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社會的發展與科學技術的進步有著密切的聯繫,西方的審美現代性是文化現代性的一個組成部分,它被包含在現代性和文化現代性之中。在研究西方的審美現代性的時候,要結合西方現代性的特性,這些歷史經歷和特性不但決定了審美現代性的特性、內容,而且也決定了它們的具體存在形態。筆者將從西方現代性的反傳統、理性化和反思性三個特性出發,重點結合科學技術的發展問題,分析它們對西方審美現代性的影響。並爭取釐清西方審美現代化中,傳統與現代,文化與宗教,物質與文明,生命意義的流變等幾個方向的情況。
前言
藝術這個學科伴隨著科技的發展和進步,在研究西方審美現代性的時候可以從科技理性的角度來切入,在傳統文化、道德倫理和商業的衝擊下,西方建立了新型的資本主義制度,也就是說,現代性是科技理性登堂入室的結果,是客觀事物對主觀事物的規約,西方審美現代性和西方的文化制度、藝術生產和批評、道德領域都有深層次的關係,其中「矛盾性」的特點較為突出,這種矛盾性表現在藝術與商業、與文化碰撞的許多時刻,大抵表現為資產階級現代性和美學現代性之間的矛盾。
科技進步當然能夠帶來許多益處,對理性的崇拜一旦成為探索的定向,美學現代性就會激烈地反對此種態度,這種中產階級的價值標準是藝術家或創造者所不能接受的,於是他們通過藝術創作來達到反叛的目的,無論是反制度、政府、宗教,甚至到最後的反自身,都能從中感受到現代性對資產階級的強烈反對和拒絕,二者之間是對立的關係,但又不得不繼續糾纏,理性總是在和非理性爭鬥,一個是本質中心的,另一個就是邊緣的,這些邊界並非一成不變的,界限一直處在流徙的狀態,就像「千高原」的聲音一直都徘徊在元敘事的周圍,這種矛盾性表現為全局性。
一、反叛性——傳統與現代
藝術家會不斷通過反思來表達自己的反叛精神,這是審美現代性中的一個特點,眾所周知,進入後現代以來,本質的聲音就被打斷了,學者文人急於將創作和本體論的概念隔絕開來,在思想家福柯對話語權力的反思過後,更多的邊緣人群和話語被關注,人們急於脫離傳統和封建,想要用自由的革新為現代性創造一座新的橋梁。
哪怕這些是漂浮的,無意義的斷裂,或是存在於對抗本身的意義,許多人將傳統直接當作了現代性的絆腳石,但話語也是一種「邏各斯」,一旦說出口,就成為了另一種具備煽動性的本質主義,如果說空白和斷裂、反對一切能夠概括現代性的畫,那麼它也是建立在反抗秩序和規則上的,它真正申訴的是個體在世俗中的權利和位置,這個文化環境不再需要大量的元認知事物,個體面臨的選擇和權力更多,當個體的絕對自由和社會群體的秩序形成對立,在科技發展的發酵下,現代社會就會一點點瓦解傳統社會的共同體。
這種反抗還延伸到人類對世界秩序、自身秩序的把控上來,現代性反思否定了秩序上的他者,一種混論且不合乎邏輯的秩序,建立起了可統一、可管理的秩序。反思不僅存在於針對傳統的方面,同樣存在於秩序和知識的層面。從人們熟知的立體派、超現實主義到未來派、波普藝術,創作者都在毫無顧忌地探索著多種不同於傳統的藝術語境,彰顯他們各自在現代審美需求上多層面、多方位的大膽設想與追求。
現代藝術不以他人的標準為參照,而以自身為核心加以理解,一些藝術家對過去的觀念和常規進行嘲諷和清除,或以各種新的表現形式譁眾取寵。他們的創作動機引來人們批評和驚愕,最終達到一種反叛的和諧,他們有意識地製造混亂而不是秩序,導致失調而不是和諧。「新」「奇」「怪」的狂熱崇拜並勇於探索這種實驗性的藝術形式,是西方審美現代性中比較明顯的特徵。西方現代派音樂的重要人物伊戈爾·菲德洛維奇·斯特拉文斯基的作品,作曲家有意識地不表現任何主題;阿諾爾德·勳伯格為了擺脫音樂作品中的浪漫主義色彩,以極其浪漫的情調去完成了他反浪漫主義音樂風格的表達,創造了令觀者震驚的無調性表達方式。
二、理性化與反工具理性
尋找意義和價值一直是人的一種生存本能,但理性化也是西方審美現代性的一個基本特徵,最開始人們信仰宗教,認為宗教可以提供對生命意義的合理解釋,但隨著科技的發展,宗教逐漸衰弱,信仰坍塌,這種過程是情感價值觀一直和文化、經濟作鬥爭的結果。工具理性在資本主義的產生和其制度的形成過程中發揮了重大的作用,人們通過計算和更現實的推演來接近意義本身,但理性的桎梏變成一種極具壓迫性的力量後,社會就會變成卓別林眼中的摩登時代,人人都是流水線上的螺絲釘,循規蹈矩、平平無奇。
審美現代性作為文化現代性的重要組成部分,沿襲著它身上的特性,不難發現,藝術家在表達這種特性的時候,無論是內容或形式,都會選擇反對合理性的方式,這成為了新的「合理」和動力,成為了福柯所說的「異託邦」的源泉,人人都追求差異性,以反叛建立起來的審美範式是西方審美現代性中最基礎的元素。
另一個較為顯眼的特徵是對工具理性和異化的反抗,當然是通過非理性或感性來實現的,當尼採說出那句「上帝已死」的時候,藝術就不僅僅是誰的附庸了,它用不著為宗教所用,也用不著為道德發聲,它可以為藝術而藝術,這為真正的藝術、為人超越自我都提供了意義和機會。激浪派作為一個20世紀60年代初出現在歐美的鬆散國際性組織,高舉著反藝術的大旗,要清除一切不合理的東西,例如資產階級的病態,「智力」的、專業的以及商業的文化,清除無生命力的藝術和歐洲主義等等。
這種尋找自我的方向也使一些學者從精神、心理的角度來看待藝術,例如浪漫主義、唯美主義,對自然的嚮往和對感情的重視都成為了成全藝術的因素之一,從浪漫主義美學開始,西方現代性和審美現代性的矛盾逐漸暴露出來,那種追求神秘幻想的烏託邦和社會強烈碰撞,海德格爾所說「懸於深淵的時代」是技術的時代,它使人異化分裂,使人精神窮困,直至無家可歸,哲學家們對現代理性化的世界是十分牴觸抗拒的,就像海德格爾所說「詩意地棲居」一樣,不得不提,美學產生的最初,在鮑姆嘉通為它命名為「感性學」的時候,就顯而易見,藝術中有許多時刻是感性對理性的反叛時刻,人一旦在工具理性的社會中沉淪,就再難達到藝術中所說「見山是山,見水是水」的境界,由此看來,感官感受是藝術中永恆的話題之一,而克服信仰危機成為了其中的一個重要人物。
法蘭克福學派曾直言不諱地指出,物質文明的進步給人性帶來了「野蠻」的狀態,而審美能夠將壓抑中的人解救出來,喚醒根植於人類感性深處的自由,於是解放感性就成為了現代社會的目標,這種革新是針對著技術對人精神和肉體的摧殘,當現代人再高屋建瓴的城市間失落頹廢的時候,這種機械麻木需要審美的原始生命力來拯救,以肉身為線索,探索具身性的問題。如何處理二者的關係,在審美現代性中表現明顯,新科技賦予了藝術全新的模樣,無論內涵、外延,還是媒介、傳播手段,當下藉助科技的力量推動藝術創新的例子比比皆是,如果能將豐富自由的藝術思維和清晰概念化的理性思維和諧相融,藝術實驗探索的方向會更多。
很多藝術家主動利用科技手段幫助自己完成作品創作。如荷蘭藝術家博納特·斯米蒂斯(Berndnaut Smildeas)使用煙霧發生器,加上水汽和強烈的放電來製造位於室內的雷暴雲團。每一朵雲存在一段短暫的時間後就會消散,作品現場拍下的照片就是它們的檔案,是它們曾經存在過卻被人們錯過的唯一證明。斯米蒂斯想藉此來表達生命的轉瞬即逝。目前,這件作品已在美國和歐洲許多國家展出,獲得眾多關注。
三、結語
誕生於19世紀的電影技術結合了光學、電學、機械學等各項技術,躋身藝術行列,但我們不能否認,西方審美現代性始終呈現出反叛傳統、反對工具理性和反思西方審美局限的特徵,這些反邏輯、不確定性也隨時出現在充滿「理性」的電影鏡頭中,意識流對夢境、精神流動的無意識的重視,精神分析美學中所說的「白日夢」,潛意識領域的神秘性等等,西方審美現代性一面向觀者展示了世界的不可控和非理性,另一面又被理性力量深深牽制著,這就是西方現代性與西方審美現代性所表現出來的矛盾和對抗性。
但反叛的策略和核心是不變的,後現代主義美學反叛了現代主義美學的精英意識、對形式的追求,表現出對通俗、複製、斷裂和對形象消費的青睞,但同時也繼承了現代主義的反叛精神,並在反思的道路上越走越遠,甚至為了反叛而反叛,棄表象、事實於不故,但這正是審美現代性獨樹一幟的地方。在這個福柯所說的「人之死」的時代,審美現代性所表現出的特徵為人的生存提供了另一種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