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門店的協議不同於兩宋或晚清籤下的那些城下之盟,也有異於日寇投降時多少藉助了美蘇的力量,而是更像兩位氣喘籲籲的拳擊手在慘烈搏殺之後發現誰也奈何不了對方,索性心平氣和地在談判桌上「平等」交流了起來。
話說勢均力敵的戰場形勢其實很明顯,白頭鷹維護「霸主」顏面的執念不容小覷,種花家保家衛國的決心更是眾志成城,誰都不會主動撒手。所以不管是「聯合國軍」再發動幾次仁川登陸,亦或是志願軍組織多少次陣地阻擊,三八線已經成了實質意義上的雷池,而在雙方國力遠未到達極限的情況下,戰爭再持續個十年八年也是有可能的,直至一方徹底倒下,另一方半身不遂為止。
當然,迫於蘇聯的虎視眈眈和國內國際的輿論壓力,投鼠忌器的美國佬最終選擇了在史上首次「沒有勝利的停戰條約」(沒有認輸呵)上簽字畫押,結束了這場時間、地點和對手均選擇錯誤的戰爭。這是後話,1950年的美國絕對不會這麼認為,悍然轟炸我國丹東地區不說,還大言不慚地宣稱「鴨綠江不是中朝兩國的法定分界線」,試圖再次上演逼迫晚清割地求和的戲碼。
你看看,首先這心態就犯了驕兵必敗的大忌,當頭一棒自然是跑不了,功勳卓著的騎兵一師險些被成建制覆滅,如果說一開始只是措手不及的話,後續的戰事也足以令他們冷靜下來--來者顯然是同一級別的強者。
▲《那兔》劇照:印度對於當年的角色頗為受寵若驚
說來好笑,首先拋出談判橄欖枝的居然是美國--第二次戰役之後讓印度來充當第三方主持「調停」。結果則是被北京識破緩兵之計並順勢發起了第三次戰役,將戰線推進了一百多公裡並再次攻佔漢城。
仗打完之後,中國終於回應了美國的「和談訴求」:一切外國軍隊必須撤退,朝鮮內政必須由朝鮮人民自己解決;美國軍隊必須退出福摩薩(臺島);中國政府必須取得聯合國的席位」,這對於美國來說顯然是沒得談的,當然他們也不想談。
其實志願軍方面從來沒有將聯合國軍趕進太平洋的目標,而是非常切中實際地提出「首先是在戰鬥中大量消滅敵人,才能在有利的條件下促成停戰談判」,能夠各取所需就知足了。
這個目標也不容易,除非是先在戰場上完成痛擊,不然何以讓趾高氣揚的白頭鷹冷靜下來呢?所以一開始便是天崩地裂級別的五次戰役,打得對手主將撤職,總統下臺,「聯合國軍」的每次反撲都在橫城、鐵原、漣川和長津湖等一連串傷心的地名面前戛然而止。
「目前最尖銳的朝鮮武裝衝突問題,也是能夠解決的。……蘇聯人民認為,第一個步驟是交戰雙方應該談判停火與休戰,雙方把軍隊撤離三八線。」--馬立克
血流夠了,自然就沒那麼衝動了,在戰事開啟大半年之後的1951年6月23日,當蘇聯駐聯合國代表馬立克在「和平的代價」廣播節目中提出雙方進行停火談判的建議時,雙方領導人都不約而同的點了贊,「和談」也迅速提上日程。
既然沒分出勝負,本不該想著佔什麼便宜,但美國人偏偏不這麼認為,他們先是提出在丹麥的一艘傷兵船上進行談判,這看似公允的建議試圖搞得跟我們主動求和一般,於是彭德懷元帥果斷拒絕了「上賊船」的建議並將地點選在了今日朝韓邊境線上的開城。
既然沒有誠意,談判自然也不會順利。朝中方提出了三點建議(停火、恢復三八線為朝韓邊界、外國軍隊儘快撤離),這個無限接近最終結果的方案卻被美韓輕易否決,他們以「謀求海軍空軍優勢的補償」為藉口要志願軍後退數十公裡,企圖不戰而獲取1.2萬平方公裡的土地。
如此一來自然把天聊死了,雙方不歡而散,各自回家備戰。
美國人的底氣自然來自於天下第一的綜合國力,他們眼中志願軍的勝利只是暫時性的,只要戰術得當、穩打穩紮就足以完成反殺,原來,談判不過是「光榮的停戰」,只是為戰略調整拖延時間而已。
可能是幾記耳光還不足以抽醒他們,「聯合國軍」在1951年8-10月發動了兩次大規模攻勢。然而在志願軍逐山逐水的守勢面前,戰線只平均推進兩公裡、區區646平方公裡的半縣之地,反手又被奪回了178平方公裡,卻付出了高達4萬以上的傷亡。
按照這個速度,哪怕美國將一代青壯年全砸進去也到不了鴨綠江,李奇微也不得不承認「沒有誰會相信憑我們手中的這點兒有限的兵力,能夠贏得什麼全面勝利」。
「以雙方現有實際接觸線為軍事分界線,雙方各自由此線後退兩公裡以建立停戰期間的非軍事地區。如軍事停戰協議在本協議批准後30天之後籤字,則應按將來雙方實際接觸線的變化修正上述軍事分界線與非軍事區。」
血流夠了,美國佬又乖乖回到了談判桌前。到11月27日,雙方就軍事分界線及非軍事區問題勉強達成了臨時協議,看似為和談打好了基礎,然而此後美國人「打時想談,談時想打」的老毛病不時發作,對談判表現得既狂妄又虛弱,出爾反爾,能拖就拖,相當考驗政治智慧。
偉大領袖全程指揮了本次談判,一方面告訴志願軍將士「只管打,不管談,不要鬆勁,一切仍按原計劃進行」,另一方面欽點了外交奇才喬冠華、「龍潭三傑」之一的李克農和志願軍副司令員鄧華作為談判主將,大到國家原則和議程修改,小到發言稿措辭、場地安全以及禁止車輛掛白旗等,都從國格和政治的角度明確指示或一一提醒。
比如8月23、24日,毛澤東針對美軍飛機轟炸非武裝區和談判場所致電李克農「必須不怕破裂,予以堅決回擊」,進而提出「暫時停開談判會議,以壓敵人氣焰」,志願軍則「加緊準備迎接敵人可能的進攻」,在暫停談判的同時保持「雙方聯絡官的來往」。25日又指示「代表團的任務是談判兼打文仗」,「進行有力地宣傳鬥爭,沉著應變,主動作戰,以觀其變化」。
最終,美國人的鬼蜮伎倆在偉大領袖戰略家、哲學家的高超政治智慧面前原形畢露,不光政治訛詐的企圖落空,還搭上了盟友的離心離德和國內的烽煙四起。
美國佬依舊不死心,此後大戰沒有,小戰不斷,李奇微和繼任者克拉克試圖繼續用「磁性戰術」引誘志願軍深入再尋求決戰機會,可惜彭大元帥偏偏不上當,自第五次戰役後期以來他發現做好防守是消耗美軍有生力量的最佳方式,戰線穩定在三八線就差不多了,硬如美軍也會有成為強弩之末的時候。
1952年10月,秦基偉將軍在上甘嶺斷絕了美國人正面進攻的想法--武器庫裡除了原子彈全部用上了,當再多的彈藥和士兵都拿不下一座小小的山包時,縱有萬丈雄心又能如何呢?
1953年春季,試圖再次發起登陸戰的美軍發現仁川附近早有無數志願軍嚴陣以待,無奈望洋興嘆,回想起三年來血肉融入荒野的慘痛以及志願軍在後勤能力和火力配置肉眼可見的不斷加強,驕傲的白頭鷹腦海裡閃過了一絲明悟--該收手了。
▲電影《金剛川》講述的就是這最後一戰
美國佬想通了,金日成和李承晚卻還沒有想通,前者自有史達林同志去做工作,後者則必須由志願軍的拳頭來完成講道理。金城一戰,不高興的美軍除了空中支援之外沒有多派一兵一卒,志願軍則憑藉「七修金剛橋」的奇蹟滿足後勤保障,殲敵4.7萬,成功制止了韓國人的意淫。
血戰三年,浴火重生的新中國終於跟世界頭號強國平起平坐地站在了談判桌的兩邊,再無僥倖和訛詐,雙方在板門店心平氣和地接受了各自的實際佔領區域。相比1951年11月27日,志願軍陣地淨向南擴展了332.6平方公裡,美國拖延戰略完全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所謂「光榮的停戰」更是只剩下了無盡的恥辱。
▲美國代表走出了不自信的步伐
回顧歷時兩年多的談判,以金鼓連天為背景的唇槍舌劍竟然有著絲毫不遜於正面戰場的殘酷和複雜,外交家們有理有據、不卑不亢,戰場上寸土必爭,蹈鋒飲血,將偉大領袖「邊打邊談,以打促談」的正確方陣體現得淋漓盡致,更體現了一個亙古不變的道理:
戰爭得不到的東西,在談判桌上也得不到!
後記:板門店協議的籤訂意味著抗美援朝戰爭的偉大勝利和美國侵略戰爭的時代,而後者卻從來沒有承認過失敗,10年前歐巴馬訪韓還指著朝鮮的貧窮破落和韓國的萬家燈火大言不慚地宣稱美國人獲得了勝利。
▲白頭鷹的強勢一如既往
可惜,他選擇性忽略了最大的贏家。筆者不是聖人,無暇關心其他民族的命運,別的不說,上躥下跳的反動勢力噤若寒蟬、質疑之聲偃旗息鼓、看到民族前途希望的錢學森們選擇回國、蘇聯心甘情願地幫我們建立工業體系、拿回聯合國常任理事國席位,以及七十年來良好的國際環境都有賴於當年那場立國之戰!
更重要的是,百年積弱之中國硬抗以美國為首「聯合國軍」而居於上風的戰績,給曾經迷失的中華民族的內心注入了一隻沒有有效期的強心劑,今日中國之強盛和自信皆源于于此。我們不會因戰勝幾個跳梁小丑而沾沾自喜,而是以最強健的心態面對任何挑戰,哪怕他們有近百年霸業的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