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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電影《大話西遊》
文:阿殷先生
昨兒,我解鎖了一個新稱號,七次郎。
年輕那會兒,只知道七次郎是個令人神往的傳說。
沒想到,我在有生之年,居然還有機會用特別的方式去達成。
是的,昨天是我第七次當伴郎。
我向來是不喜歡參加人太多的任何活動,
就連念書做課間操,我都能逃就逃。
婚宴就更麻煩了。
頭些年,我還有些抹不開面子,
沒啥太多交情的人,給我發了請帖,我也去。
我們這類交情不深的散戶,
通常被安插在坐不滿的桌上,
一桌十人,九個都是遠房親戚,就你一個外人。
位置一般也特別偏,看不清新人的模樣,分不清遠處明晃晃的燈光裡,哪個是司儀,哪個是新郎。
其實看不到儀式也沒關係,也就那麼個過程。
司儀問新郎新娘,願不願意娶,願不願意嫁。
他們當然願意啊,用得著你問麼?
當然是說好了,才來飯店裡啊。
散戶的飯桌上,總會有一到兩個的熊孩子,他們見到好菜,喜歡用手抓,那黑指甲縫看得讓人瘮得慌。家長也管不住,只是兇兩句做做樣子。
年長的人裡,總有個人會瘋狂的轉著桌子。
甭管菜從哪個方向上來,他總是第一時間轉到自己跟前,吃上一口後,再鼓動大家趕緊嘗嘗。
假裝質疑的他的人說,「有沒有那麼好吃啊」
然後理直氣壯的將菜轉過去夾一筷子,菜如空中,大驚失色點頭稱讚,再吆喝同桌的某人趕緊嘗嘗。另一人就收到指令後,那盤菜就馬不停蹄的晃到了他跟前。等輪到你吃了,就只剩下殘羹剩飯。
有點像念書時玩的傳球遊戲,拋過來扔過去,就是沒人把球給你。
我有次就眼睜睜的看著一盤蝦,在桌上正轉反轉了十分鐘,就是沒有經過我。
我索性就放下了筷子,皺眉掃視著他們所有人的臉。
有個大叔約莫著被我盯著難受,說小夥子你吃飽了麼?
我說,我就是好奇,這蝦和我有沒有緣分。
大叔說,吃吃吃吃,你看你說的,我幫你轉過來。
結果,一個熊孩子騰空而起,將最後兩個蝦抓到了自己碗裡。
旁人都快活的大笑起來,然後齊刷刷的盯著我。
我只能也笑著說沒事沒事啊,
我難道還能哭著說,你們特麼的太欺負人了?
後來,不是關係特要好的人辦婚宴,我幾乎不去。
若是以後還要打照面的人,
最多過去給點禮金,拿個伴手禮回來。
他假惺惺的留你,你假惺惺的說真有急事。
當伴郎呢,就更苦了。
我第一次當伴郎,是我表哥結婚。
他是個很注重儀式感的人,頭一天就把我們約到家中。
我還特意洗了個頭。
以為會是類似單身夜那樣燈紅酒綠的娛樂項目,都準備拍著奶對他發誓:你今天就是把褲子浪沒了,我也幫你保密。
結果,他拿了張A4紙出來,給大家開會。
從行車路線規劃到誰擰禮花,
事無巨細,嘮叨了個遍。
散會時,他特意把我喊住。
我熱淚盈眶,別的也不想了,這會帶我吃個宵夜就行,餓著呢。
哪知道他說,你留下,幫我吹一下氣球,感覺屋裡的氣球不夠多。
第二天,我懵的陪他去接媳婦,進茶,去飯店。
然後端著小盤子站門口,給人發煙發糖。
婚禮儀式開始了,服務員不上菜。
好不容易上菜了,我又得跟在新人後面,他們挨桌敬酒,我就捧著個小酒瓶跟在後面,給他們的一口杯裡倒白開水。
一圈忙活下來,菜被吃完了,我低血糖也要犯了。
連忙從伴手禮裡掏出喜糖含著,才知道這喜糖是這麼用的。
在當了五次伴郎之後,我就下了決心。
以後我結婚,肯定不辦婚禮。
和家裡人閒扯時,討論這事。
我媽還有些不高興,說別人都擺,你為啥不擺。
我們吵得如火如荼,最終還是我爹出來救場。
我爹冷哼的說,都沒有女朋友,考慮還挺遠。
我其實想過了,
回頭就請最要好的朋友湊一桌吃頓好的得了,
送出去的份子錢,能收多少收多少。
那些散戶一個都不請,隨200還不夠AA菜錢的。
什麼撞門,迎親,藏鞋,鬧洞房,都不要,
幹嘛呀,一堆人拿著手機攝像,耍猴似的。
領了證,就是合法夫妻,那麼麻煩幹什麼。
我第六次當伴郎,是給一個不太熟的髮小。
這活兒,是我姨媽替我接的。
說是髮小沒啥朋友,發小的媽向她抱怨找不到人幫忙,她就自作主張的幫我答應了。
我說,人緣這麼次麼?都找不到人當伴郎?
小姨說,哎呦,人家的朋友都結婚了,當不了。
我一聽就不願意去了,太侮辱人。
姨媽說,不用給禮錢,完事還送你個紅包。
我說,哎呦,都不是錢的事。
發小婚禮的當天,我就差點兒崩潰了。
我以為就是個走過場的事,
哪曉得一切都比我想像的複雜。
那是我見過迎親最遠的路,
早晨五點就要起床,一路高速開了接近三個小時。
好不容易到了,伴娘又死活不給開門。
紅包都塞乾淨了,她們又要聽男方親友團唱歌。
足足十首啊,一張專輯不過如此。
我們嗓子都吼破了,她們才放人進來。
辣椒,芥末,冰塊,花椒,白酒,各種整伴郎的食物放了一桌。
我當即快崩了。
要不是離家太遠,我扭頭就走。
發小也有點蒙,不好意思的說,我回頭給你加錢。
新娘更是出乎我的意料。
穿著紅色的喜袍,一身匪氣。
扭頭吼著自己的伴娘說,你們別折騰我老公啊,整伴郎就行。
轉過頭來又含情脈脈的盯著我發小說,
「老公,累不累,要不你坐會兒。」
我們幾個伴郎快被整吐了,伴娘們才收手。
我捂著嘴問發小,不早了,啥時候接去酒店啊,我胃裡燒得慌。
發小說,不去酒店,就在這兒吃,流水席。
我呵呵笑了一聲,
給我姨發簡訊,罵她串通外人坑我。
我以前是見過流水席的,但沒見過這麼流水的。
戶外擺著幾十張桌子,四五個大鐵鍋跟前站著幾個那鐵勺的婦女做飯。我還有些開心,心想能吃到柴火灶了。結果一看,每個灶臺邊上躺兩個煤氣罈子。
菜是端上來一個,沒一個。
人人都端著碗,用筷子往裡扒。
木板搭起來的臺子用紅毯子一鋪,就成了主持臺。
若不是有兩個大音響,我以為是比武招親用的。
司儀好不容易把場子熱起來,
問了句兩位新人開不開心。
發小點點頭,新娘大大咧咧的把話筒給搶去了。
「你們一會吃啊,一會再次吃啊。都看我,看我。」
新娘大吼一聲,大夥都放下了自己的筷子,連炒菜的都熄了爐子。
我心說,這怕不是地頭蛇吧,這麼有威望。
新娘把話筒遞給司儀說,你快讓我們介紹介紹是怎麼相愛的。
司儀是什麼人?哪個不是臨場反應快,哪個不是應變能力強。
但是那個司儀估計是被震懾住了,呆呆的點了點頭說了句,兩位新人是如何相識的呢?能不能和大家分享一下。
司儀約莫著還有話要說,可話筒已經被新娘摘回去了。
「我來說,我來說!」
新娘說:
我和他網戀認識的啊,哈哈。你們笑什麼?不準笑。
剛開始對他沒什麼好感,追我的人可多了。
後來我去武漢玩,想著沒事就約他出來玩玩啊。
結果,他真出來了,對我一見鍾情,哈哈。
我在旁邊笑得直顫,被她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我立馬把臉瞥向一邊,假裝不尷尬。
新娘說:
還別說,我老公還真的耐看。
當天上午看著是覺得不咋的,
下午就越看越喜歡。
我就和他說,你要是喜歡我,就和我走吧。
我說著玩的,哪知道第二天他就拎著蛇皮袋子要和我走。
我以為他和我賭迷糊,我就帶著他走了,他在我家旁邊開了間房,連續住了一個星期,每天等我下班了就來找我吃飯。
後來我著急了,我說你不用工作的嗎。
他說,不用的。
我當時就感動了啊。
「想不到,新郎是個這麼痴情的人啊。」
司儀不知從哪兒又接上了一個話筒。
新娘說:
哈哈哈,他就是個騙子。
他就是個網絡小說的,不用在家辦公。
司儀臉色一變,把話筒插在架子上,往後推了好幾步,不再岔嘴,任由新娘發揮。
新娘說:
他在我家對面呆了一個月。
每天除了找我吃飯,什麼話也不說。
我怎麼知道他什麼意思嘛。
我就激他,我說你這麼耗著我,我就能答應你?
第二天,他就收拾行李走了。
我以為他不會回來了,還有點後悔。
但是心裡有氣,不想聯繫他。
講到這,新娘突然握起了發小的手。
新娘說:
過了一個星期,他又來了,還帶著他的父母,呸呸,我的公公婆婆,說是要娶我。哪有那麼容易的事嘛!都還不相互了解。
我們爸媽也就答應相處著看看。
我老公對我是真的好,什麼都聽我的。
當然啊,我也對他特別好,不然不會嫁給他。
追我的人可多了。
發小寵溺的衝她點點頭。
新娘說:
那我也只喜歡我老公。
你們以前沒機會,以後更不會有了。
去年我們商量要結婚,
你們知道的啊,我這種完美的人,
肯定要完美的婚禮。
臺下起鬨,亂鼓掌。
新娘皺眉揮了揮手,掌聲立馬停住。
新娘說:
我老公也知道我的性格,
他把銀行卡給我了,說這是他所有的錢,
他說,錢全部用來辦婚禮。
我說,那以後怎麼生活呢。
他說以後他以後努力賺錢,每天多更新小說。一起買菜,他來做飯,每頓兩菜一湯,周末多加一個葷菜。生一個女孩,脾氣想他,長得像我。養一隻土狗,每天清理我們剩下的食物,順便看家。他就在邊上買個房子,反正我們這的便宜,閒著沒事還能種種菜。等父母老了,把他們接過來,就在隔壁住,偶爾還能蹭蹭飯。
我哪裡需要那種婚禮啊,可是這種生活我聽著就開心。
我帶頭鼓掌,其他人也陸續想起掌聲。
新娘說:
我後來才知道,這個騙子銀行卡裡就5000多。
臺下笑成一團,發小有點尷尬。
新娘又說:
但是我都答應嫁給他了,不能反悔對不對。
我參加過很多婚禮,那場是我見過最奇葩的。
但也是讓我改觀最大的。
我猜,對某些人來說。
這種儀式感是必不可少的吧。
這一天,
再平凡的人,也是全場的主角。
並且,有人願意聽他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