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棒
謝康平
前幾天，帶著不到二歲的小外孫女在街上閒逛，忽然，一個正在吃冰淇淋的小朋友吸引住了她，於是她嘴裡便嘰嘰嘰呱呱，不停地用手指著別人的方向，她雖然還不會說話，但我知道她的意思，她也要吃那玩藝。
於是，我們便來到一個賣雪糕的門店前，揭開老闆的冰箱，一股清流迎面撲來，冰箱裡各種雪糕，琳琅滿目，味道有綠豆味的，奶牛味的，紅棗味的，西瓜味的；形狀有方的、圓的、盒裝的、火炬形的……直看得人眼花繚亂。
小外孫女端著冰淇淋津津有味的吃開了，我也想起了我小時候吃冰棒的情景。
那時候驕陽似火，村裡經常有騎著自行車來賣冰棒的，往往人還沒來，先聽見自行車的鈴鐺「叮咚，叮咚」的歡叫聲，自行車上一個大木箱，全部用圖釘將塑料薄膜包裹，然後用破棉襖再把它捂得嚴嚴實實。小時候的我真搞不明白，棉襖明明是穿著保暖的，人們卻用它來蓋冰棒，難道不怕冰棒化了嗎？這個問題困擾了我好久，直到長大了，學了物理之後，才明白，原來它是起隔熱的作用！
那時候的冰棒像牙膏那麼長，扁扁的，通體透亮，上面包著一層薄薄的油紙，油紙上還印著「冰棒」字樣，撕開油紙，還要在上面舔上幾舔，才捨得丟下，生怕有一丁點兒的浪費，拿起冰棒，邊吃還要邊用一個碗在下面接住，防止化了的冰棒掉在地上。說是吃冰棒，其實是在舔冰棒，邊舔邊回味，讓那一絲絲清涼，一絲絲甘甜慢慢的沁入每一個毛孔，吃完了冰棒，最後把那個冰棍也要伸長舌頭，反覆的吮吸，然後才肯收起來，攢起來，玩一種叫「挑棍子」的遊戲。
那時候的冰棒好像只有兩分錢一個，但即便如此，好多孩子都沒有錢買。有的孩子買了冰棒，飛快地跑到一邊，躲起來去吃，生怕別人向他要吃的；有的稍大方一點的，幾個感情要好的孩子，買了冰棒，可以讓每個人輪流舔一下，但時間不能舔長，否則會被人看不起的。
記得那時候有個小夥伴，每次別人吃冰棒，他可能欠得流涎了，他便把髒兮兮的手指伸進流著鼻涕的嘴裡，好像指頭就是一根冰棒似的，回味無窮，而且每次賣冰棒的來，他都是第一個出來迎接，別人走的時候，他總是眼睜睜地望著別人，直到別人消失在他的視野中，他才肯回來。
窮人的孩子愛動腦。有一年冬天，天氣出奇的冷，地上蓋著厚厚的白雪，屋簷下掛著又粗又大的像白蘿蔔一樣的通體透亮的冰稜，這不就是夏天裡賣的冰棒麼？孩子們哪裡顧得上寒冷，偷偷的躲著大人，即使小手凍得通紅，也用竹蒿敲下這些免費的冰稜，一個個嘴巴都凍僵了，但還是在津津有味的吮吸著這些冰涼無味的鬼東西。
「要是像冰棒那樣是甜的就好了！」一個小夥伴邊吸著冰稜，邊望了望我。
有了，他的話激起了我的靈感，我揮了揮手，對他們說：「你們明天吃我的甜冰棒！」
回到家裡，我偷偷的把家裡的糖精，白糖放在熱水裡攪拌，然後分裝了幾個小碗，放在室外，讓它們凍成冰塊。第二天，小夥伴們果然都吃上了甜津津的大冰塊。
人類的欲望總是無止境的！有的小夥伴說，要是把這麼好的東西留到夏天拿岀來吃，該是多麼好啊！我說，有辦法，你們拿鍬來，把這些冰塊用膠袋裝著，埋在地底下，到熱天，再挖出來吃，保證跟現在是一樣的。小夥伴們睜著大大的眼睛，神奇的望著我，頻頻的點頭，大家用我的方法，如法炮製，就知不曉得他們在夏天的時候，挖出他們的冰塊沒有？反正我挖是挖了的，只是我挖出了幾個髒巴巴的塑膠袋子……
時間過得真快，不知不覺，我都為人之祖了，恍如昨日，一根冰棒勾起了幾多回憶，清貧的童年時光，將永遠塵封在我們的腦海裡，雖然回想起來有些模糊，但永遠也不會忘記。
作者系監利縣周老嘴鎮人，現為私營業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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