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採與華格納:兩種現代性之爭(三)

2021-02-15 院外


編者按

尼採與華格納之爭,是西方現代思想史上的一樁重要公案。回溯思想史可見,無論盧卡奇與非理性主義之論戰,還是本雅明和阿多諾之爭論,俱發端於此。從追隨到反對,尼採對華格納態度的轉變,絕不只意味著兩者私人關係的變化,而是內在地包含著現代美學的根本問題和核心爭論:面對生存的虛無和恐怖,藝術到底是因循日神精神來逃避或許以欺騙性的救贖,還是選擇直面深淵而縱情於酒神精神式的狂歡?基於此,回到這段公案並探究其背後的思想史意義顯得至關重要。2016年,本文作者曾在中國美術學院舉辦的「美學與生命政治」教授輔導課上,做過一場題為《尼採與華格納:兩種現代性之爭》的講座。本文正是由此次講座錄音整理而來。「院外」將分四次推送本次導讀內容。

尼採與華格納:兩種現代性之爭(三)|2016 

一|20世紀的美學問題,到最後就是現實主義與現代主義之爭……這個爭論早就潛藏在尼採與華格納之爭當中。

二|最好的東西是得不到的,因為我們已經存在了……悲劇,就是用日神精神的形式來裝酒神精神的內容。
本文6500字以內|接上期

藝術:革命還是救贖?

在理解現代性的時候,革命和藝術是繞不開的兩個詞。有人或許會問,你講革命幹什麼呢,你只講藝術就好了嘛。其實在現代性中,尤其是現代性早期,革命跟藝術是無法分開的。所以前面講洛克,霍布斯,《利維坦》,大家可能覺得扯得太遠了,其實並不遠。簡單地說,要建立一個理性的國家,用馬克思主義的話說,要建立一個資產階級專政的國家,就是要推翻封建專制的統治,這是最早的革命。這時候革命跟無產階級、社會主義、共產主義還一點關係都沒有,比如法國大革命。法國革命了,那德國怎麼辦?德國當時並沒有統一,還是許多小邦,德國當然也要搞革命,要效法法國,搞所謂的資產階級革命。這時候就有1848年歐洲革命,大家學歷史都會知道,華格納親身參與了其中。他在薩克森州,在德勒斯登歌劇院裡面做指揮,寫歌劇。他參加了俄國人巴枯寧領導的革命。當時的整個歐洲都風起雲湧,可是革命失敗了,他就逃亡。我們要提到的是華格納在青年時代、在革命失敗之後寫的一個文本,叫《藝術與革命》,像革命綱領一樣。大家可以理解為現在的一個詞,叫「不忘初心」。我們現在要搞清楚尼採和華格納的初心是什麼。後來,按照尼採的說法,華格納這個「濃眉大眼的」就背叛了「革命」(初心)。其實很容易理解,他去搞市場的藝術了,去做戲了,主要是宮廷、國王、政治的東西。華格納出名了,成了像國師一樣的身份,身不由己。尼採就認為他違背了初心。

初心是什麼?或者說尼採為什麼要講酒神精神。他要反對頹廢。什麼是頹廢?我們一般人認為,我去高考,我去考研,我去考博,我去出國,我去外企做體面的工作,做白領,然後結婚買學區房什麼什麼的,到世界上要去的50個地方旅遊旅遊,聽聽音樂,看看話劇,藝術展,刷豆瓣,豆瓣評分高的電影都看一看。這是中產階級生活的理想形態。但是,恰恰在尼採和華格納的初心,這是叫頹廢,市民階級的頹廢,是庸俗、市儈的,這是市民階級的一種愛好。他們認為現代藝術(不是今天意義上的現代藝術),即19世紀初的公眾的藝術(大眾藝術、通俗藝術,用阿多諾的話說就是「文化工業」的藝術),這些東西是為了市場而生產的,是種娛樂的藝術,是頹廢的。而他們要搞革命藝術,華格納的原話是「新神話」,就是理性的神話。當然後來他要做的是總體藝術。在此他受到費爾巴哈的人本主義影響,要追求完美的人性,男人女人要結合,德國法國要結合,理性和浪漫要結合,靈與肉要結合,這是最好的,是總體,要把人統一起來。在現代社會裡,人是分裂的,拼命工作拼命玩,工作的時候是很理性的,搬磚之後是狂歡。而在他看來,這是頹廢的,因此藝術跟革命是互相需要的。通過藝術喚起人民的革命意志。這個話題其實跟後來的介入——布萊希特、盧卡奇他們用現實主義藝術來推動政治,是有關的。本雅明最基本的思路,從這裡就能看出來,用藝術,為政治服務,為革命服務,這種叫遵命文學,聽話的藝術。同時藝術也需要革命,因為不把整個社會基礎顛倒、顛覆過來之後,革命藝術是沒人看的,大家都去看通俗藝術,很文化工業、很流行的電影。辛辛苦苦拍很好的片子,最後院線只放幾天,沒有排片,反而天天放的是那些高票房爛片。所以如果沒有革命,不把社會基礎政治、經濟打翻,藝術也沒有出路。後來,華格納順著這個思路往下做《指環》,在拜羅伊特首演。最後眾神死去,這裡就出現一個關鍵詞,叫救贖。救贖就是要得救,基督教的一個很重要的概念。基督教大家知道,我活在世界上受苦受難,沒關係,我現在受苦受難都是在攢積分,積分夠了死後就可以上天堂。所以現在如果積分不攢夠,死後還要在地獄裡。所以塵世的受苦就有了意義,是為了得救。所以信仰這個東西,神愛世人,基督愛大家,只要你信,死後就能得救。這就是一個救贖,你活著,生命就有意義了,就不是虛無,不是深淵了。每天搬磚就很幸福,在攢積分。存款六位數的,奔七位數。存款七位數的,奔八位數。先定一個小目標。所以我說,人家的單位是億,我的單位是萬,他的數字比我還大,他幾千億,我兩萬,你說我還活個什麼勁。人生意義的關鍵就在於救贖這個詞,在華格納的歌劇裡,什麼是救贖呢,眾神死去,統治著我們的一個東西被推翻了,這就是救贖。救贖是革命的一種隱喻,《眾神的黃昏》,那麼自由人就出現了,費爾巴哈意義上的總體的人就出現了,感性的人出來了。死亡-救贖,在華格納是這樣一個公式。現在網絡很發達,大家可以去搜百科,維基也可以,看看華格納的歌劇作品,他第一部重要的作品《黎恩濟》,是講羅馬的一個革命故事,最後革命總是吞噬自己的兒女,羅馬的最後一位護民官黎恩濟為了革命殺了一些貴族,這些貴族是跟他有親戚關係的,貴族覺得他為了人民反貴族,人民覺得他背叛了革命,因為他沒有把全部貴族殺掉。他其實想建立一個和諧社會,讓羅馬的貴族平民和諧相處,最後被火燒死了。劇情可以自己去看,包括《指環》四聯劇,到了最後,死亡和救贖是對等的。對尼採來說,看了《指環》之後,(包括後來的《特裡斯坦和伊索爾》,都是為了愛情,在現實中相愛的人無法結合,雙雙自殺/殉情),華格納通過死亡來救贖(死亡等於救贖)的處理方法在尼採看來就是頹廢了。為什麼頹廢?因為救贖是基督教概念。而尼採最反對的是基督教,基督教使人頹廢。馬丁·路德的宗教改革之後,「我相信」就得到救贖。這裡是有關聯的,天天在搬磚、算錢,像《威尼斯商人》的夏洛克一樣,利潤訂小目標、中目標、大目標,這涉及到韋伯的《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等於是資本主義的神話,在美化資本主義。我們不是掙錢,掙的是精神,是一種信仰,賣的是情懷,賣的更高級的是信仰(上帝)。在尼採看來這就是頹廢,基督教就是頹廢。基督教是講各種道德的,打你左臉你要把右臉湊過去給他打。有了基督教道德之後,你就服從了整個社會的經濟對你的統治,服從了市場對你的統治,服從整個國家對你的統治。就像我的同班同學,男同學現在都在生二胎,女同學就很氣憤,政策早出幾年就好了。男同學則可以找年輕的老婆。這就是太服從了。黨不讓你生就不生,計劃生育,只生一個,生出一堆獨生子女;黨說生二胎就生二胎。市民就是一種頹廢精神,不會去想一下,不會像真正的革命者,黨不讓生我偏要生,哪怕做超生遊擊隊也要生,黨叫我生二胎我偏不生,我養不起啊。什麼叫頹廢?太服從了,就是一種頹廢。領導叫幹什麼就幹什麼,老師叫幹什麼就幹什麼,老闆叫幹什麼就幹什麼。反正就是服從,找出各種理由都是藉口,服從是有道理的,我現在是在積累經驗,我將來要如何如何。總之,這是華格納的路線,藝術跟現實是止疼藥的關係。在現實中很痛苦,到藝術中,哪疼貼哪。像我們今天看文化工業,看美劇,看喜劇,就是止疼藥。因為太痛苦了,所以需要這些東西。在尼採這裡,這就是頹廢了。

悲劇是酒神精神的日神式完成

下面開始講文本。我不太習慣順著文本一個部分一個部分地往下講,我覺得我們要去領會文本的精神,就是尼採《悲劇的誕生》或者叫《悲劇誕生於音樂精神》這樣一個文本的主要精神。而不是一頁一頁去看,用小資的讀法,就是說要找金句,神句子,然後就會背誦很多的名人名言,看書會背了。當然這也是必要的,可以炫耀,可以成為一種文化資本。但是我覺得最重要的是精神。其實這個精神很簡單,《悲劇的誕生》就是沿用了華格納的《革命和藝術》的思路。在現實中,是科學取得了勝利,實證主義、經驗主義、經濟主義、實用主義、歷史主義取得了勝利。歷史主義,就是說我們有個輝煌的過去,但是我們明天會更好,這是歷史進步論、歷史主義的一個觀點。還是回到歷史,1870年代(大家知道巴黎公社是1871年),當時的德國統一了,俾斯麥的普魯士統一了德國,國家統一了,經濟也開始振興了,第二次工業革命又開始了。那個感覺就很像我們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80年代那種感覺。實際上在尼採看來這個太頹廢了。大家都開始發財了,一部分人先富起來了,開始歌頌祖國。他覺得這是不對的,你們的感覺都麻痺了。他在1872年,拜羅伊特的劇院開始建的時候,他發表了熱情的宣言,「這是藝術帝國的第一次環球遠航」。這時候的尼採完全是讚頌華格納的。

他們的初心是什麼?尼採最重要的觀點是超人,他強調權力意志,值得肯定的是生命,生命的創造,生命的毀滅,都是值得肯定的。生命的意義在此,而不是為了物質,為了經濟,蠅營狗苟的在那裡算。物質主義的東西背後是虛無主義,就是剛才說的實證主義、經驗主義、經濟主義、實用主義,最後是虛無主義,找不到意義和價值。美的東西,美啊美啊,和我有什麼關係呢?我還得搬磚呢。所以在尼採看來,在《悲劇的誕生》文本裡面,就說蘇格拉底式的「知識是美德」是頹廢的,因為它否定生命。尼採那裡的頹廢就是指生命力量的萎縮。(蘇格拉底知道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他天天去街上逮住青年問「什麼是美」、「什麼是正義」,人家回答了,然後蘇格拉底都說不對。他是這麼一個人。當然他也很倒黴,被認為是敗壞青年以頹廢的罪名被城邦殺掉。)這裡的蘇格拉底是尼採的漫畫式的蘇格拉底,是一個替罪羊,一種指代,一種象徵符號,代表科學文化,跟歷史上的蘇格拉底並不見得是一回事。因為蘇格拉底在死之前,在泰然處之地受刑之前,說了一句非常西勒諾斯的話,「我死了,你們活著,哪個更好,只有神知道」。所以說尼採筆下的蘇格拉底並不見得就是真的蘇格拉底,他只是說民族精神的墮落和頹廢。通過整個啟蒙現代性,我們前面講啟蒙現代性、技術理性、工具理性這樣的東西建構起來了整個市場經濟-民主國家-大眾文化的神聖的三位一體,其實是虛無主義,是生命力量的缺失,是精神墮落。整個民族,沒魂了。祛魅的「魅」跟這個「魂」是一樣的。失魂落魄了,我現在有錢了,搞傳銷賺了很多錢,沒地方花,覺得賺了也沒意義,突然有一天我找到了足球,我投資了,突然發現生命有意義了。這是中國著名足球投資人說的,就有精神了。當然在尼採看來,這還是頹廢。

簡單地說,在尼採那裡,科學和藝術是對立的兩個軸。我們前面說的啟蒙現代性就是代表科學這一面;而他認為,要用藝術,用浪漫的現代性,來反抗、拯救這種東西,克服虛無,來重新肯定生命的力量(小宇宙要爆發)。基督教看上去是跟工具理性的、科學技術的東西不一樣,但其實它也是屬於大眾文化,屬於頹廢的一面。本來尼採和華格納說要一起搞一種藝術,反對頹廢的市民文化,可是從戲真在拜羅伊特上演,尼採去看了之後,他發現華格納這個戲的精神其實在頹廢的市民文化這一邊,在基督教文化的一邊,在科學理性的一邊。這是尼採要反對華格納的地方,尼採認為華格納背叛了,喪失了悲劇真正的精神和目的。悲劇是要通過這樣一種悲劇性的力量去洗滌人的精神,去肯定生命的力量。神性的東西在這兒,而不在於富麗堂皇的藝術。神最後死了,人自由了就得救了,從此過著幸福的生活。藝術不是這樣童話式的。而酒神精神的狂歡裡面,看起來是狂歡,其實是帶著很大的悲的。

這要涉及到文本的解讀了。《悲劇的誕生》是尼採寫於1870年到1871年的一個文本。我給大家提示一下,這是我基本上按文本的順序拎的一個簡要提綱:

痛苦的個人。

兩種本能衝動:夢與醉。適度vs過度。寧靜vs迷狂。

悲劇歌隊,撒提爾Satyr。酒神衝動的日神式完成。

使觀眾認識到日常生活不過是夢境,是幻覺,假象。

藝術的幻象是迷狂中的神靈幻象。

希臘悲劇的鼎盛期:俄狄浦斯,普羅米修斯。歐裡庇得斯的假悲劇。

蘇格拉底的知識即美德,破壞了悲劇中的酒神精神。

當代世界:科學樂觀主義vs悲劇主義。

蘇格拉底文化和歌劇藝術vs悲劇文化。

但是這並不是最重要的東西,我們要把握文本的精神。因為一般人讀《悲劇的誕生》這樣一個文本,就會對那些概念特別在意,什麼是日神精神,什麼是酒神精神,我覺得這都沒有抓住要害,其實要害就是西勒諾斯,就是生命。很多人會把它放在藝術美學的層面上討論問題,就是藝術中什麼是酒神,這個層面當然肯定是要了解的,但是要抓住最重要的東西,就是說人活著是痛苦的,怎麼克服這個痛苦。有兩種解脫之道:夢和醉。日神精神就是夢,做夢,包括烏託邦,而日神精神就是夢,做一個好夢,看看瓊瑤小說,可以意淫,或者代入,金庸小說對男生的功能跟瓊瑤小說對女生是一樣的,其實我們都在意淫而已。酒神精神就是醉,夢是日神精神,講究適度,中庸之道,不要過分;酒神精神講的是過度,excess,要過分,要走極端,要拼「命」。不是拼命工作拼命玩,而是比拼命還拼命,先行到死,現在沒死就好比我死了,像殭屍一樣,豁出去了,無所謂了,愛誰誰了。不追求寧靜,要得是瘋狂,crazy,這個跟後面福柯也是有關係的。你們說我不正常就不正常了,你們說我瘋就瘋了,這個不是表面上說很high很娛樂的那種東西,我們要區分。

下面尼採對悲劇有一個簡單的定義,悲劇其實起源於歌隊,定義叫做「酒神衝動的日神式完成」。比方說我們考試,問尼採怎麼界定悲劇?一句話就是「酒神衝動的日神式完成」。當然下面有很多內容,需要具體論述。酒神衝動就是醉的衝動,但是為什麼是日神式完成呢?如果是音樂,或者搖滾,那就是酒神式完成,磕個藥,就是酒神衝動的酒神式完成。日神式完成是不一樣的,戲還是得有情節、有人物,除非是非常現代的、後現代的什麼戲,就算是那些戲,也要有演員。而且做這些東西的時候是非常認真的,跟工具理性的一套一套的臺詞、服裝一樣,不能亂搞,瞎演。不能喝了伏特加去演《麥克白》。但是在尼採這裡,悲劇的功能是使觀眾認識到日常生活不過是夢境,是幻覺,是假象,illusion。就是說,別看這些人模狗樣的其實都是衣冠禽獸(當然那是另一個層面)。我是說,你會覺得那東西是很對的,政治人物、商界精英、文化精英、大學教授一起開個會,其實這些人物都是在象徵界裡面玩的。象徵界是拉康的概念,說出來就是符號界,這些都是符號。他們都不是人,是經理,是各種頭銜,是明星,是偶像,有各種符號的。日常生活裡面,追逐這些偶像,符號,IPHONE,達文西密碼(昨天我在看一個比較物化的教授寫的,當年《達文西密碼》作家丹·布朗有個新書首發,他跑到亞馬遜上花了498美金買了一個KINDLE,因為電子書可以同步。書出來了後花9美元下載了。第二天,跑到書店裡看,花140人民幣就可以買到印刷版。他說,「全球化既讓我得益,也毀了我。」這個例子就說文化工業就是造神工業,一個個偶像。)。所以《偶像的黃昏》,不僅僅是蘇格拉底,現在是藝術的偶像。但是尼採就告訴你要反偶像,在英語裡就有一個詞是搗毀偶像,破壞偶像主義(iconoclasm)。那麼藝術的功能是什麼?藝術本身是一個幻象,假象,ILLUSION,形式,是虛構的(這裡指音樂劇,悲劇)。然而到底什麼是真?什麼是假?我們本以為生活是真,藝術是假的,其實是騙人的。但我們有時候看藝術雖然是假的,卻覺得非常真,是真理的「真」,藝術讓我們更接近真理,接近神性。悲劇的意義就在此。

接下來尼採花了很大的篇幅講希臘悲劇的演化,簡單來說就是三個人,在前兩個人索福克勒斯和埃斯庫羅斯那裡,即《俄狄浦斯》和《普羅米修斯》,是希臘悲劇的鼎盛時期。大家讀書要知道尼採的基本觀點,這是他肯定的部分。然後,他否定的部分是歐裡庇得斯的假悲劇。當然,這是尼採的文藝理論:蘇格拉底文化的知識即美德,破壞了悲劇中的酒神精神。所以尼採的這本書與其叫《悲劇的誕生》,不如叫《悲劇的死亡》。最早在悲劇中是有酒神精神的,後來沒有了,被歐裡庇得斯和蘇格拉底殺死了,祛魅了。

文|夏凡

責編|蓮燦

未完待續|


自從2012年回聲[ECHOGRAPHIA]導讀計劃啟動,已經走過了4年。我們的理論推進也從媒介批判導讀系列進展到美學與政治(阿多諾導讀系列),又再前進到美學與生命政治(福柯與阿甘本導讀系列)。現在,是時候開始一個嶄新的階段,即空間生命政治的導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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