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事俱備,只等諾蘭。
《星際穿越》復映票房破億,老片《盜夢空間》8月28日上映4天票房破兩千萬。國產戰爭大片《八佰》票房已經破了19億,市場已經重新熱了起來,暖場也已完成,豆瓣上的想看人數已經突破10萬人。接下來就看《信條》能在中國市場書寫怎樣的票房故事。
之前影片已經在包括加拿大在內的41個海外市場率先上映,成為所有上映地區的周票房冠軍,共收5300萬美元,遠高於此前預期的4000萬。
其中在英國的票房達到了710萬美元,法國670萬美元,韓國510萬美元,德國420萬美元。影片在韓國上映首日即衝上票房榜首,同時在韓國最大的門戶網站Naver上獲得了9.04分的觀眾評分。
為電影投入了2.05億美元(約14.6億人民幣)製作費的華納電影公司對此表示:「我們在國際市場上有一個不錯的開局,對此我們感到十分開心。克里斯多福·諾蘭再次為我們帶來了一部必須在大銀幕上觀看的重磅之作,全球觀眾都有機會看到電影,我們感到激動無比。」
實際上並不是全球觀眾,比如新冠確診人數正在邁向600萬的北美市場,影片就僅能在部分影院上映,參照上周末北美上映的漫畫改編電影《新變種人》,開畫首日登陸2412家影院,首日斬獲票房310萬美元,預計開畫周末三天有望進帳700萬美元以上的「縮水」成績,本土市場顯然已經無法為《信條》這部投資巨大的影片回本做出更大貢獻,這或許正是劉亦菲主演的迪士尼大作《花木蘭》轉戰網絡的原因。
按照好萊塢電影常規的算法,一部電影的票房至少要達到製作預算的三倍才能回本。《信條》這種投入2億美元製作費,全球總票房需要超過6億美元才能回本。當北美這個大票倉折損大半,影片回本的最大希望當然只能被寄托在中國市場。
作為近十年毫無疑問最具中國影迷號召力的外國導演,諾蘭新作當然舉足輕重,而它市場上最強的對手《八佰》又已經釋放了大部分票房潛力,影響《信條》中國票房的唯一X因素就是:太燒腦。
即使是《好萊塢報導》也坦誠:「為了寫這個影評,我看了兩遍電影。但還是不知道電影為什麼要這麼做。」 雖然看不懂,但影片北美評價也還不錯,爛番茄現在是81%的新鮮度,IMDb8.0分,算是諾蘭正常發揮。
《信條》依然是標準的諾蘭電影,只是玩得更大、更嗨,但同時這也是諾蘭史上觀影門檻最高的作品,用提前觀影的影迷的話說:看不懂,太正常了。
可是「最燒腦」的諾蘭,還能突破中國市場嗎?
史上最燒腦諾蘭大片,到底有多燒腦?
正在英國倫敦拍攝《碟中諜7》的「阿湯哥」抽空和導演一起去影院看了《信條》,然後表示:「我很喜歡。」 但阿湯哥沒說的是,自己到底看懂沒有。
許多看完《信條》點映出來的觀眾都表示:下樓坐了上行電梯,感覺大腦被掏空。
但許多觀眾看了影片主創的訪談就放寬了心——原來不是我的智商問題,就連子承父業的丹澤爾華盛頓之子——本片男主約翰·大衛·華盛頓,都點著頭表示:拍完也不知道演的什麼。
從類型看,諾蘭是用科幻元素重塑了好萊塢諜戰大片,而解讀影片的關鍵密碼就是:時空逆轉。
諾蘭一直是個對「時間著迷」的人。記憶碎片》是讓主角的時間倒放。《星際穿越》則是將時間相對性理論發揮到極致。馬修·麥康納在另一個星球停留一個小時,地球上已經過去二十三年。
這次的《信條》,諾蘭更是玩了個超複雜的概念,直接把自己電影裡所有母題——時間、量子物理、熵增熵減、祖父悖論,統統放進了電影。以至於諾蘭自己都必須在劇本中直接畫出時間線如何運作,才能讓劇組人員看懂。
以下是觀眾畫出的時間圖。
從劇情本身看,故事其實非常簡單:由於逆時物質出現,整個世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機中,而帶有逆向粒子男主人公是唯一可以「扭轉時間」的人。他也因此被信條組織招募,利用時間逆轉拯救世界。
所有諜戰片的元素,例如孤膽英雄所面對的危機、限時任務、特工懸疑、生死時速都被包含其中,當然還有逆轉時空,諾蘭還將《星際穿越》中獨特的「莫比烏斯環」式時間與「因果循環」的核心思想被放大,而正反派對決又讓人想起《盜夢空間》。
但如果說過去諾蘭更多是機智地讓影片燒腦,也就是只領先觀眾一點點,讓觀眾產生努力一點,就能趕上諾蘭智商的錯覺。那麼這一次他是真正成為了燒腦導演。
燒腦的地方在於:當主角所經歷的時間是逆向流淌的,電影畫面中呈現出來的是:整個世界的時間依然是正向流淌。
最簡單的例子就是:當主角開槍,下一步不再是射出子彈,而是接住子彈。主角正是使用這種能力,去改變尚未發生的未來。
觀眾必須在腦中不停回溯大量違反慣常物理現象的逆世界景象,然後在大腦中反推現實發生的景象:誰在開槍,誰在躲子彈;哪裡的爆炸正向炸開,哪裡的爆炸是逆向復原等等。
只有將手中的碎片按照一定的順序拼接起來,同時還兼顧那些深邃的物理定律,才能拼接出整個故事。
諾蘭的這部電影會引發觀眾思考:科幻的界限應該在哪?一切的歷史即是當代史,一切的科幻作品也都是當代想像力的產物。
當諾蘭將想像力盡情放飛,《信條》就成了一部最不怕劇透的電影。就算把劇本丟給觀眾讓他們熟讀並背誦全文,觀眾可能還是弄不懂這個挑戰了我們所知道的一切關於時間常識的故事,就算弄懂了,要講清楚一個小細節,可能也要先上一堂物理課。
這部電影在故事、技巧和內涵上的挖掘,超越了過往幾乎所有燒腦科幻片,但也設計了一場觀眾和諾蘭的治理賽跑,很難說多少人能贏。
「最燒腦」的諾蘭,還能突破中國市場嗎?
於是一個嚴肅的問題出現了:如果觀眾看不懂電影,電影還能大賣嗎?
過去諾蘭電影在中國市場一直賣得不錯:敘事不走尋常路的二戰動片《敦刻爾克》總票房5.29億美元,內地票房5100萬美元,僅次於北美和英國市場。《星際穿越》的全球總票房8.24億美,北美2.92億美元,目前內地票房已經突破7000萬美元。
當諾蘭幾乎成為一個和漫威電影旗鼓相當的IP, 本身就是票房保證。
燒腦會影響《信條》的票房嗎?答案是這種影響非常有限,因為從《記憶碎片》開始,諾蘭就從來不是讓觀眾省腦子的導演。
當《信條》變成了一場150分鐘的智力競賽,大部分觀眾八成一遍看不懂電影,有人享受這種思維之美,也有人會迷失其中。
可無論是誰都可以通過精彩的動作場面和異彩紛呈的動視覺場景,感受到超級大片的衝擊。
影片中動作片該有的——比如槍戰、肉搏、追車、爆破全都有,為了拍飛機撞大樓的場面,堅持不用CG的諾蘭還真的買了一架波音飛機然後炸掉,可在「時間逆轉」的設定之中,所有動作場面又呈現出一種顛覆性的奇觀。
反向的動作、反向的自然景觀之下,觀眾會看到回溯的炮彈,回流的水坑,被炸毀的大樓能在「復原」後從上方再次覆滅,這些場景觀眾過去從未在屏幕上看到。
還有逆向動作的打鬥。
影片中出現了多場正向時間的角色與逆向時間的角色直接進行打鬥的場景,完全顛覆了傳統動作片中的常規動作場景,視覺效果既激烈又怪異,為了完成片中的動作戲,動作團隊花了無數心思設計動作,而哪怕約翰·大衛·華盛頓這樣的原橄欖球運動員也必須接受了系統動作訓練後,才能流暢地「倒著打」。
這讓影片的動作場面變得酷炫無比。
而解謎本身也能帶來新的觀影趣味。現在就可以估計影片上映後暴風驟雨一般的解讀潮,過去每當諾蘭電影上映,比票房更矚目的往往是現象級討論:《記憶碎片》被反覆推敲結局,《盜夢空間》的陀螺是否倒下。而《信條》可能每一個動作都能激發一場新的討論。
雖然劇情更燒腦了,可是當諾蘭的謎題電影,已經在影迷心中形成了融高逼格和強烈感性審美於一爐的觀影體驗。燒腦片不一定把觀眾腦子燒壞,也有可能把觀眾燒得更興奮、更樂於二刷三刷。
綜合來看,50%上座率和影片的燒腦屬性,雖然對影片的票房表現以及爆發力造成了一定影響,但是整體來看,影片依然擁有大量的看點,尤其是影片將達到諾蘭電影視聽效果的巔峰,而影片引發的解讀潮,也會讓影片的後勁保持較為穩定的輸出,再考慮到在接下來國慶檔到來之前,市場上並沒有太多的影片與它和《八佰》爭搶排片,《信號》有望至少達到《盜夢空間》的票房水平,但能否再創《星際穿越》般的好萊塢科幻片的票房神話,還需要拭目以待。
諾蘭的關鍵之戰
「逆熵」概念,是《信條》所依託的核心。簡單來說,就是萬事萬物都即將走向毀滅,這是不可逆轉的自然規律。逆熵,就是一次「逆天改命」——扭轉悲觀的天命,讓事物重回命運的正軌。
而這正是諾蘭在做的事情——用《信條》完成一次對電影院命運的逆天改命。
儘管包括漫威《復仇者聯盟4:終局之戰》的導演羅素兄弟、《奇異博士》導演在內的幾位好萊塢導演認為,鑑於目前的新冠疫情,影院仍然是一個普遍不安全的環境,不適合現在觀看這部影片。可是諾蘭卻堅持讓電影哪怕損失票房也要在現在上映,更多是為一種對電影院的責任感:只有《信條》這樣的大片出現,才能幫更多的全球影院在這場疫情中活下來。
而過去諾蘭的許多執念,比如一直堅持實景拍攝,堅持用膠片拍攝等等,也是對傳統電影的拯救。
為了儘可能地不用特效,即使是主角們套上設備彈射進大樓的驚險時刻,也都是實拍,主演約翰·大衛·華盛頓親自上陣完成了全部動作戲,包括那場在高速路上的飆車戲。
諾蘭就像擺弄手中的玩具一樣,去拍攝這些超級大片。但前提是他一直在為好萊塢創造新的賣座紀錄。
《星際穿越》製作成本高達1.65億美元,但全球票房是投資成本的4倍。《敦刻爾克》也花了1億美元,但全球票房超過了5億美元。按照1:3的回本比例,這些影片僅靠院線收入就都實現了盈利。
而《信條》的製片預算超過2億,也成為諾蘭繼《蝙蝠俠:黑暗騎士崛起》後個人第二昂貴的電影,在疫情下這個前所未有的挑戰下,影片依然能延續諾蘭的票房神話,在全球賣到6億美元以上嗎?
諾蘭的電影命運似乎和電影行業正處在同一個十字路口,如果中國市場無法達到預期票房,等待這位電影頑童的大概率會是第一部不賺錢的大片,那麼他依然會是把豆瓣、imdb的前排所有電影都寫上他名字的導演,但恐怕就不再是能對好萊塢予取予求的「香餑餑」了。
未來難以預測,時間也難以重來,但正像網民說的,「諾蘭從來都不是享受遊戲的人,他是那個製造遊戲規則的人。」希望這一次,他能繼續自己的電影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