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人民檢察院政治部辦公室原副廳級幹部夏健翔治療肺癌初期曾回過單位一次。政治部辦公室基層建設指導處副處長楊洪川在樓道裡遇見他,他緊緊拉著楊洪川的手不放,沒有更多的語言,只是「嘿嘿」地笑。楊洪川從老夏的笑容裡看出了對生命的留戀與不舍。
最高檢新聞辦公室新聞宣傳處處長閻麗最後一次見老夏,是他做了化療出院,來單位稍坐。見閻麗過去,他只說,「我這一輩子就這樣了,你們要好好工作,更要保重好身體」。又講,老綜合調研處五個人都有了新崗位,很惦記大家,本想請大家聚一聚,敘敘舊,只能等他身體好些再成行了。沒想到,他沒能等到那一天。
政治部正廳級幹部雷鳳鳴最後一次見到夏健翔時,已經是老夏生命的最後一刻。躺在醫院病床上的夏健翔已經不能說話了,看到自己的老領導,他的淚水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那日,醫院下了病危通知,搶救設備也撤了,老夏家屬按照他的遺囑,放棄了治療,送走了老夏。
兢兢業業又默默無聞
記憶中的老夏還在那裡。那個桌子,那臺電腦,身在煙霧繚繞中,坐在電腦前字斟句酌。
老夏是政工幹部,一輩子做綜合文字工作。在部隊的時候,他做綜合文字工作;2002年轉業到了最高檢機關,他還做綜合文字工作。
公文寫作是一件很枯燥、很寂寞的工作,他就像一顆螺絲釘,你可能根本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但是一離開他,你會感覺到他的重要與珍貴。政治部幹部部檢察官管理處處長周玉慶和老夏同在一個辦公室5年。他們一起出差,一起住標準間。做著幾乎相同的工作,周玉慶懂得自己,也就懂得了老夏的那句話:「別以為就是寫一個什麼東西,那是一種事業!」
老夏最早寫的檢察文字,是當時頗為「邊緣」的警務工作。2002年6月,夏健翔從部隊轉業到最高檢政治部警務部工作,成為雷鳳鳴的下屬。當時的司法警察屬於「邊緣人」,年齡偏大,學歷偏低,知識結構和專業能力不足。「那時候的法警大都是看大門的、開車的。」雷鳳鳴與夏健翔商量,決心改變這種局面。他們在全國展開了廣泛的調研,夏健翔接受任務寫出了全國檢察機關司法警察現狀的調研報告,不僅為中政委和最高檢提供詳實的檢察機關司法警察機構、編制等情況,更為檢察機關司法警察的改革奠定了基礎。此後,經過綜合各地調研情況與充分論證,夏健翔領銜起草了一系列人民檢察院司法警察執行職務規則、辦案安全等規範性文件與法規。
正是從那個時期,檢察機關司法警察工作開始步入規範化發展軌道。雷鳳鳴介紹:「如今很多地方檢察機關的法警承擔了追逃、抓捕、辦案警衛等工作,已經逐漸成為一支職業化很高的專業隊伍。」
司法警察隊伍規範化建設是檢察改革乃至司法改革的一部分,那是很多人心血的結晶。雷鳳鳴說,我們不該忘記夏健翔這個名字。
總是先替別人著想
閻麗與老夏曾在一個處工作過,老夏在處裡年齡最大。閻麗說,他天性純良,重情重義,總是講,能在一起共事是緣分,應當珍惜這份緣分。他為人謙和,沉穩低調,任何事情總是先替別人著想。對處裡的兩位女同志,更是細緻入微,敏感體貼。「我當時孩子小,遇到出差調研的機會,他總是不辭辛苦,默默承擔。」閻麗說。
2011年,雷鳳鳴的愛人突發腦梗,夏健翔得知後非常焦急,詢問她需不需要幫助。「他總是把別人的困難想得很大,自己有什麼難處卻從不主動言語。」雷鳳鳴說,在共事過程中,他倆成為工作上默契的搭檔,是同事,是戰友,又似親人。
周玉慶告訴記者,老夏有一位戰友,家裡經濟情況很差,轉業之後不久就去世了。老夏聯絡了很多戰友,幫助那位戰友的遺孀和孩子解決實際困難。他把戰友的孩子接到家裡住了很長時間,到處給孩子聯繫工作。他做了很多的善事、好事,汶川地震,他捐了2000元,但堅決不寫名字。
在同事的眼中,老大哥老夏是性情中人。閻麗說,處裡有個女同志結婚,老夏帶領全處同志出席。本不善飲酒的他高興地頻頻舉杯,滿臉通紅,掩飾不住發自內心的喜悅。在周玉慶和楊洪川的記憶裡,工作閒暇聊幾句時,老夏常常說起自己的老婆和兒子。「老婆不錯,她不計較我不幹家務,和我踏踏實實過日子。」「兒子乖巧懂事、好學上進,成績優秀、考上大學啦,找到了好工作」,每每談及兒子,老夏都沉浸在「嘿嘿」的笑聲裡。
平靜地走完一生
工作上盡職盡心,生活上簡簡單單。老夏的小日子平凡而幸福。2013年10月確診為肺癌,對老夏和家人來說,是個晴天霹靂。
他的老戰友、一位領導同志得到醫院的正式報告後,就在電話裡寬慰他說,這些年來,你從基層到機關、從山溝到首都、從部隊到地方,長期辛勤工作,積勞成疾,該好好休整一段時間了。聞聽此言,老夏淚如泉湧,頓時已明白了一大半。幾天後,主治醫生給他交代病情。這是醫生最為難的時刻,病人往往會煩躁,會吃不下飯,會哭。而他很平靜,對醫生說,我已經猜到了,你放心,我會好好配合,我還想早點回去上班呢。
老夏說到做到。一邊積極治療,一邊清理自己多年積累的政治工作資料。病情稍有好轉後,就主動重返工作崗位。
2014年國慶節,兒子結婚。對已經進入生命倒計時的老夏來說,為兒子操辦婚事是他和家人一起做的最後一件大事。但他仍舊守紀律,不擺宴席、不收禮金,與親家一起吃了頓飯,就算辦了孩子的終身大事。
2015年7月27日,老夏走完了他樸實無華的一生。辦公桌空了,可朝夕相處多年的同事,總想起他來。沒有大起大落、轟轟烈烈的事跡,也沒有什麼豐功偉績,老夏就是個善良、真誠、廉潔、正派的普通人。
他來過。他走了。這世間留下了他的足跡。
(本報北京1月20日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