「靠邊親戚」,至於他究竟是我的哪門子親戚我到現在也沒弄的十分明白,不過這並不影響我和他之間的感情,故事還要從我7歲的時候第

次和他見面開始說起。

也許那並不是我和他的第一次見面,據說早在3歲的時候我就曾經和他睡在過同

一鋪炕上,而且還雙雙尿了炕,害的大人們半夜起來換被子。類似的糗事大人們

隨口就可以說出一大堆,但是我和他絕對有默契的一概否認。

童童,這是表哥,你們到院子裡去玩,不許打架。"老媽塞給我一盒橡皮泥,和

幾張圖畫卡片,就指揮我們到院子裡的葡萄架下去玩。

五分鐘之後,我就鼻涕一把淚一把的跑進屋子裡,手裡拿著五顏六色的橡皮泥混

合成的泥球向老媽還有我三姨婆婆的妺妹的女兒的姑媽家的外甥的表姑的女兒,

也就是我表哥的媽媽告狀。他不僅霸道的搶了我的橡皮泥,還毀了我的作品,最

後還把我推倒在葡萄架下。

接到了我的控訴,屋子裡的一千人等自然不能輕饒這個出了名的混世魔王。他被他老媽擰著耳朵拎到我面前,逼他向我賠禮道歉,可他不但不思悔改,反倒

說:「這個是我的,這個也是我的,這個也是我的,這個也是我的,他也是我的

他前面說的所有東西都是我的玩具,最讓我受不了的是,他最後竟然指著我,說

我是他的!我媽把我養這麼大,怎麼就莫名其妙的成了他的了?

可是.20歲的時候,當他把我推倒在床上,死死的壓在我身上的時候,他在我

耳邊依然這樣對我說:「你是我的!

他就是我的小表哥,比我大三個月的陸一生。

我姓童,因為老媽生我的時候難產,險些喪命所以我的名字就叫童辛一一辛苦的

辛,他叫陸一生,不是治病救人的大夫,而是他出生在大年初一,所以直接就叫「一生」,我經常想,如果他早出生一天的話,那他是不是會叫「陸三十"呢?

自打7歲那年他揚言我是他的之後,我就有些懼怕這個皮膚黑黑,眼睛大大的男

孩。每年寒暑假我總是找各種藉口不和老媽去探望姥姥,但是多半不會成功。因為老爸老媽是雙職工,我又沒有爺爺奶奶,所以暑假來臨我必須被「發配」到百裡之外的農村,而我這個小表哥就會時時刻刻的出現在我的眼前。

他最大的樂趣就是搶我的玩具,每到假期他就會把我帶去姥姥家的玩具統統收刮遍,然後我的玩具就像變戲法一樣:新的變成舊的,好的變成壞的,乾淨的變

成骯髒的,完整的變成零散的…時我氣的和他打架,卻又打不過他,於是我

乾脆就不帶玩具去姥姥家,結果更加嚴重-一他就直接把我當成是他的玩具!

他偷來他媽媽的化妝品,給我畫了一個大花臉,又把五顏六色的被單強行的披在

我的身上,讓我當他的新娘子,要娶(取)我過門。大人們當好戲看,我抵死不

從,他卻拉著我的胳膊,咬牙切齒的在我的耳邊說:「你要是不聽話,我就還帶

你去遊泳!」

這…算了,拜堂總比下河好的多,尤其是和這個混蛋一起下河洗澡!

這個無恥之徒,和一群半大小子脫光了*下河玩水,我不肯他就和其他人合著夥

的把我脫了個精光後推下河去,最可恨的是他還偷走了我的衣服褲子,非逼我親

他一口才肯把褲子還給我。

這個「習慣」顯然是他從我老媽那裡剽竊來的,我曾親眼看見老媽拿著「彈性巧克

力"對他說:「親三姨一下,三姨就給你吃」他聽話的在我老媽的臉上來了一口,發

出「啵」的一聲。

如今他同樣要求我要發出同樣的聲音才肯把我的衣物還給我,在連續三次失敗

後,他氣急敗壞的埋怨我:「你怎麼這麼笨啊!就是這樣都不會嗎!"說話間他雙手

搬住我的腦袋,在我的臉頰上「啵」的親了一口,聽這聲音明顯比他親我老媽時更

加賣力,確切的說那根本就不能算是親,簡直比拔火罐還疼!

從此之後,不論他威逼還是利誘,我再也不同他一起下河洗澡了,誰曾想他花樣

翻新,又想岀個「娶媳婦"的遊戲來了!放著身邊的小表妹他不去「娶″非要把我打扮成男不男女不女的樣子,逼著我和他拜天地

那一年我和他剛剛9歲。

他腦子裡的歪點子遠遠不止這些。

那年過年前,我和舅舅,舅媽還有表妹鈴鈴打算到20裡路外的黃家鋪上趕集,岀

門前我求神拜佛的祈求今天千萬不要碰上那個喪門星,如果碰上他後果只有兩

個,要麼是帶他一塊去,要麼是我乾脆也不能去。這兩個都不是我想要的結果,

所以那天我早早的起床,穿好厚厚的棉衣,院裡院外的轉悠了四五趟,最終確定

沒有敵情,才肯隨舅舅,舅媽出門。

剛到村頭路口的公交車站,遠遠的我就看見他蹲在地上玩雪球,我心說不好,有

心想走,可已經來不及了,舅舅已經看見了他,並問:「牛牛,你怎麼在這兒?」

我媽讓我去黃家鋪上買東西。"他拍了拍腰包說。

這不是胡鬧嗎!你才多大點就自己趕集買東西?被壞人拐跑了怎麼辦?你爸你媽

呢?

我爸出車還沒回來呢,我奶奶有並,我媽走不開,所以就只能讓我一個人

去。「他眨巴眨巴大眼睛,問:「四舅,你們去哪呀?

「我們也要去趕集,正好,一塊去吧!

那太好了,我正怕路上遇見壞人呢!」他轉過頭看見我,說:「童童待會我帶你去

看耍戲法的,可神了,就兩個小碗,眼睜睜看見他扣上三個小球,讓你猜球在哪

個碗裡,猜對了能贏錢,猜錯了要賠錢,去年我和我媽看過一次,我爸還輸了十

塊錢呢!有一個人一下子就贏了七八十呢!

他所說的無非就是"三仙歸洞"的一種手法魔術,早年的鄉下常常有人以此設賭騙錢,可那個時候大家多半不懂,所以上當受騙的人不在少數。

只是我現在根本沒聽見他在說什麼,我滿腦子想的就是今天的行程算是測底泡

湯,要不要找個藉口乾脆不去了,正在我侷促之際,車來了,我不得不隨眾人上

車,倒了兩趟車後,我們終於到達目的地一一黃家鋪大集

黃家鋪大集遠近馳名,每月逢三開集,十裡八村的人全部向這兒湧來,吃的,用

的,玩的,看的,應有盡有,早在那個經濟還不發達的年代,這個大集可算是周

圍老百姓對外接觸的唯一紐帶。許多新鮮的產品,新款的衣服,新鮮的理念見

聞,統統都是從這裡傳播開來的。

今天又是臘月二十三,正是「小年」集上不僅有各種各樣的年貨,雜耍藝人們也比

平時多了一輩,扭秧歌踩高蹺的,耍龍燈跑旱船的,變魔術演雜技的,捏麵人吹

糖稀的,剪窗花寫對聯的等等,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這裡看不到的,整個黃家

鋪大集綿延二裡多地的距離,可趕集的人依舊是摩肩接踵堵的水洩不通。

10歲的我生在城市,長在城市,什麼時候見過這個陣勢?一看四周到處都是花花

綠綠的新鮮玩意,早就把剛才坐在車上的鬱悶心情拋在了腦後,恨只很爹媽只給

了兩隻眼睛,看了東就看不了西,看了南就看不著北,不一會就把我弄的是暈頭

轉向,分不出個東西南北了。

別看小表哥是當地人,可他卻比我還要興奮,一會拉著我去看「吞鐵球"的氣功,

會又拉我去聽二人轉藝人們講的黃段子,我根本聽不懂他們在胡扯些什麼,可

小表哥卻似乎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跟隨身邊的大人們不時發出大笑。要不是舅舅來把我們倆抓走,他恐怕會拉著我一直站到天黑。

我從小就對民間藝術有濃厚的興趣,看見剪窗花,捏麵人的攤子我就走不動步,

可是我手裡沒有錢,又不好意思讓舅舅給我買,所以只能擠在人群裡過過眼癮也

就算了。小表哥對這些向來不感冒,他是對糖葫蘆,羊肉串,湯米糕,等等這些

小吃比較有興趣。趁舅舅不注意,他一會給我和鈴鈴買一串糖葫蘆,一會買一串

糖稀坐的糖畫吃,由於他的不服約束,三九天把舅舅累的是滿頭大汘,光顧著抓

他,根本就沒有時間買年貨。

他聲稱自己也是來買年貨的,但他根本就沒看什么正經東西,只顧著帶我東跑西

顛,好像整個黃家鋪大集就是他們家的後花園,他在帶著客人參觀遊覽一樣。

前方不遠處有人用大喇叭喊著什麼,不少人都在駐足觀看,小表哥率先掙脫舅舅

的束縛拉著我跑了過去。擠進人群看見一個紅布支起的帳篷,面積大概有四五十平米大小,一個中年人正拿著喇叭在向周圍的人宣傳。在他身邊還有一張大大的白布,上面畫著各種各樣的表演形式,什麼蒙眼射飛刀,猴子騎自行車,撲克魔

術,最讓人不理解的是一個花瓶,上面競然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子的腦袋。

中年人此時正在口沫橫飛的介紹著:"看一看大變活人,花瓶美女,能唱歌,能

喝水,五毛一長票,最後一天,表演馬上就開始了,抓緊時間,機不可失失不再

來小表哥慫恿我,說:「好像挺神的,咱們看看唄。

馬戲我看過一次,可是沒見過所謂的「花瓶美女」,可要是和舅舅說我們要看表演

他多半不會答應。

怎麼樣,看看唄,我請你!"他拉著我就要買票。

這時舅舅剛好趕到,看他堅持要看,表妺鈴鈴對那隻穿著衣服的猴子很感興趣,

於是對舅媽說:"這樣吧,帶著這三個小的也買不了東西,你就和他們在這兒看

演出,就當歇腳了,我自己去買東西,買完了回來找你們。

舅媽何嘗不想讓我們安靜一會呢?可是又捨不得花錢,於是對舅舅說:「要不我和

起去買東西,還能幫你拿,讓這仨孩子進去看,兩個人還能快著點,要不下

午趕不上車了。」

聽舅媽說要讓咱們自己看演岀,小表哥立刻拍著胸脯保證一定把鈴鈴照顧好,舅

舅有些遲疑,最後還是同意了。經過討價還價,舅媽給了老闆一塊錢,我們三個

就歡天喜地的鑽進了帳篷內。

裡面簡陋的可以,舞臺就是一塊空地,坐席就是摺疊的小馬扎,稀稀拉拉的坐了

七八個人,錄音機裡播放著震耳欲聾的音樂,舞臺上還是空無一人,有個老太太

正在向客人們兜售瓜子。

小表哥帶我們在前排的馬紮上坐好,又買了一包瓜子,我們三個就一邊吃瓜子,

邊等待表演。

表演遲遲沒有開始,小表哥就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場上的人坐了大半,貪心的老闆還是不打算開始演出,直到有人開始嚷嚷著要退

票,舞臺上才出現一個拿了一疊黑色禮帽的小青年,他把六七頂貌似輪番丟到空

中再依次接住,雖然手法嫻熟,卻無什麼出彩之處,表演中明顯帶有很大的敷衍

成分。

小表哥早就不耐煩了,剛才他就一直盯著舞臺後面的帘子看,我猜他就沒按什麼

好心眼。果然我一個走神,他沒了蹤影,等他回來的時候興奮的對我說:「我在

後面看見猴子了,就栓在柱子上,我還有它瓜子吃了,我帶你去看!"

我半推半就的和他溜到舞臺的後面,這裡用藍布遮擋,算是演員們的後臺。一進

去就看見一隻小猴子蹲在木樁子旁邊,身上還穿了一件紅色坎肩。其他演員忙忙活活也沒有人搭理我們,我們就學著猴子的樣子也蹲在地上,我從兜裡掏岀餅乾丟給它,它並不認生,撿起來就往嘴裡放,動作靈巧活潑,很是討人喜歡。漸漸

的,它和我們混熟了,我們的膽子也大了些,小表哥就趁機摸了摸猴子的腦袋,

他並沒反抗,我把餅乾放在手心裡讓它自己來拿,它也亳不客氣,直接抓了就往

嘴裡塞。我也很想像小表哥那樣摸摸它,於是把伸岀手去想摸它,譙知它突然翻

臉,以伸出前爪猛向我手背抓來,饒是我躲避及時,還是沒有能倖免,手背上被

抓了三道血痕,鮮血當時就流了下來,我連嚇帶疼,"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小表

哥氣急敗壞,抄起旁邊的一根棍子就去要打那隻傷了我的畜生,但被其他人阻

止那時我們都還小,都還不甚懂事。這幫人個個都是外地口音,七嘴八舌的問我們是怎麼進來的,誰讓我們擅自餵猴子的等等,這麼一來我們倆都被嚇著了。好在我手背上的傷口並不嚴重,不一會就不流血了,我們倆被趕出了後臺,剛想回到

坐位上的時候卻發現小表妺鈴鈴不見了。

帳篷裡一共就這麼大點的地方,一眼就看全了,哪裡有鈴鈴的影子啊!這可怎麼

辦?才離開舅舅不到半個小時,先是我手被猴子抓傷,後又把表妹給丟了,這下

該怎麼向舅舅,舅媽交代呀!

我焦急萬分,眼淚險些掉下來,小表哥倒是鎮定的很,他說:「說不定她外面撒

尿了,咱們到外面去找找她,不會走遠的!

他拉著我到帳篷外邊轉了三圈,也沒有看見鈴鈴的影子,我說:「要不咱們倆分

頭找吧,說什麼都得把她找到啊

小表哥想了想說:"不行,還是咱倆一塊找吧,要不再把你弄丟了,我就更沒辦

法回家了!

於是小表哥就帶著我在人潮人海中穿梭,跑到了中午,還是一無所獲。我的心裡

越來越往壞的方面去想「她不會是遇到人販子了吧?聽說他們抓了小孩去北大荒餵老雕!要是鈴鈴被他們抓走了,舅媽肯定會瘋的!

你別聽姨姥姥(我姥姥)胡說,她是嚇唬你的!」小表哥這樣安慰我,可他的眼神裡

明顯有些害怕。

我又累又餓,實在是走不動了,這樣沒頭蒼蠅似的嚇找也不是個辦法,小表哥帶

我到路邊一家小麵館,吃了碗熱氣騰騰的麵條,他狼吞虎咽的吃完,放下飯碗對

我說:「你就在這裡等著我,哪都不許去,誰帶你走你也不能給他走,我很快就

回來!千萬記住了!

沒等我回答,他就一溜煙的跑出了飯店,不大一會

他就滿頭大汗氣喘籲籲的跑了回來,手裡拿了一個孫悟空形象的小面人。

他把面人遞給我,說:"你吃完了吧,拿著這個,別難過了,咱們再出去找找!

我記得那個賣面人的攤子離這家飯店還有一段距離,他跑了那麼遠的路就是為了買個面人來送給我,可是我現在哪還有心情玩這個呀!

我和他一直跑到了下午,集市上的人越來越少,一想到舅舅陰沉的臉,我心裡就

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弄丟了表妹,這個罪過可著實不小,就算不被判個五馬分

屍,也得是個斬立決

我不停的問他:「怎麼辦啊?怎麼辦啊?都怪你,說什麼一定能照顧好鈴鈴,現在

人丟了,你說我們該怎麼辦?天都快黑了,家也回不了,我又冷又餓

你給我閉嘴!你再嘮叨我把你一個人扔在這兒,自己回家去!"他惡狠狠的對我

說我絕對相信這個喪門星是什麼缺德的事情都做的出來的,所以只能乖乖的閉上嘴,委屈的跟在他*後面。

下午四點多,集市上的人幾乎散盡,商家們正忙著收拾貨物,我和他萬念俱灰,

他拉著我要回家,我死都不回,發誓不找到鈴鈴我堅決不回家!

他倒也沒有扔下我一個人不管,我和他就坐在路旁的大石頭上歇腳,晚上5點,

天已經黑下來了,我心裡害怕,眼淚滴答滴答的掉了下來。天氣越來越冷,我手

腳被凍的生疼,鈴鈴是不是被抓到了北大荒餵老雕我不知道,但再這麼繼續下去

我肯定死在她前頭是肯定的!

走吧,咱們回家,說不定鈴鈴已經回家了呢!"小表哥拉起我的胳膊就走。

我不!」我倔強的掙脫開他的束縛。

「你不走那你就一個人凍死吧!"他一個人大步流星的朝汽車站走去

我一個人站在原地,哇哇大哭起來

哭,就知道哭,哭有個屁用!你再不走待會兒沒有車了,晚上山上野狼下來把你

吃了我可不管!」

狼?我在動物園見到過,感覺比狗大不了多少,這一帶的確有山有水,可有沒有

狼我就不清楚了,也從來沒聽姥姥,姥爺提起來過。我本著「寧可信其有,不可

信其無。"的心態趕忙抹了一把眼淚追了上去。

他拉著我緊趕慢趕,總算搭上了回家的末班車,等到了中轉站換乘下一輛車的時

候已經是晚上6點鐘了,車站沒有一個等車的人,那個時代沒有什麼像樣的公交

車站,所謂「公交車「也不過是私人承包的小客車,乘客只要在約定俗成的地點招

手攔車,司機看到自然就會停車讓客,但要是沒有人上下車,他就會直接開走,

絕對不停留。

今天是「小年」,山路上不時傳出鞭炮的聲音,我和他又冷又餓卻只能站在寒風中

打哆嗦。

車已經沒有了,咱們走回去吧!」他說。

什麼?走回去?你知不知道路啊?」我哭喪著臉問他。

「怎麼不知道,這跳路我常走,一點也不遠,快點走的話也就半個小時就到家

了!"他信誓旦旦的說。

你少胡扯!來的時候坐車還開了40分鐘呢!你的腿比汽車軲轆還快?」

那你到底走是不走?你要在這兒等車也行,最早的一趟車明天早晨5點半左右能

到這兒!你等著坐車回家吧!

這個天殺的王八蛋,他竟然又甩下這麼一句話把我丟在了路邊自己走了!老子發

誓,要是能活著回家,絕對再也不和他說一句話!我心裡一邊咒罵,一邊快跑幾

步追上他。

蜿蜒的山路上鋪著厚厚的積雪,積雪被過往的行人車輛壓的十分結實,踩在上面

冰冷透骨,剛走不到十分鐘,我就大喊要歇息。

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馬路上已經沒有了行人。只有枯樹敗草隨風舞動,樹

影搖曳在地上形成無比詭異的圖案,我怕冷,怕餓,怕狼,怕黑,更怕鬼!一時

之間姥姥給我講的鬼故事全部都從我的腦海中清晰浮現,我再也不敢走下去了,

我寧可閉上眼睛凍死在路旁,也不願意走在這種陰森恐怖的鄉間小路上。

我打定主意說什麼也不走了,就坐在路旁的石頭上歇息,任他威逼利誘我全然不

為所動。最後這傢伙竟然真的棄我而去,一個人衝進了茫茫夜色之中。眼睜睜的看著他的背影離我而去,我的心裡焦急萬分,可又累又怕,雙腿怎麼也不聽使

喚,急的我只能大哭大叫,誰知道這個畜生完全藐視我的存在,不一會他的身影

就被黑暗吞噬,只留下我一個人在路旁哭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咬牙切齒的止住哭聲,發狠一樣悶頭向前走,我儘量不看

路旁的樹影,只看自己的腳尖,腳步越來越快,最後變成百米衝刺的速度。

姥姥說,人的肩膀上有兩壼看不見的燈。走夜路的時候孤魂野鬼看見這兩盞燈就不敢靠近,但千萬不能回頭,因為一旦回頭就會吹滅這闢邪的燈火,人就容易被

鬼怪抓了吃掉。

所以在走夜路的時候,不論聽到身後有什麼聲音,都不能回頭,否則兇多吉少。

正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聽見身後有人喊我:「童童,你跑那麼快千什麼?」

天哪!有鬼!真的有鬼!

啊!!!瘋似的狂叫,腳下沒命的跑了起來。

「你等等,是我啊!!

聽聲音很熟悉,他剛才不是先走了嗎?怎麼會跑到我身後去了呢?一定是鬼在模仿那個混蛋的聲音想引誘我回頭!老子才不上你的當呢!老子聰明的很!

我一邊想一邊跑,我的速度已經遠遠超越了本身的體能極限,加上又是上坡,我

感覺大腦缺氧,呼吸艱難,心臟好像已經跑到腦袋上跳了一樣!就在這時,我

腳下一個沒留神,左腳踩在了右腳上,當時就來了一個狗吃屎。疼的我連哭都不

知道該是什麼表情了我已經沒有力氣爬起來了,即便我聽到清晰的腳步聲向我逼近,卻無能為力。除了大口大口的喘氣,我連呼救的時間都沒有。

你不是累了嗎?怎麼還能跑的這麼快!我差點都追不上你了!」他一邊說話,一邊把

我扶起來,我站不起身子,只能軟癱在地上,兩腿不停的打顫。

看我找到了什麼,你坐進去,我拉著你走!

等我氣息調勻,才發現原來他手裡還有一個黑乎乎的東西,仔細一看才發現,原

來是一個大筐。這種柳條編制的大筐早年在鄉下都是用來貯藏水果或者素材的,和竹筐不同,這種材質的筐都是圓形,而且十分沉重。

難怪這傢伙剛才追我的時候這麼慢,原來是一直頂著這個東西跑,虧他怎麼想得

出來!

快點啊,你想什麼呢?」他把大筐的口向我傾斜,示意讓我進去。

怎麼可能?讓我坐在筐裡?這傢伙不會是想把我裝進筐裡然後把我推到山坡下面去我正胡思亂想的時候,他不由分說,抓起我的胳膊就把我拎了起來,我鬼使神差

的蹲進了筐裡,雙手抓住筐沿,他就貓著腰拉住中心位置開始一步一步向前走。

起初我有些害怕,加上在筐裡很男掌握平衡,我從筐裡被他摔出了兩次,但後來

我們倆漸漸的有了默契,我蹲的時候身體向後靠,儘量讓重心穩定,他藉助地上

的積雪,拉起來的時候掌握好方向,只要速度保持平穩,這種方法對我來說還是

算舒服省力的。

「餵,你是從哪找來這麼大的筐的?」我問。

「路邊。

那你怎麼跑到我後面去了?

對了,你說鈴鈴會不會已經回家了呢?

「你怎麼了?怎麼不說話?餵!啊!!一直都不回答我的話,我就搖晃了一*體,可

還沒等我搖第二下,他就把手鬆來了,少了他的牽引力,我當時就四腳朝天的從

筐裡翻了出去,這一下著實摔的不輕,我氣氛難平,認定他是在故意捉弄我,所

以剛從地上爬起來我就衝上去準備和他掐架。

等我衝到他面前的時候發現他坐在地上呼呼喘著粗氣,一聲也不吭。

你…你怎麼了?」看見他可憐巴巴的樣子,我的怒氣消了一半。

他一邊喘氣一邊說:「你,你拉著我試試!你還有臉問我怎麼了!

「拉就拉!有什麼的!你進去,我來拉!"我逞強讓他蹲在筐裡。

他倒是真不和我客氣,我學著他的樣子拉住筐沿,對他說:「坐好了,準備出發!

嗚,嗯,呃

我嘴裡連續變換了數個語助詞,可筐和他都還紋絲不動的呆在原地。

「你怎麼這麼沉啊!"我咬緊牙關,再次發力,終於讓筐隨著我的腳步一點一點的移

動起來。

客觀的說,他的體重就算比我重,但也絕對不會超過5斤,可為什麼我覺得他拉

我的時候健步如飛,可換成我拉他就舉步維艱呢!!沒走幾步我就對這種弓腰駝背

拉筐的姿勢無法忍受了,胳膊和大腿都酸疼的要命,可為了不在他面前丟人,我

還是咬著牙往前走,由於我的力氣不夠,所以一直都沒能藉助雪地的光滑產生慣

性,反而我感覺坑坑挖挖的車轍倒是增加了不少的阻力。

讓我下來,咱們走一會吧!

聽他這麼說我自然是順水推舟的同意。

你還要坐嗎?」他拿著大筐問我。

不要了,咱們走回去吧。」我依然回答。

於是我們就把大筐扔在了路邊,並肩向回走去。

沒走多遠,就看見遠處有兩兩摩託車迎面駛來,等到近前我們才看清楚,原來

個是我舅舅,領一個是小表哥的爸爸。

小兔崽子!你跑哪去了!"表姨夫跳下摩託車不由分說,就是一個耳光,打的小表

哥暈頭轉向,險些倒在我懷裡,我連忙拉住他,自己也是不敢說話。

舅舅也上來問:「你們倆去哪了?我和你舅媽找了你們一下午!

我,我們把鈴鈴給弄丟了!所以不敢回家。」我怯生生的說。

鈴鈴早就回家了,現在正吃飯呢!你姥姥,姥爺都快急瘋了!走吧,上車!"舅舅

邊說一邊騎上摩託,我和小表哥各坐一輛車很快就回到了姥姥家。

回到姥姥家的當天晩上我病了,而小表哥結結實實的挨了一頓胖揍。原因有兩

個,第一,他拿了他爸爸的錢,第二,他撒謊說媽媽讓他去趕集。

其實他家的年貨表姨夫早就從外面帶回來了,根本用不著去黃家鋪去買,更何況

就算去也不會讓他一個人去,小表哥之所以會那麼「巧合」的碰上我們,完全是因

為有鈴鈴的通風報信,所以他才能如此順利的和我們一起去黃家鋪大集。

至於鈴鈴她看見我們不見了,以為我們走了,就出門去找我們,結果沒找到我們

倒是碰上了舅舅、舅媽,等他們再來找我們倆的時候我們已經離開了馬戲班子,

找了半天沒有音信,他們以為小表哥帶我先回家了,所以坐車回家來看,發現沒

有又馬上去借了兩輛摩託車連夜往黃家鋪方向尋找,終於被他們找到,否則我們

倆真的是要凍死在外面了。

-那一年我們10歲。

那年暑假我第一次沒有去外婆家避暑,因為我覺得自己已經長大了,不需要用別

人照顧,所以我說服了老爸,老媽,當他們上班的時候我就一個人呆在家裡看電

視,或者打遊戲機。

天中午,烈日當頭,我正爬在床上睡「回籠覺」,突然"咚咚咚咚…..」一陣非常響

亮又急促的敲門響起,我猛然間從床上坐起來,嚇了一身的冷汗。

見了鬼了,只有報喪的人才這麼敲門!你家是死了爹還是沒了媽呀!我心裡一陣咒

罵,沒好氣兒的問:「誰呀?不懂按門鈴嗎?」

外面的人不回話,敲門聲反而更大。

要死啊!到底是誰?」我擱著房門對外面大吼。

是我!"門外粗聲粗氣的一個聲音回答。

似乎有些熟悉,稍微帶一點鄉下口音,難道是那個混蛋追到家裡來欺負我了?

「你是誰?我下意識的求證。

我是你哥!"他亳不客氣的回答。

「對不起,我是獨生子,沒有哥!我已經確定是那個混蛋,可就是想有意捉弄他。

小王八羔子!你快開們,我是牛牛!

「牛牛?不認識,你找錯人家了吧?」我得意洋洋的說。

混蛋!"我聽他罵了一句,隨後就是稀裡譁啦的聲音,明顯是把手上的東西放在了

地上,然後我就聽到比剛才更響亮,更猛烈的敲門,或者說是砸門的聲音。他

邊砸門,還一邊的威脅我:「小兔崽子你不給我開門,等我見到你,看我不好好

收拾你才怪!快開們!

如果我還是堅持不開,我家旳門恐怕很快就會被他給拆下來,於是連忙把門打

開,趁他還沒有發瘋之前一溜煙的跑進了自己的房間,把門死死的鎖上。

我聽見他進門的聲音,似乎還拿了不少的東西,裡裡外外的倒騰了好幾趟,最後

把房門關死,聽腳步這傢伙是衝我的房門走來,我用後背頂住房門,準備迎接再

次猛烈的敲門聲,但我打定主意,除非老媽下班之後回家,否則我堅決不給他

開門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並沒有敲門,而是只在房門外面輕聲的說:「童童,我大

老遠的來給你送東西,你不準備出來見見我嗎?」

開門

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並沒有敲門,而是只在房門外面輕聲的說:「童重,我大

老遠的來給你送東西,你不準備出來見見我嗎?」

笑話!這傢伙想騙我出去?曾經我就上過他這樣的當,我才不傻呢!絕對不能再上

當!我打定主意,給他來個:徐庶進曹營一一一言不發!

見我不回答,他輕輕嘆了口氣說:「那算了吧,提我跟三姨和姨夫問好,我這就

回去了。

開什麼玩笑?他當是從他家到我姥姥家的距離嗎?好幾百公裡的距離他說來就來,說走就走?要是被老媽知道他是被我氣走的,還不把我遊街示眾才怪!

就這麼一個遲疑的時刻,我已經聽到他的腳步聲離開了我的門口,轉向奔著房門

而去。

再等等,這傢伙不會是和我玩什麼引蛇出洞的把戲吧!

卡啦一聲,門所被打開了,腳步聲響起,咣當一聲,門又被關上了。

不會吧?他真的走了?

我連忙追了出去,也沒多想直接打開了房門朝外面看去,與此同時我看到一個背

包放在客廳的沙發上,哪有回家不帶背包就走的?可當我知道上當的時候已經來

不及了,我的胳膊已經抓住,想再關門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於是我就被他像

抓特務一樣壓進了客廳。

這下我可糗大了,因為是夏天,我在家只穿了一條三角的內褲睡覺,剛才因為追

他還來不及穿上長褲,這回被他抓住害得我顏面掃地。

他倒真是一點都不和我客氣,把我按倒在沙發上在我的*上就是一巴掌,這一下

羞辱大於疼痛,我手刨腳蹬,卻還是不能擺脫他的束縛,最後只好向他求饒才算

是躲過一劫。

那一年我們13歲。

「我餓了,一路上什麼都沒吃,餓死我了,給我做飯去,不,先給我拿點水喝!"他

大咧咧的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對我說。

我回到房間找岀睡衣睡褲穿好,他卻開始脫掉自己的外衣外褲,只穿了一個三角

的小褲頭。

「你聽見沒啊?我要喝水!"他不耐煩的對我說。

你自己沒長手啊,不會自己拿!"我瞪了他一眼說。

他並沒回嘴,自己從冰箱裡拿岀半瓶飲料捧著瓶子猛灌一氣

簡直就是個野孩子!我心中一陣鄙視!

他喝完水後他一邊抱怨我家為什麼沒有空調,一邊催我給他做飯。

我知道他爸爸這兩天在外面跑車又搞建築工程,所以賺了不少錢,家裡裝了電話

也按了空調,但經濟的復甦並不能改變他是個鄉巴佬的事實,我打從心底裡開始

討厭他,比小時候更加討厭!

他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這傢伙究竟懂不懂做客的基本禮貌呢?他躺在沙發上抓過

水果就吃,完全把這裡當成了他自己家的炕頭一樣

你快點做飯啊!」他再次催促我。

你不會自己去做啊!

少廢話,你去不去!」他目露兇光的威脅我。

哼!你是不會用煤氣吧?」我充滿鄙視的回了他一句。

他微微有些臉紅,沒接話,拿起一個桃子大口大口的吃著。

算了,他不懂做客的禮貌,至少我還懂得待客的禮貌!一邊安排他去洗手間衝

澡,一邊去廚房給他煮掛麵。

我從來沒有煮過掛麵,平時只是看老媽做過,貌似很簡單的樣子。於是胸有成竹

的準備大顯身手。

可是越做我的心裡就越是沒底,為什麼平常看老媽煮麵的時候麵條都是一根一根的分開,而我煮的面全部都是一坨一坨的粘在一起呢?我正氣急敗壞的攪和著鍋裡不聽話的掛麵,他從洗手間裡走了出來,看見我煮麵的樣子嚇了一跳,

說:「你是不是涼水下的面啊?

啊?應該熱水下面嗎?誰知道呢!又沒有人告訴過我!

你愛吃不吃!"我惱羞成怒的嗆了他一句。

你這鍋漿糊誰能吃啊!還是我自己來吧!"他從我手中搶過筷子,把我轟出廚房。

不一會,他端著兩盤麵條,和一碗西紅柿雞蛋滷,走到了客廳。

餵,吃飯了!"他對我說。

我吃過了,你自己吃吧!」老媽早晨給我留了包子,他來之前我已經吃過了,可是

聞到陣陣飄來的香氣我又忍不住有點流口水。

陪我吃點,快!"他就把面放在沙發前的茶几上,讓我和他一塊吃。

我悄悄的咽了一口口水,「勉為其難」的拿起筷子。

我真沒想到這小子還有這兩手,掛麵煮的像模像樣,連這西紅柿雞蛋滷都做的鮮

香可口。和他比起來,我簡直就是個大笨蛋!他問我好不好吃,我不願承認自己

的無能,違心的說:「馬馬虎虎,沒有我老媽做的好吃!

他並不在意,狼吞虎咽的吃完之後,他忽然想起了什麼,跑到地上他帶來的各種

大包前說:「這些是姨姥姥讓我捎給你的:這些是我媽給你帶的,還有這些,是

我特地給你留的…」

我的天哪!他的口袋簡直可以和機器貓肚子上的口袋相媲美了,他左一樣又一樣

的往外掏,好像總是掏不完。

其中包括新鮮的青椒,黃瓜,西紅柿,芸豆,豇豆,茄子,還有胡蘿蔔。還有半

袋子黃豆,大概20多斤,這些都是姥姥給我家帶的「綠色素菜」,那時還沒有「綠

色食品"的概念,老人只是單純的認為沒有上化肥和農藥的蔬菜好吃又有營養。

另一個口袋裡他又拿出50個「笨雞蛋」,還有50個鹹鴨蛋,這是表姨知道老媽愛吃

這個,特地準備的。最後他拿出來的是五顏六色的食品包裝袋,裡面是天津的十

八街麻花,北京的什錦果脯,還有牛肉乾,烤魚片,魷魚絲等等零食。這是表姨

夫去北京跑車,一路上給他買回來的零食,他全部給我帶了過來。

這個蠢貨!自己餓的快要吃人了,卻不肯把這些東西拿出來充飢,真是一根筋!雖

然這樣埋怨他,但心裡還是有種莫名的溫暖湧上心頭,久久不能平靜....

我覺得我有必要研究一下這傢伙的身體究竟是用什麼材料製作而成的,吃飽喝足之後他強行霸佔了我的床,最讓人無法忍受的是他竟然還把我的枕頭當成是「抱抱熊"直接夾在兩腿之間,不一會他就進入了夢想,剩下我一個人可憐的收拾碗筷,老爸,老媽下班之前他從夢中醒來,我萎蘼在沙發上打盹,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我的頭下面枕著他剛剛夾過的枕頭,而他穿了背心短褲,正在廚房裡和老媽塊有說有笑的忙活著。

我不是在做夢吧?每天老媽做飯的時候總是抱怨不斷,幾時露出過笑容啊?再看小表哥一邊嫻熟的翻炒著鍋裡的菜,一邊指指點點說著些什麼。老媽在旁邊捧著香菜末隨時待命的樣子就像是個小學徒。

老爸和我一樣,透過廚房落地拉門,看著一老一小默契的配合,完全一副難以置

信的樣子。

晚餐比我想像中還要豐富,八個菜,有葷有素,最後上桌的是一條糖醋鯉魚。

媽,你今天怎麼了?撿錢包了?做這麼多菜!"我驚訝的問。

「胡扯!今天牛牛第一趟來咱們家,而且這些菜都是牛牛帶來的,也都是他炒

的,我只是打打下手而已!他還教我做糖醋魚呢,你嘗嘗,看看味道怎麼樣!"老媽

邊盛飯,一邊安排大家落坐。

我一定是在做夢,所見所聞全部都是假象!否則怎麼可能有這麼詭異的事情發生

在我的身邊?他才和我一樣大,雖然個頭比我高一些,就算他再怎麼早熟,也不

可能做出這麼一手好菜來,和他比起來連炒雞蛋都不會的我,哪還有臉活下去

啊我唯一的希望就是這些菜只是中看不中吃!可當這個念頭剛剛萌芽,就聽老爸

說:「嗯!味道不錯,比你媽做的好吃!童童,你嘗嘗!

因為有菜餚豐盛,所以老媽破例陪老爸喝了一杯啤酒,而我和那個剋星就只能喝

飲料做配。如果可以選擇,我會把他面前的飲料換成「敵敵畏",乾脆毒死他以絕

後患有了三分酒意的老媽對那個剋星讚不絕口,誇他聰明,懂事,學習又好,人也水

靈。老媽越是這麼說,我就越是覺得無地自容。我把筷子叼在嘴裡咬的咯咯直

響,恨不得直接戳瞎那個剋星的眼睛以解心頭之恨!

「其實我也是沒辦法,我爸總是不在家,我媽又要照顧我奶奶,所以我媽就教我

做飯,一來二去就學會了,也沒什麼,童童是因為有三姨和三姨夫的照顧,根本

用不著幹這些活的。」

「話可不是這麼說,你看你和他年紀一樣大,他卻什麼都不會,將來可怎麼辦

啊!"老媽不無擔心的看了我一眼。

其實童童也不錯啊,今天中午他還給我做的打滷面呢,是吧,童童!

我有心把他的舌頭揪岀來放到開水裡燙一燙,你瞪著眼睛說瞎話也就算了,偏偏

要扯上我。

他還會做打滷面?長能耐了!″老爸不合時宜的接話:「哪天給我和你媽做一頓嘗

真是和諧的家庭啊!我是不是該離家出走呢?

他們三個一唱一和,我完全成了被打擊的對象。照這樣下去,我恐怕就沒有活路

對了,你怎麼自己跑來了?"我終於找到了新話題,希望他這次又是偷偷溜出來

的,好讓老爸,老媽看看他的真實面目

沒等他搭話,老媽就搶著說:「你還好意思說,是你表姨夫岀差帶回來的好吃

的,牛牛怕放壞了,所以就急著給你送來,所以才沒和你表姨一起過來!

「是我太冒失,來之前也沒打個電話,嚇著童童了,他差點不給我開門呢!他這麼

說的意思絕對是落井下石!

「是嗎?童童,你為什麼不給牛牛開門?」

他敲門的聲音大的像搶劫,我怎麼能開門!」我沒好氣的回答。

當時我抗了太多東西,所以夠不到門鈴,也不能怪童童。"他一邊給老爸倒酒,

一邊替我開脫。

完了,我的一切都被毀了,照這樣下去老爸、老媽都會成為他的「俘虜」我一定要

想個什麼辦法,否則我絕對沒有好日子過了!

暑假才剛剛開始,而我的噩夢也才剛剛開始...

睡覺的時間到了,老媽把那個剋星安排在我的房間,我的床是雙人床,睡兩個人

完全不成問題,所以我根本沒有任何理由拒絕,只是本能似的不希望和他睡在同

張床上,但我的抗議遭遇到了老媽的否決,於是他就恭恭敬敬的目送老媽出

當我的房門被關上的一瞬間,他臉上乖巧的表情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大

爺般作威作福的樣子,對我說:"我睡外邊,你睡裡邊!

不!其實我並不想睡在外邊,因為我睡覺不老實,可他說要睡外邊,我就偏偏不

想隨了他的意。

可是他完全藐視的我的意見,率先跳上床,然後拉過被子就睡。什麼叫喧賓奪

主?什麼又叫鵲巢鳩佔!今天我算是測底明白了!

算了,我忍了,目前我只能忍氣吞聲,等我想到好辦法再一舉將他剷除!

連三天,我已經放棄了復仇的念頭,唯一的希望就是他早點回家。因為我知道

我無論如何也是鬥不過這個傢伙,他在老爸老媽面前表現的異常聽話,而只要是

和我單獨在家的時候他就會欺負我,看電視和我搶不過他,打遊戲機我又不是他

的對手,就連上廁所撒尿他都要和我搶。

倒黴的是他完全沒有想要離開的意思,而自從他來之後原本屬於老媽的做飯工作就由他一個人包攬下來,雖然我不得不同意老爸的觀點,他的手藝的確比老媽

強,但是我不能因為口腹之慾,就放棄捍衛自己的主權!

終於機會來了,星期天,老爸老媽休息,他們計劃帶我和那個混球一起去中山公

園遊覽,我正好借這個機會當著老爸老媽的面拆穿他醜惡的嘴臉!

由於我徹夜都在計劃如何實施"自衛反擊戰」,第二天早晨睡過了頭,還沒起床就

隔著門聽到了那個混球和老媽的一段對話。

讓他(指我)多睡一會兒再叫吧,昨天晩上他翻來覆去的沒怎麼睡。

「是嗎?吵到你了吧?」老媽不無關切的問。

「沒有,是我睡在床上打擾了他睡覺。"他假惺惺的說。

怎麼會!這孩子就是懶,一放假就知道打遊戲機,晚上不睡,早上不起,哪像

你,早睡早起,你看你都比他高半頭了,他還是那麼丁點高,馬上就要上初中

了,要是被人欺負了可怎麼辦!"

「不會的,童童那麼聽話怎麼會別人欺負呢,三姨你放心好了,從明天開始我天

天帶他鍛鍊身體,保準讓他在開學前長的又高又壯,到時候你就該擔心他去欺負

別人了!

老媽被他三言兩語哄的合不攏嘴的笑了起來,我實在是忍受不了了,從床上跳下

來直接開門衝了出去,把正在做早點的老媽嚇了一跳,手裡的盤子險些掉在地

上怎麼了?尿憋醒了?」沒等我說話,那個混球首先發難。

我把牙咬的咯咯直響,就要安奈不住心中的怒火,他笑臉盈盈,老媽卻目光如

電,厲聲斥責我:「你大早晨的撒癔症啊!快去洗臉刷牙,然後吃飯!

為了能順利事實我的報仇計劃,所以我決定忍下這一時之氣。吃過了早飯,我們

家三口,帶同那個混球開始了一天是旅行。

這絕對是鬥智鬥勇的一天,老媽準備的野餐食物出門前就被那個混蛋搶先背在了身上,少不了引來老媽的讚揚之聲,而對他讚揚的同時絕對不會忘記批評我的懶惰!

「童童體格單薄,不能讓他幹力氣活,這點東西再沉還能比下地幹活還累?雖然是

在替我說話,可在我聽來怎麼都像是在諷刺我這朵溫室裡的鮮花,禁不起風吹雨

打!

你們家有地嗎?你下地幹過活嗎?五穀是什麼你都不知道吧?因為表姨夫常年在

外,表姨又要照顧多病的婆婆,所以他家的地都租給了別人耕種,他自己家根本

就沒有土地可種,我當然不能放過這個揭穿他的好機會!

他被我說的有些臉紅,說:「我還真不知道五穀都是什麼,大米,小米應該都算

吧?

四體發達,五穀不分!說的就是你!"我終於有機會取笑他了,他紅著臉,誇我

說:「你聰明從小我就知道,以後還得和你好好學習呢!

你可甭聽他胡說八道!他就耍嘴皮子有本事,你問問他五穀是什麼,他也不知

道!"老媽在一旁突然向我發難。

我剛剛只是隨口一說,以前曾經在一個報紙上看到過一次,可都是些生僻字,我

當時記得,過後就都給忘了,此刻被老媽將了一軍,情急之下只能胡說:"五穀

是大米,黃豆,玉米,小麥,還有小米!

很顯然,老媽也不知道五穀究竟指的是什麼,那個混蛋見我說了上來,立刻拍手

稱讚,可趁老媽不注意的時候,他悄悄回頭對我說:「告訴你,記住了,五穀

是:稻、黍、稷、麥、菽。是五種糧食的統稱,什麼大米黃豆,你丟不丟人啊!

原來他一直都在耍我!我又羞又氣,覺得自己立刻就要爆炸了.

坐在公交車上,我一直因為「五穀事件」對他耿耿於懷,所以悶著不吭聲。老爸在

一旁熱心的給那個混蛋介紹沿途的地理。這是市政府,這是會展中心,這是人民

醫院等等。

鄉巴佬,沒見過什麼大市面,隨著老爸的介紹,他不時發出「哇,好大呀,好高

哇″這樣的聲音,引來其他乘客的側目,我悄悄的溜到老媽身邊,儘量不讓別人

看出我認識這個笨蛋!

我是不止一次的來過中山公園的,所以輕車熟路,一到目的地,我就直奔兒童遊

樂區,一來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樂趣,二來也可以讓那個鄉巴佬見識見識什麼叫大

城市!我第一個選定的項目當然就是碰碰車,報仇的機會終於來了,那個笨蛋沒

玩過碰碰車,駕駛技術明顯不夠熟練,我算定了這點,所以頻頻向他發起猛烈的

進攻。看著他被我的撞的暈頭轉向的樣子,我甭提多開心了。

等我興高採烈的吵著讓老爸再去補票接著玩下一場的時候,那個混蛋竟然跳下車一溜煙的跑出了遊戲區,說什麼也不陪我玩了。不玩「碰碰車「沒關係,下一個我最愛的項目是「激流勇進",顧名思義,在一個水池的上面架設空中軌道,電動火

車沿途攀越而上,然後順著扭曲的軌道衝向水池,在那個還沒有什麼「過山車」也

沒有「跳樓機"的年代,這類的遊戲設施已經算是驚險刺激的了。

我們每個人都拿到一個簡易的雨衣,用來放置最後水花四濺弄溼衣服,他光是在

水池外面看就已經嚇的直搖頭了,哪還敢親自體驗?但我豈能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新帳老帳全都在今天算清!我打定主意,硬是拉著他上陣,並且成功的搶到了第

一排的位置。

當小火車慢慢爬上陡坡的時候,他開始齜牙咧嘴,表情比哭還難看。我甭提多高

了,小火車到達最高峰,逐漸開始加速下滑,越來越快,越來越快,鐵輪在軌

道上摩擦的嘎嘎直向,卻掩蓋不住那個混蛋的尖椒聲,還沒到最驚險的地方,用

得著這麼誇張的大叫嗎?

你閉嘴!丟不丟人啊你!"我對他大喊。

"啊——"他的聲音就好像突然被人在嘴裡塞了半個饅頭,戛然而直,取而代之的

是他緊緊的咬著牙,滿臉憋的通紅,雙眼死死的盯著正前方。

烈烈風聲從耳畔呼嘯而過,小火車以無法形容的速度直奔軌道外衝去--這就是

最驚險的階段,幾乎呈九十度的直角彎,從乘客的角度上看,車頭已經探出軌

道,就在千鈞一髮的時刻,車頭突然急轉向左回歸軌道。

我期待依舊的時刻終於到來了,那個混蛋再也忍不住大叫起來,等到他下車的時

候臉色蒼白,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我才懶得理他的死活呢,吵著要去玩「¨大浪淘沙″這是一個在波浪起伏的旋轉舞臺

上的遊戲設施,人坐在半圓形狀的荷花葉裡,遊戲啟動,荷花葉自轉開始,旋轉

舞臺逆向轉動,荷葉不斷被送上高低不平的舞臺,起伏不定,左旋右轉,人坐在

裡面有一種脫離了地心引力漂浮在大海上的感覺,通常從這上面下來的人都會有

段時間覺得暈頭轉向,身子變的沉重無比。

其實我是不太喜歡玩這個東西,總覺得轉來轉去的讓人不舒服,但今天我也豁出

去了,吵著讓老爸去買票,我們先去排隊。可剛到「大浪淘沙"區的門口站了不到

兩分鐘,那個混蛋就看了兩眼,隨後就捂著嘴跑到了樹下狂嘔不止

不會吧!這麼沒有戰鬥力啊!見情形不妙,老爸老媽趕忙去照顧他,我的復仇計戈

被迫告一段落。

他乾嘔了半天,什麼也沒吐出來,老媽扶他到樹蔭底下休息,我賊心不死的讓老

爸去買票,準備等他休息好了繼續戰鬥,可引來老媽劈頭蓋臉的訓斥!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沒看牛牛受不了這個嗎!都怨你,我就說不玩那麼危險

的東西,你偏不聽,都是剛才給嚇的!萬一嚇出個好歹來怎麼辦!你要是一出門就

不聽話,我下次再也不帶你出來了…

我被老媽訓的無言以對,那個混蛋找準機會開了口,他氣息奄奄,好像病危時的

林黛玉一樣"三姨,也不能怪童童,他也是因為我第一次來,想讓我好好玩

玩,可我從小就恐高,所以玩不了那麼驚險的遊戲.

恐高?太好了!

咱們去坐高空遊覽車(摩天輪)吧!"我缺心眼似的脫口說出這麼一句。

話音未落,老媽手上的手絹就飛到了我的臉上「你閉嘴!沒聽見牛牛說他恐高嗎?你還要坐'高空遊覽車'你這孩子太不懂事了!」

廢話!就是因為知道他恐高,所以才要去坐的!我無比委屈,卻也不敢回嘴。

我真的沒想到這傢伙的戰鬥力如此不堪一擊,就一個「激流勇進」他就承受不了,

我還有"瘋狂章魚」、「林中飛鼠」等等好多都還沒來得及去玩呢!

我悻悻的跟隨大部隊去往密林深處,一來能讓那個病西施休息,二來也能找個安

靜的地方野餐。還不是用餐的高峰期,所以我們四個選了一個不錯的草坪坐了下

來,鋪上從家裡帶來的塑料布,又擺上各種各樣的食物,我們的野餐就算提前開

始了。

除了老媽買的麵包香腸罐頭等主食,當然少不了"病西施"帶來的零食,雖然這些

天已經被我偷吃了不少,但還剩下一包魷魚絲,一包什錦果脯,和半袋牛肉乾。

我捧車牛肉乾大肆咀嚼,吃了半天才想起來那個「病西施」,於是拿出一塊最大的

遞給他,說:"吃一塊這個,不騙你,真的好吃!

我真的不愛吃,你自己吃吧!他做出一副想吐的表情。

真不明白,為什麼還有人不喜歡吃牛肉乾!

「吃個蘋果吧″老媽遞過一個削好的蘋果給他,這回他倒是不客氣,大口大口的吃

了起來。

他的吃相很差,不管什麼時候,也不管吃什麼東西,他總是狼吞虎咽,好像三天

沒吃飯的樣子。惹的老媽在一旁批評我,"你看看人家牛牛,吃東西都這麼招人

喜歡,看他吃什麼都香,不像你,吃東西跟毛崽子似的」

老爸很同意老媽的觀點,在旁邊插嘴說:"就是,就是,這孩子吃屎都搶不上口

熱乎的!」

話音未了,那個塞了一嘴蘋果的笨蛋就險些把蘋果全部噴在我臉上,多虧我動作

敏捷,才倖免遇難。

他完全沒有悔意,還一邊笑一邊咳,老媽少不得又要上前捶背按胸的忙活了好

一陣。

由於大家都不餓,所以就只吃了些零食和水果,老媽不失時機的拿出了她的戰鬥

工具,和老爸一起到附近的草地裡挖野菜,在我眼中所有地裡長岀來的都算是野

草,可老媽和老爸並不這麼認為,他們很喜歡生吃一些奇奇怪怪的野菜。我被安

排留在「營地」照顧這個「病西施」。

和我想像中的完全一樣,老爸老媽剛一走開,他就對我變了一副嘴臉,立刻指使

起我來。

把水遞給我。

削個蘋果吧,

我要吃那個,不對不對,是那個,對就是它

類似這樣的命令他頻頻向我傳達,只要我拒絕他就會發出即將咽氣般的呻吟,加

上人畜無傷的眼神。

老爸老媽走了一個小時,在這一個小時的時間裡,他吃了兩個蘋果,一個香蕉,

個煮雞蛋,喝了一罐飲料,外加多半袋瓜子。我真懷疑他是不是在裝病,誰見

過身體不舒服還能吃得下這麼多東西的?

更加叫人驚訝的是,等到了正式開飯的時候他竟然一手拿著火腿腸,一手拿著面

包風捲殘雲的吃了起來。看著他的吃相,我忍不住說:「你知道你和豬的區別是

什麼嗎?你比它能吃,它比你聰明!哎呦

話沒說完,老媽的鐵砂掌就拍在了我的頭頂,害得我險些咬了舌頭,看見那個混

蛋在偷笑,我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剛剛吃完飯,我就吵著返回遊戲區,可老媽說什麼也不同意再讓我玩驚險刺激的

遊戲,在大家一致表決下,我不得不隨著大家一同登上了小船。每人兩塊錢,兒

童半價,可以租一艘屬於自己的小鐵船,在面積不算小的人工湖內漂上兩個小

時,和那些幾分鐘就要5塊錢的遊戲項目比起來這個確實是很便宜了。

老爸一個人划船,我和那個混蛋並肩坐在船尾,脫掉鞋子把腳泡在清涼的湖水裡

感覺的確很舒服。

「童童,明天我就要走了。」小表哥突然小聲對我說。

我聽的很清楚,可一時間卻想不出該怎麼回答他。要說我捨不得他吧,連我自己

都不相信,可要說我希望他早點走吧,卻也不是。總之聽說他要走,我的心裡突

然覺得空落落的,也許是習慣了每天和他打打鬧鬧的生活,一想到他走以後我只

能一個人在家裡呆著我就有種失落感。

你不等表姨來接你嗎?離開學還早著呢!」

你這算是留我嗎?」他問。

我是怕你一個人走被人販子拐跑!我瞪了他一眼說。

他嘿嘿一笑,並沒反駁我。

「媽!牛牛說他明天要走了!"我突然對船頭的老媽大喊。

要走?不許走,等過兩天我請假送你回去,你一個人走絕對不行!"老媽義正詞嚴

的拒絕了他要走的請求,我瞟了他一眼,發現他並不怎麼開心。

不知道為什麼下午的行程讓我覺得索然無味,既沒有興趣對小表哥惡作劇,也沒

有興趣陪老爸老媽閒逛。原本打算天黑前結束直接去飯店吃飯,卻因為我的情緒

異常臨時改變了計劃。

時間尚早,老媽決定一家人包餃子,我並不像平時那樣吵著要幫忙揉麵團,從菜

市場回到家我就跑進房間,莫名其妙的難過起來。

告別了相處六年的小學同學,開學後我就是一名初一的學生了。全新的環境,全

新的同學,一向缺朋少友的我,該如何面對這樣的生活呢?翻開「畢業紀念冊」上面

條條稚嫩的筆觸留下了多少快樂的回憶,如今皆成往事。

正在我無限傷感的時候,臥室的門被那個沒有禮貌的傢伙突然推開,我慌忙抹了

把眼角的水汽,厲聲對他說:「你進來之前就不能先敲門嗎?

敲門?你有什麼事情怕我知道嗎?他壞笑著把眼睛落在了我手上的「畢業紀念

冊」上面,"「這是什麼?給我看看!

沒有經過我的允許,紀念冊就被他搶了過去,第一頁是全班同學的合影,那時我

個子瘦小,所以蹲在最前排的位置,看上去滑稽至極。果然他一眼就從50多人的

合影中找到了我,同時哈哈大笑著說:「你怎麼和一幫小女生蹲在一起呀?太丟臉

了吧!

用你管!還給我!」

見我真的生氣了,他立刻收住笑容,認真的翻開紀念冊看了起來,和所有的紀念

冊一樣,我的紀念冊上無非也都是些「祝學習進步「「願友誼天長地久"等等留言。

那些幾乎可以和街頭塗鴉媲美的留言完全毀掉了印刷精美的留言版,可他卻看的津津有味,每翻一頁就會指著落款的名字問我:「這個人是誰?"然後強迫我在照片上指給他看。全班56人,有34個在我的留言版上寫下了留言,他這麼逐一核

查,實在叫人有些吃不消。

好在此時老媽即時喊我讓我剝蒜,我藉機會跑出房間,並且決定在他放下我的紀

念冊之前絕不回去。

晚飯過後,我們全家其樂融融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邊吃水果,一邊看電視,老

媽沒話找話的和他聊天,話題自然離不開家長裡短的那點事,當話題落在他爸爸

身上的時候,他的臉突然抽動了一下,隨後敷衍的回答老媽:「他還是整天在外

面忙。

他的爸爸,也就是我的表姨夫是和老爸一樣的下鄉知情,老爸娶了老媽回到城裡

上班,老媽也跟了過來,可表姨夫的家庭"成分」不好,所以沒有趕上回城返鄉的

未班車,從此就成了地地道道的農民。

和老爸的不同,表姨夫是個不滿足現狀的人,他先是在村裡搞養殖,蓋大棚,賺

了錢之後又學了開車,買不起車就常年在外面給別人開車,這麼多年走南闖北的

給人家送貨,賺了不少鈔票,近幾年改革開放,到處都是高樓大廈拔地而起,他

又搞起了工程運輸,車也買了,家裡的房子也重新蓋了,已然成為全村首屈一指

的大財主。

表姨曾經也是十裡八村岀了名的大美人,嫁給表姨夫就希望將來能隨他進城落

個城市戶口,誰曾想到頭來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但她這麼多年從來沒有抱怨過一句,依舊任勞任怨,自從表哥的爺爺去世,表姨夫就把臥病在床的母親接到了

身邊,已經十年有餘,表姨夫常年出車不在家,一直都是表姨一個人照顧。全村

沒有一個人不誇表姨孝順的。

生長在這樣一個家庭,他從小生長在這樣的家庭,我一直認為在這樣家庭裡長大

的孩子性格一定向兩個極端發展:要麼是頑劣成性,誤入歧途的野孩子,要麼就

是品學兼優,大有作為的好孩子。可看他現在的樣子似乎兩樣都不是,雖然他從

小調皮搗蛋,常常欺負我,但並沒聽說他闖過什麼大禍,而且他的學習成績一向

比我要強,小學時寒暑假的作業常常都是他替我完成的,可你要說他是個聽話的

好孩子,那打死我我也不會相信。

晚上他就躺在我身邊,保持著仰面朝天的姿勢,一動不動好像個死人一樣。

牛牛?你睡了嗎?」我輕聲問。

咦!你竟然叫我的小名?」他有些驚訝又有些興奮。

怎麼了?不能叫你小名嗎?"我有些奇怪。

那倒不是,你平時不都是叫我'餵、哎『或者'笨蛋、混蛋'什麼的嗎?

哦,那笨蛋,你睡了嗎?我改口重新問了一次。

究竟是我笨還是你笨啊?我睡了還能和你說話?」

本來想和他聊天的心情一下子被他給破壞掉了。

「怎麼了?你想說什麼?」等了一會他問。

沒什麼,問你睡沒睡著,沒睡著就去死吧!我嗆了他一句,自己翻身睡覺,不在

理他

「什麼?你們在說誰死了?″放學回來就聽見老爸老媽在討論要去姥姥家奔喪的消

就是牛牛的奶奶,前天下午咽氣了。"老媽沒有一點悲傷,倒有些替表姨如釋重

負的樣子。

「那你們都去嗎?」

我上班請不下來假,就你媽一個人去。"老爸說。

那我也要去,順便看看姥姥,姥爺,我好久沒去看他們了,挺想他們的。

「不行,你去幹什麼?不上學了?我又不是去玩,上半年期末考試你考的還嫌不夠

爛嗎?老媽開始嘮叨我的學習成績,聽的我頭暈腦脹。

求你了,我保證下學期好好努力,絕對拿到好成績,讓我去吧,聽說農村死人

會大辦喪事,尤其是牛牛家那麼有錢,肯定熱鬧的極了,讓我去看看嘛!」我賊心

不死的央求老爸。

老爸向來是心慈面軟,禁不住我軟磨硬泡向老媽投去了求情的眼神。我見形式稍有轉機,立刻順水推舟的說:"上次姥姥打電話來的時候都哭了,說想我了,去

年寒假咱們都沒有回去,我都快一年沒看到他們了,真的想他們了!不信你打電

話問問姥姥姥爺,看他們讓不讓我去!

我使出殺手鐧,老媽說不過我,同意帶我一同前往,第二天是星期五,我請假兩

天,算上星期天,我總共可以有三天的時間來回,雖然時間並不蔥鬱,但對於此

時的我來說已經可以算是意外之喜了。

第二天天還沒亮我就和老媽出了門,一路下了火車換汽車,折騰了一上午,等到

了姥姥家的時候剛好中午12點。事先已經通過電話,所以姥姥姥爺應該都在家等著才對,可等我們到了姥姥家門口的時候卻發現鐵將軍把門,除了院子裡的三隻小狗崽走來走去,就再也沒有任何動靜了。

正在我和老媽納悶的時侯,發現舅媽一路小跑向我們奔了過來,一邊掏鑰匙一邊

喊:「我算計著你們娘倆是該到了,所以飯都沒吃完就往回跑,還是晩了一步,

你們娘倆啥時候到的?

「我們也才到,俺娘和俺爹呢?咋都沒影兒了?"老媽一回到家鄉,鄉音立刻就冒了

出來,實在讓我有些吃不消。

舅媽一邊開門,一邊說:「陸家老太太不是沒了嗎?全村人都去他家坐席(吃飯)了。

啊?全村人?"我立刻傻眼。

老媽從小生在農村,對這裡的風俗早就見怪不怪,所以並沒驚訝,反倒是對菜譜

十分感興趣

舅媽像說相聲「報菜名″一樣,數落著陸家宴客的菜單,最後還補充的說:"人家就

是有錢,肘子都是這麼大個兒的,對蝦都是這麼長的!

舅媽,你說的那不是肘子,是豬頭吧?哪有這麼大個兒的肘子啊!對蝦這麼長?那

不成精了?」我有些瞧不起鄉下人的習氣,忍不住打趣舅媽。

舅媽並不在意,拉著我們放下行李,說:"你們不也沒吃呢嗎?正好,那邊還沒散

呢,現在去還趕趟,走,晚了就沒有了

出於本意,我是十分的不想去湊這個熱鬧,覺得實在是丟不起這個人,哪有剛

下火車就跑到人家吃白食的道理呢?可舅媽說都是實在的親戚,誰也不用和誰客

氣,說起來也對,舅媽是表姨舅舅的女兒,關係如同我和表妹鈴鈴一樣,所以她

們的確可以算是「實在親戚」。可是和我們家有什麼關係,我就搞不清楚了,鄉下

的親戚關係常常把我繞的暈頭轉向,想不通索性就不去想,我無可奈何的跟著老

媽和舅媽一同去往陸家,也就是我小表哥的家。

我對這條路並不陌生,以前每年放假時都會被小表哥拉著去他家玩上幾天,繞過

廢棄的水井,眼前閃出一棟二層小樓,老遠就看見院門大開,吃飯的人院子裡坐

不下,已經把桌子擺到了門前的土路上面。

這些人吆五喝六,吃的是熱火朝天,這一個說:二叔,再幹一杯,你不喝倒今天

不能放你走;那一個說:三嫂,今天的腰花很嫩,你嘗嘗!九十歲的老爺爺拄著拐

棍也啃骨頭,兩三歲的小頑童穿著開襠褲卻嚼大蝦。

遠遠望去黑壓壓一大片,吵鬧之聲不絕於耳,那場面沒有親眼見到一輩子我都不

會相信!這究竟是不是辦喪事啊?怎麼比娶媳婦還熱鬧呢?等我們跟隨舅媽一路披荊斬棘擠進院子之後才發現,院子的東西兩邊各搭了一個大棚,東邊的比較高是靈棚,一副輓聯極度諷刺,上聯寫:悲聲難留慈母腳步。下聯配:哭音相送高堂

仙遊。橫批更是妙的不得了,四個大字,寫道:舉世同悲。靈棚內一張供桌,上

面一張黑白照片擺放在正中,前面是香爐果品一應俱全,一盞「長明燈」是用小碗

盛滿豆油,在用棉花挫成燈芯製作而成,左右分別點了兩支長長的白色蠟燭,供

桌兩旁堆滿了花圈,有些擺放不下乾脆堆在外面,供桌正前方是一個紅泥燒紙

的「喪盆,裡面半盆紙灰已經熄滅,我隨老媽先來到靈棚內,上了香磕了頭,又

燒了幾張紙錢,靈棚內招呼我們的是牛牛的二叔,他不是本地人,所以我和老媽

都不認識,舅媽給我們介紹之後他讓舅媽替他招呼我們自己找位置吃飯,舅舅和

此時已經微醺,他身邊是姥姥姥爺,位置早就給我們留好了,可桌子上的菜卻已

經十碟九空。

我看著這些亂鬨鬨的場面就已經沒有胃口了,更別說讓我吃這些殘湯剩飯了!出

於禮貌,我不得不坐在老媽身邊,陰沉著臉一句話也不說,我想當時所有在場的

人唯一一個像是參加葬禮的人就是我了!

正在我侷促之際,身後突然有人拉了我一下,我回過頭一看,不是別人,正是小

表哥牛牛,他神神秘秘的向我使了個眼色,小聲說:"你跟我來,別和這些人湊

熱鬧!」

他帶我從人群的外圍溜進院子,繞到西邊的棚子裡,這裡是專門做飯用的,爐火

熊熊,一口直徑一米開外的大鍋裡正悶著什麼東西,一幫穿著白色工作服的人正

在忙裡忙外的張羅著,他帶我在棚子裡東看看,西找找,除了一些半成品的備料

什麼也沒找到,沒辦法他就帶我徑直進了他家的小樓。

他家的我是來過的,進門是一個二十多平米的客廳,左右分別有走廊,通向四個

不同的房間,包括一間廚房,一個倉庫,一個較大的是客廳,另一個就是牛牛的

奶奶居住的房間,二樓是三個房間,面積都比較大,一間是表姨和表姨夫的臥

室,一間就是小表哥的臥室,還有一間算是客房。

他的房間靠西,在他房門的一側是通向一樓屋頂的門,平時這裡會支一把太陽

山,夏天乘用來涼避暑,可此時已經坐了一桌客人正在說笑吃飯,包括表姨的房

間,還有客房在內裡面都傳出陣陣喧鬧之聲,和外面露天酒席不同,這裡面顯然

要更為高雅一些,想必是用來招待比較重要的客人。

他沒有和其他人打招呼,直接把我帶到了他的房間,關上房門,總算是清靜了不

,他從冰箱裡取出飲料遞給我說:「我在樓上就看見你來了,你怎麼不上來找

我?」

誰知道你不去上學會在家裡湊熱鬧!

你是豬啊!我奶奶去世,我是長子長孫,不在家裡陪客弔孝,會被鄰居笑話

的!"他一本正經的對我說。

這樣大擺筵宴的「喪事″恐怕才真的會被人笑話吧?我懶得理他,折騰了一上午,本

來想好好休息一下,卻被拉到這兒來湊熱鬧,早知道我就乾脆帶在姥姥家睡覺

了!我一臉的不耐煩被他看了出來,問我:「怎麼了?是不是還沒吃飯呢,你等等,

我去找找,看有什麼你能吃的,一會就回來!

仔細想想這傢伙對我也算不錯,自己家那麼多人他都沒管,單單把我一個人帶到

他的房間,還特地給我去找吃的,就憑這一點,他也算是個有心人了。

不一會,他端了一碗熱氣胯騰的"白斬雞「還有四個豆沙包。

這是給晩上準備的雞,剛吃鍋,還是熱的,你就將就點吧,米飯還沒熟,你就

先吃豆包吧,這是我媽蒸的,不是給外面那些人吃的。」他把雞和豆沙包放在寫

字臺上。

白斬雞熱著吃我還是頭一次,由於還屬於半成品,所以雞本身還沒什麼味道,他

想的也算周到,還給我拿了蒜醬,讓我蘸著雞吃。本來我是一點胃口也沒有,但

這熱氣騰騰的雞擺到眼前,我的肚子就忍不住的敲起了鼓,於是也不客氣,直接

用手撕下雞腿,又拿起豆沙包吃了起來

我實在是太累了,吃飽喝足,就倒在他的床上睡著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在

陣嘈雜的聲音中醒來,此時天已經黑了下來,屋子裡沒有開燈,倒是院子裡燈

火通明,我居高臨下,這場面比和白天吃飯時的情景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不知

什麼時候,院子裡搭起了一米多高的戲臺,周圍人群扇面形散開,連同表哥家的

院牆上,門口的大樹上,對面的房頂上,但凡你能想到和不能想到的地方都擠滿

了十裡八村看熱鬧的人。

我站在樓上,只能看到戲臺的背面,看不到演員的表演,卻可以清楚的聽到從四

個大音箱中傳出來的"二人轉」的聲音。此時正是一段《包公弔孝》,臺上一男一女,一唱一和,悲悲戚戚,臺下男女老幼,聚精會神,不時有人摸眼淚。

我是聽不懂這些咿咿呀呀的地方戲的,不過這個曲調倒也算應景。可等這段戲唱完,喇叭裡就傳岀了流行音樂的聲音,一個男人聲嘶力竭的大吼:我曾經問個不

休你何時跟我走

我一聽差點笑出聲來,心想:她老人家要是真的跟你走,恐怕你也不敢帶

我伸了個懶腰,把燈打開,從冰箱裡取出一灌飲料剛喝了一口,房門就被推開,

嚇了我一跳,下意識的沖他喊:「為什麼你進屋的時候就不知道先敲門呢!

他先是一愣,隨即對我說:「這好像是我家吧?我進自己的屋子還用敲門?

句話說的我無言以對,氣哼哼的放下飲料,起身就走。他在我身後追了出來

問:「你上哪去?」

回家!

你不看節目啦?一會有魔術呢!"他的話裡多少有些炫耀的成分。

我才懶得看呢!鬧死人了!″我一邊說一邊下了樓梯,他隨後跟了過來,此時所有

人全都在房子外面看熱鬧,一樓大廳沒有開燈,只有東面的屋子裡點著一盞蠟

燭,我有些奇怪,兩步就走到門口,想也沒想就推門而入

別進去!

可他說晩了,我已經進去了,四周一片漆黑,唯有跳動的燭火,將一口嶄新的棺

材照的份外顯眼。我幾時見過這個場面?嚇的我「哇」的一聲大叫轉身就逃,剛好和追來的表哥撞了個滿懷,他手疾眼快,一把堵住了我的嘴,我的喊叫聲才不至於

驚動別人。

我著實被嚇的不輕,撲在他懷裡死死的抱住他,他小聲在我耳邊說:「別怕,別

怕,沒啥大不了的,你這麼大驚小怪的別人聽到了還以為我奶奶詐戶了呢!

這個混蛋王八蛋,這個時候竟然提「詐屍」這兩個字,這不是成心和我做對嗎!我嚇

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好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他一直在我耳邊不停的說:"不怕,不怕,摸摸毛,嚇不著!"他的手輕輕的撫摸在

我的頭髮上,漸漸的緩和了我的情緒。

我是一分鐘也不想在他家呆著了,一想到我剛才睡覺樓下就放著一口棺材,實在

是讓我覺得恐怖的要命!我和他悄悄繞過人群,朝我姥姥家的方向走去,一路上

我緊緊的握著他的手,從他手心裡傳遞過來的溫度使我無比安心

--那一年我們15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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