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馬特我愛你:被社會剿殺和拋下的「他們」也是「我們」

2020-12-18 搖擺電影

生活中,有很多東西都不知不覺地消散了,曾夢想仗劍走天涯,看世界的繁華...而後囿於生活的枷鎖中,也曾追過非主流,遇見過殺馬特,卻不知道何時,他們也漸漸消失了。

直到上段時間紀錄片《殺馬特我愛你》出現了,讓這個名詞再次發光,看完後我的心情複雜,除了感動和嘆息外,我也不禁想問下自己:

那些曾經在我們身上的夢想、個性等,究竟在什麼時候開始消失了呢?

我們對這個世界真的了解嗎?我們又真的了解我們自己嗎?...

我們生活的世界有著一套它自身運轉的體系,我們身在其中有著許多有形的無形的約束,正如馬爾庫塞在《單向度的人》一書裡的記述:現代社會的最為可怕之處,就在於它能夠把每一個有力量的人,要麼納入自己的體系之中,要麼將其推向邊緣群體,使其無從反抗。

事實上,在這個體系中,有著許多支撐它的規則,文化和制度等,再加上以欲望為代表的的資本的影響,我們日常所接觸的大多都是來自主流的,或被資本包裝過的信息,而像很多亞文化或是來自少數群體的「聲音」等相對不易被看見。

在觀看這部影片前,我對殺馬特這個群體了解甚少,對其的認識像很多人一樣:它是一種不高級的審美。

看了後我的直觀感受是:它打破了獵奇和偏見,讓我們看見滿地憂傷,終化作一聲聲嘆息。

誰是殺馬特?

大概是2008年左右,最早的一批殺馬特興起了,他們中絕大部分都是十幾歲進廠打工的農民工二代,也是留守兒童。

他們孤身闖入社會,在流水線上如同機器般運轉,生活無聊,孤獨,壓抑而又缺乏關愛,更感覺不到未來的希望和存在的意義。

於是,他們試圖在生活中找點樂趣。頭髮就是一種有趣的東西,也是他們玩得起的娛樂,像是車啊房啊等都太遙遠了,更是他們所追求不了的存在。

為什麼成為殺馬特?

有的人是為了不被欺負,就搞個髮型壯膽,在外在形象上震懾作用,因為奇異的髮型給大家的感覺這就是壞孩子,壞孩子不會被欺負;

此外,也能在心裏面給予自己安全感,因為這樣就能像刺蝟一樣,人家碰不到,而同時將自己給封閉起來,這樣才不至於整個人很脆弱,很容易被欺負。

有的人是為了獲得關注和關心,從而獲得心理安慰:哪怕是異樣的眼光,也有人關注我。哪怕是被罵或是吵一架,至少有人願意和我說話和我吵架...

有的人是為了社交和戀愛,殺馬特逐漸發展成為了一種身份認同:有家的感覺,只要玩殺馬特就是我的家人。

對於那些不玩殺馬特的人而言,就意味著人太老實,無法吸引異性,而一樣髮型的人便是同類,可以快速交流玩耍。

有的人是為了獲得自我認同和存在感。

當改變了髮型,做了自己以前不敢去做的事,像是感覺自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樣,性格有變,感覺自己全身都不一樣了,會顫抖,會感覺到滿足。

另外,通過發現這種改造自己的身體,去獲得這種存在感,其實在他心中還有優越感,是啊,每個人對快樂的理解都不一樣,那一刻,他很快樂。

種種原因,讓這群年輕人愛上了殺馬特,並把它當作一種信仰,從此後,他們有了心的歸屬和享受自由的快樂。

是什麼讓殺馬特消失了?

殺馬特們為了保留自己的頭髮,寧願被辭退,挨餓,遭人歧視,但他們卻無法承受來自整個社會對他們的「改造」。

網絡中狂轟濫炸的的輿論打壓,現實中則是更可怕的暴力打壓,有的人打殺馬特,甚至是燒掉他們的頭髮...

更要命的是工廠都拒絕招收殺馬特,他們為了生存,只好變得「正常」,重新回歸千篇一律的生活。

所以,無疑是「我們」剿殺了殺馬特。

後來,隨著經濟結構發生變化直播興起後,殺馬特有過短暫的復興,但又面臨整改而無以為繼,但還有人在堅持,比如,一個努力在鏡頭中「耍瘋」的女孩,她說,「如果瘋癲能帶給別人快樂,也很好啊。我自己也很開心,又還能賺點錢,挺好。」

所以,她打算白天上班,晚上直播玩殺馬特。

有個男孩這麼形容他玩殺馬特的心情:戴假髮回憶長頭髮的歲月,讓人回到小時候那些開心和快樂的那些事情,忘記那些煩惱。

有個女孩說起殺馬特對她的影響,「能夠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是自由的,我的人生由我做主才行,哪怕是錯的。」

還有個女孩這樣暢想她未來的婚禮:「兩套婚紗照,必須要有一個殺馬特的造型,就是我小女孩的樣子,要珍藏起來回憶很多年。」

另外,片中讓人難忘的還有幾處:一個靠借著哥哥200元獨自外出打工的少年,撿過垃圾,住過橋洞…

這種年輕人初入社會遭受的毒打,讓人想起小黃車和租金貸等,更不要讓提讓年輕人絕望的高房價了,這不禁讓人想到杜甫的「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汗顏。」

一個開開心心打算帶著7000元的血汗錢和女友回老家結婚的小夥,卻被老闆帶著打手威脅而各種剋扣工資,最後只領到了29元,他哭了,女友後來也嫁人了。

還有,對自己的人生處境有著清醒認識的羅福興,在他的表述中我們可以看見屬於工人的生命哲學,他身上很好體現了「審美的自由是一切自由的起點。」

其實,很多殺馬特們在嘗試過自由的滋味後,不願意低下頭再去流水線上,整天忙忙碌碌跟機器一樣,他們會選擇一些更有意義的事情,有的人回鄉了,有的從事其他相對自由點的工作。

當然,也有的人依然被困在流水線上,畢竟在生存面前很多時候自由和金錢只能選一個。

事實上,無論是殺馬特還是三和大神,他們都是大時代的有傷青年,在快速發展的時代,陽光沒有公平地照在每一個人身上,讓部分人成為了被時代拋棄的人。

相信若你看了《我愛你殺馬特》後也會卸掉一些偏見,會明白些:為什麼以前的年輕人這麼喜歡玩溜冰和殺馬特等,因為生命對他們而言太貧乏了。

那麼,看了《三和人才市場》後,你也不會輕易的評價一個群體或一個人了,每個人的人生境遇不同所面臨的困境也都不同。

《三和人才市場:中國日結1500日元的年

這些有傷青年背後凸顯的是,快速發展的時代所帶來的問題,工業文明對弱小個體的剝削,城市化帶來的城鄉關係和留守兒童等問題,社會階層割裂,勞工權益的不合理,工業化對人的異化等。

「好想我的頭髮像孔雀一樣,帶我飛翔,飛過工廠的高牆...」片尾的歌,讓人感傷。

我不禁想起富士康打工詩人許立志的《打工人》:「我像流水線一樣辛苦的光陰,和最新款手機一樣打包販賣到大洋彼岸,等候下一個輪迴。」

事實上,以殺馬特為代表的群體,也是被這個社會剿殺的許多人,也是被這個社會拋下的部分人,其實,也是你,也是我,是很多有著生存之困的人。

《我的詩篇》

或許,殺馬特的身份是虛幻的,但快樂卻是真實的,而他們至少是勇敢的,他們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處境並用行動主動作出了回應,他們至少還有青春可以回味。

無疑殺馬特是他們對抗世界的方式,也是他們擁抱自由的一次嘗試。只不過是不曾掌握話語權的他們,做什麼都會被當作笑話。

其實,「我們」和「他們」又有多大的區別呢?

我們都是普通的青年,面對強大而頑固的「生產關係」,有著我們的困惑和無助,而我們共同所渴望的不過是有尊嚴的相對自由的活著嗎?

未來,我們依然在各自的人生路上飛馳,只是希望有一天我們都可以驕傲地說一聲:我是無產階級的接班人,而不是該死的社畜或打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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