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花酒
大概都知道「喝花酒」是什麼意思。是的,飯局上要是有「花」,特別是有「會喝酒的花」(注意哦,是會喝酒,而不是能喝酒),那麼,相對於沒有「花」的飯局,男人們的情緒肯定會高昂一些,酒膽、酒量也會隨之增大。我想,無論飯局上坐著何等的正經人,都會出現這樣的場景。其實,這是人的本能使然,無論男人還是女人。
上周末老同學聚會,飯局上男女生比例恰當,酒的消耗量不低,其中有幾個男生特別喜歡喝我帶去的一瓶自製的高度白酒。說起這瓶白酒,我就會情不自禁地回憶起與這瓶白酒相關的5年前的一次「喝花酒」經歷。喜歡動筆的我,早在5年前就已完整記錄了這次「喝花酒」的全過程。
雲陽的花,雲陽的酒
2012年6月1日
近年來,雲陽發生了巨變:山更青了,水更碧了,縣城更美了,就連縣城人的裝扮也變得時尚多了。去年,這座位於重慶東北部長江三峽庫區的小縣城居然榮獲了「中國最具幸福感城市」的殊榮。一直混跡於鋼筋混凝土之間並與霧霾相伴的我,每次來到這小山城都會如痴如醉;而我的雲陽同事,他們天天生活在藍天白雲下,睜開雙眼就是碧水青山,奼紫嫣紅,隨便擺個造型就是一張活靈活現的風景照,因而,他們對於自己家鄉的美是無動於衷的。這座為建設三峽庫區而從峽谷遷往山巔的縣城始建於2001年。不知是設計師的精心構思,還是純屬偶然,一幢幢建築跟隨著起伏的山巒,層層疊疊、錯落有致;最出人意料的是,在這座小山城裡幾乎可領略到所有建築風格的屋頂:伊斯蘭風格的翠綠穹隆形屋頂、巴洛克風格的圓拱形屋頂、哥德式風格的鐵塔建築、中國園林風格的青瓦屋頂;要是從山巒高處的磨盤寨俯瞰整個縣城,大大小小的圓拱形、圓錐形、三稜錐、四稜錐、六稜錐的屋頂,以及用簡潔線條構建的凌空結構的屋頂把整個縣城裝扮得如同一座歐洲小城。
常來雲陽的我,每次來雲陽都會驚嘆於雲陽的變遷。5月末我來到過雲陽。春末夏初的雲陽,那奼紫嫣紅的三角梅著實惹人。抬頭眺望,雲陽縣城的家家戶戶幾乎都有她的倩影,或牡丹似的雍容華貴,或臘梅般的傲然聳立,或桃花般的嫵媚動人,或櫻花般的璀璨繁茂,她將山城打扮得竟是如此多嬌,難怪雲陽人將其奉為「縣花」。這天,細雨纏綿,中午的氣溫也就十七八度,溼潤又有些涼意。淡煙細雨中,我穿梭於石階砌就的小巷,那三角梅的豔麗花瓣,從樓房的陽臺慢慢往下飄落,如一群群在空中恣意曼舞的彩蝶,時而輕吻我的臉頰,時而抖落在我的肩頭,時而又拂掠我的胸口,那種充滿誘惑的豔麗不停地在猩紅和粉紫之間閃爍,讓我覺著自己已完全身置於魅惑紅唇與葡萄瓊漿的夢幻之中。沒想到,細雨中的花瓣竟是如此的潤澤,如此的飄逸,如此的曖昧,如此的充滿詩情畫意,這使我情不自禁的哼起了沙寶亮用他特抒情委婉的嗓音所演繹的《暗香》:「當花瓣離開花朵,暗香殘留,香消在風起雨後,無人來嗅……」。
我是幸運的,因為我常來雲陽;我是幸福的,因為我也和雲陽百姓一樣感受到身置於雲陽的幸福。幸運和幸福之餘,我還特別鍾情,鍾情雲陽的花,尤其是鍾情雲陽春天裡的花。一到春天,那街角牆邊的迎春花,休閒廣場的海棠花,田野裡的油菜花,濱河公園的櫻花,大街小巷的桃花、梨花……等等。總之,春天裡的雲陽是花的世界!這不,就在春天即將逝去的時候,這多姿多彩的三角梅依然把雲陽打扮得如此妖嬈。
這次來雲陽,我約好友在傍晚同登磨盤寨。站在寨頂,舉目眺望,輕霧遮翠,雲海託峰,恰似天成畫卷,高懸天際,恍惚畫中人,更覺醉朦朧,要不是被眼前碧翠欲滴的一排排銀杏和幾株紅寶石般的三角梅所喚回的話,恐怕真的會醉入畫中,融於自然。此刻,我們小酌意起,於是,我們就在磨盤寨的雲頂食府坐下。點酒時朋友徵詢我喝啥酒,我想既然已醉於雲陽畫中,又何妨酣入雲陽瓊漿?我向食府服務員要雲陽出產的酒,但遺憾之至,服務員滿臉歉意:「不好意思,沒有雲陽的地產酒」。無奈,我們還是喝紅花郎。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下個不停;屋內,我也被麻辣嗆得大汗淋漓,用最具重慶特色的麻辣菜下高度白酒,就是一個字——爽!三盅酒下肚,話匣子就打開了。好友為了打消我未能喝到雲陽地產酒的遺憾,就向我充滿自豪感地介紹起了雲陽的酒史和雲陽的酒詩:
雲陽在歷史上曾是著名的美酒之鄉。早在戰國時期,產自雲陽的「巴鄉清」(酒名)就已名揚華夏。據《水經注》記載:「江水又逕魚腹縣(今奉節)之故陵……江之左岸有巴鄉村(今雲陽境內),村人善釀,故俗稱『巴鄉清』,郡出名酒。」此酒名貴,飲譽遐邇,以致秦昭王與板楯蠻訂立盟約時,以此為質。清酒釀造時間長,冬釀夏熟,色清味重,為酒中上品。到秦代始皇二十六年(公元前221年),改楚雲陽邑置雲陽縣,屬會稽郡,不久又改名為曲阿縣。「巴鄉清」流傳到後代就漸漸蛻變為「曲米春」。到了唐代,源自「巴鄉清」的「曲米春」更被世人視為飲中珍奇。公元765年9月詩聖杜甫乘船出川,途徑忠縣一帶就開始嚮往曲米春了,他在詩中寫到:「聞道雲安曲米春,才傾一盞即醺人。乘舟取醉非難事,下峽消愁定幾巡。長年三老遙憐汝,棙柁開頭捷有神。已辦青錢防僱直,當令美味入吾唇。」(雲安為唐時縣名,即今雲陽)。到了宋代,文人墨客對「曲米春」更是讚賞有加。大詩人、大文學家蘇軾寫詩稱道:「自撥床頭一甕雲,幽人先已醉濃芬。天門冬熟新年喜,曲米春香並舍聞。」南宋大政治家、詩人王十朋亦吟詠:「雲安曲米瓶雙玉,聊助詩人作小醺。」南宋詩人範成大亦寫到:「五月五日嵐氣開,南門競船爭看來。雲安酒濃曲米賤,家家扶得醉人回。」而南宋詩人鄧深將曲米春描寫得更加令人神往:「名自雲安已久傳,未嘗先覺口流涎。三杯通道正須此,一盞醺人今信然。」
……
等朋友介紹完雲陽的酒史和酒詩,好酒的我怎麼可能還放過他呢?於是,我朋友就在第二天晚上請我品嘗了當地酒農特製的白酒。說實在的,這酒就是不一樣,甘醇香烈;那種酒香既不屬典型的醬香型,也不屬典型的清香型或濃香型;比起五糧液中五穀被烘烤後的餘香,這酒一口下去宛如站在豐收在望的麥田裡深吸了一口夾雜著各種植物的芬芳,當然,麥的芬芳更濃烈。或許是純釀製的緣故吧,酒體特厚,喝淺後的酒杯內壁掛著一串串晶瑩剔透的小珠子……這酒能少喝嗎?
這次來雲陽,花之美領略了,酒之醇也領略了。花與酒都在我大腦的憶塊中找到了合適的儲存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