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慢的日子,過起來都很快。」
這句話是我老闆說的。老闆是個做大事的人,日子瘋長,生活自然慢不下來。
而我閭巷細民的生活,看似悠閒,不免磕磕碰碰、平平仄仄,轉眼也已不惑多年。
我是不大願意回憶過去的。因為一則說明年華易逝,人之將老;二則,往事如風,不可追憶。除了當年意氣風發的少年郎,變成了肚腩凸起的油膩男,就是數字上的微妙變化了,這數字不是人民幣,而是我的體重,當年的128斤,變成如今的182斤。確實穩重了不少。
我曾經憧憬不惑之後的生活,或許應該和養花、品茶扯上某種關係。沒想到,這一天真正到來之時,減掉贅肉變成了首要之任務。
這著實讓我鬱悶了不少日子,但長上去的肉想要減下來,卻無比困難。健身房不乏體格風騷者,於是在老婆的督促下,找了個私教,堅持了兩月有餘。看著別人一天天掉肉,而我卻是鐵板一塊。健身教練本欲找我續費,卻又開不了口,只好說:「有空你就來練練。」
父親在世的時候,曾經安慰我說這身肉是祖上遺傳下來的,要60歲以後才能掉下來。這句話我信。父親也胖過,伯父、叔父身架子也不秀氣,幾個堂哥也個個身形彪悍。
除此之外,祖上傳下來的東西還有幾件,一對大石鎖,一塊寫有「南國幹城」的匾。這幾樣東西我都見過,一對大石鎖據說是用來練功的,有數百斤一個。後來被父親做了地基石,成了鎮宅之寶;那塊「南國幹城」的匾,被小堂哥掛在了自家的堂屋裡。前不久回家,我們還談起這塊匾。至於說到匾上的字以及落款之人「羅繞典」,小堂哥未能說出個所以然來。這一點我比他有心,我曾經翻閱過古籍。再次證明我們的祖上也是出過人物的,要不位高權重的雲貴總督羅繞典又怎麼會在我家的房梁上留下燙金墨寶呢。
我開始揣摩這個與我從未謀面的祖先,他長什麼樣子,是不是也很胖,會不會是和羅總督一起南徵北戰橫刀立馬的英雄呢。可惜的是,族譜上也只簡單記載了有那塊匾的存在,其他什麼故事也沒有留下。後來,我有意去羅繞典的詩詞裡找,去他的故事裡找,也找不出什麼痕跡來。
這多少讓我有些遺憾。日子再快,也是一天一天過,幾十個春秋為何像從未來過一樣?只是讓我愈發證明這身肉是有來歷的,金貴得很。
我就住在嶽麓山下,山下的西湖漁場經過改造,如今叫「西湖文化園」,確實很美。我與西湖文化園只有一堵牆的距離。不過她的美並非我一開始就知道的,而是得益於我認識了一群人之後。那些人大部分已是40來歲,職業很複雜,有企業家、銀行主管、知名律師等。但是這些人有一個共同愛好——跑步,其中很多人跑過全馬、半馬,還有一些人甚至上過戈壁。我是在一次偶然的機會,與網紅校長張輝一起認識他們的。當時在紫鵲界,見面的第二天凌晨,我便被他們拖著上山拉練,第一次穿著皮鞋走了5公裡山路。
後來我才知道,西湖公園繞一圈正好也是這個距離。這是一個跑步團,叫老妖團。再後來,老妖團把每周日的拉練地也設在了西湖文化園。拉練的時候,「笨笨」團長會趕在凌晨6點將我們一一電話叫醒。
於是,鳥兒的鳴叫聲與我們的喘息聲,成為周末西湖公園的奏鳴曲。大咖們撒開腿跑全馬,而我,混在隊伍裡,成了「超慢跑」組的一個。
慢是一種節奏,跑是一種姿態。這就是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