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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人物的一篇《外賣騎手,困在系統裡》把內地外賣軟體送上了熱搜,曝光了系統算法對從業者的壓榨,也讓外賣小哥一下子成了「社寵」(全社會寵愛)。
由此我聯想到,那麼香港呢?香港外賣小哥也困在這樣的算法裡嗎?
圖:Deliveroo
在內地,點外賣簡直就是日常操作,但在香港三年了,我點外賣的次數屈指可數。要不是因為今年疫情,公司要求home office及政府出臺了不能堂食的規定,我才不得不get了在香港點外賣這項技能。
作為新晉重度外賣依賴患者,我發現在香港點外賣和在內地還是有很大差別。點的次數多了,對各大外賣平臺的操作越來越熟悉,跟各種膚色、各種口音的外賣小哥有了接觸,也突然這個行業產生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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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地外賣平臺不斷壓縮配送時間,導致外賣小哥為了爭分奪秒頻繁發生事故,而我覺得香港外賣平臺最好的地方,就是沒有給外賣小哥限制送餐時間,這從根本上杜絕了外賣小哥為了趕時間發生意外的可能性。
香港三家主流外賣軟體我都用過,不管是哪家平臺都會顯示預測送餐時長,通常在25-30分鐘左右,但實際上,超時非常常見。
有一次我心血來潮點了燒烤外賣,選好了爆笑綜藝,想感受一把在周末夜晚的放縱,可是直到一集綜藝都看完了,我都開始清醒認識到不能放棄減肥的flag時,外賣小哥才邁著小步姍姍來遲。
還有更多時候,明明已經從地圖上看到外賣小哥在附近晃悠,但就是不現身。急不可耐的我,這時候就會打開大門,站在門口像「望夫石」一樣苦苦等待著我的外賣小哥。
如果碰巧遇上泰國、印尼籍的外賣小哥——這在香港非常常見,碰巧粵語、英語、普通話都不太行,送不送得到就看默契了。
之前就老接到外賣小哥的電話,問我地址在哪裡(我一開始默認了中文地址,後來專門改成英文),但他說了半天,我也聽不懂,聊了幾個來回,時間又給耽誤了……所以每次能順利拿到外賣,我都覺得是因為愛的召喚。
圖:香港01
內地平臺特別講究快速,購買頁面上不僅有「準時寶」之類的字樣,也需要訂外賣的人確認收貨,而香港卻沒有強調時間,甚至確認送達都是由外賣小哥操作。
雖然一筆訂單完成後也會有評價這個選項,但似乎從未看到外賣小哥因此受到影響的相關報導。
這導致的後果是送餐很慢,時間成本不由外賣小哥承擔,而由作為消費者的我們來承擔。
好在香港地小,生活社區比較集中,外賣平臺會默認在你附近1-2公裡的餐廳點單,避免了外賣小哥要從城西接單再趕到城東送外賣的情況。
總的來說,超時時間還是可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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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速、逆行、闖紅燈.為了不超時,內地外賣小哥簡直是拿命在工作,這都是因為超時跟收入掛鈎。
但香港外賣行業沒有這麼一說,外賣小哥的收入跟接單數量有關,跟距離有關,跟交通工具有關,但就是跟送餐時間無關。
說到這裡,就想吐槽一下在香港點外賣特別貴。
在內地,點一個包含小菜、飲料、主食的套餐不到30元,有時候還會碰上店家滿減優惠,以至於我每次都很想問:「你們真的不賺錢的嗎?」
但是在香港,就拿我住的尖沙咀地區來說,吃頓外賣通常要100+港元,我甚至還在平臺上看到過一個慢烤牛扒,一份要1000港元!(內心OS:what?您也做外賣?)
而且運費也不低,儘管餐廳就在我隔壁的隔壁那條街,但竟然要收20港幣的運費,因此我已經逐漸養成了多走兩步、自己去拿的好習慣。
最近我甚至發現,通過外賣平臺點的餐比直接跟餐廳預訂還要貴。比如之前在門縫裡收到一家簡餐牛扒館的外賣單,上面寫著直接打預約電話,套餐折後只要70港元,而在外賣平臺上一模一樣的套餐折扣後竟然要91.5港元!
這大概有兩個原因,一個是外賣平臺的服務費高,餐廳不得不加價保證成本。之前同香港餐飲業協會副主席聊天時他就告訴我,很多餐飲業不願意做外賣,是因為每單要收取約30%-40%的平臺服務費,對餐廳來說太高了。
另一個原因就是香港人工真的蠻高,點外賣的錢有一部分流進了外賣小哥的荷包,成為他們的工資。
我去網上查了下,Foodpanda的外賣小哥分騎兵(騎電瓶車送餐)和步兵(走路或者騎自行車送餐),前者時薪75,後者時薪40,每送一單還有額外15的送餐費,另外所有小費也可以全數收入囊中。
Deliveroo除了有上面這種時薪+送餐費的計薪方式,還有按距離計,騎兵最低50一單,步兵最低35一單,遇上紅色暴雨警告或者3號風球的時候更有額外獎金。
而UberEats則有一套自己的公式,大概就是基本獎金+取餐費+路程費+交餐費+額外獎金+小費什麼的。總之無論哪個平臺,我都沒有看到「因為送餐遲到而扣錢」這一項規定。
只要肯幹就有錢賺,扣錢風險也相對較小,難怪前段時間出現了香港外賣小哥高薪、月入幾萬的說法。
看起來,在香港做外賣小哥還挺幸福?
但我仔細扒下去,就發現其實香港外賣平臺也存在一些和內地外賣平臺類似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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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說,香港外賣小哥有時候也會困在平臺算法裡。
我之前看過一篇新聞,說的就是某些平臺無視上山下坡,只以地圖上的直線距離計算小哥的送餐費用。
在香港這樣一個坡路很多的地方,外賣小哥就很吃虧。從中環站走到山頂,要3.6公裡,若以平面距離計算,可能1公裡不到吧。
再比如說,外賣小哥的個人保障問題。
因為香港外賣小哥算是自僱人士,而根據香港勞工處的規定,自僱人士是不受《僱傭條例》等規定的保障的,也就是說,假期、工傷、最低工資等等,都得不到最基本的保障。
像我在Deliveroo的外賣小哥申請頁面上,就根本看不到類似提供個人意外保障保險的條例或字樣。
所以雖然在內地和在香港點外賣的體驗大不同,但有些問題是共通的——外賣小哥們都處在這個生態鏈的最底層。
今年疫情開始後,相信很多港漂都跟我一樣,從幾乎不點外賣開始成為重度外賣依賴患者,在吐槽香港外賣又貴又不準時的同時,無比懷念內地便宜快速又方便的外賣。
但我們必須意識到,這種「便利」的背後,是資本對廉價勞動力的無情壓榨。
希望在外賣需求成為常態的今天,平臺在搶佔市場、創造利潤、提升用戶體驗的同時,也多多考慮行業規範性,給支撐起外賣行業的小哥們多一點保障,讓內地的「小黃」、「小藍」,香港的「小粉」、「小綠」們,擁有他們應該有的權益。
畢竟,每個努力生活的人都值得被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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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 文 作 者/
張-小碗
一個不太正經的新聞工作者
/歡 迎 來 聊 聊/
在香港點外賣是怎樣一種體驗?
/往 期 回 顧/
在香港一邊工作一邊讀書是怎樣一種體驗?
一名資深les在香港。
沒能及時續上IANG的我,在香港變成了非法逗留。
在香港坐上阿Sir的警車是怎樣一種體驗?
在香港做完免費核酸檢測,我有話想說。
「在香港說普通話會被打嗎?」——聊聊我遇到的香港人
疫情期間,我探訪了一群漂在香港的泰國人。
2020,我跟決定離港的朋友吃了頓散夥飯。
在只有一個內地人的香港公司上班,是怎樣一種體驗?
從騰訊裸辭後,我來到香港成為「亞洲小姐」。
我在香港這兩年:因不會講粵語而受到的差別對待。
在香港被確診為新冠肺炎是怎樣一種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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