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詩韻,乃為詩之準則也。韻者,源自語言之聲。聲者,出於音節之處。音節者,有二十三聲母,有三十九韻母,聲母為韻母之輔音也。韻母者,有四調(一聲平,二聲揚,三聲拐彎,四聲降),有韻頭,有韻腹,有韻尾。於詩中,平仄之調,迴環往復,韻母著於句末,謂之押韻。詩之要,貴在押,無韻者,不為詩也。
二、「韻者」,和諧也,乃詩之「魂」。有氣質、情趣、風度之諧,謂無邪,從雅正,通「性」「情」,達「意」「境」,乃詩之「風」也,亦乃中華詩之「國風」也。
三、中華詩文,千古不衰,用韻和諧,乃為正道。自《詩經》始,韻已成風,《蒹葭》之「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便是韻之例證。
四、古人於韻之研究可謂深也,研究之深皆為詩也。三國時期魏人李登之《聲類》,隋朝陸法言集大成於《切韻》,唐朝之《唐韻》,宋朝之《廣韻》《集韻》,金時王文鬱之《平水韻》等,皆是不朽之韻文。金時以來,《平水韻》流傳最廣,亦最得詩者唱和。當下有《中華新韻》,雖未完備,但亦屬潮流也。
五、《聲類》《切韻》《唐韻》《廣韻》《集韻》,此類大作,皆乃應時代之需而生也,然時至今日,要麼佚失,要麼毀於戰亂,無一全本,此乃中華詩韻之痛也。多少恨,不足以平此憾,尤是《切韻》《廣韻》《集韻》三部,於考究韻之注音方法以及書目之歸併頗有價值,然終歸遺恨也,難補缺憾之感。倘若餘生之年,能再有寫書之執念,吾必當考究三部之本源,以補詩韻之傷也。亦或有機緣,能見豪傑之士寫之,吾從讀之。
六、《平水韻》於今時,顯然不足以與當下之詩風相匹也。然《中華新韻》以來,多有異言,不外和與不和之聲音。吾以為《中華新韻》之根本為正也,以普通話之根本《新華字典》為依據,以詩韻之經典《平水韻》為依託,出發點無異言也。
七、《中華新韻》共十四韻(麻波皆開微毫尤,寒文唐庚齊支姑),實則十七韻(外加東、居、耳三韻),以「倡今知古,雙軌並行;今不妨古,寬不礙嚴」為宗旨,蓋編者於時下之過度耳。然吾以為此宗旨有保守之意,《平水韻》亦源自前韻,所有韻文皆以時下之音節為依據,只有和不和時代之需要也,故雙軌並行有保守之說,倡今知古亦則難以兌現也,若想知古,蓋只可求於古書也。新詩以來,於體制、風格、手法、押韻等處皆與以往有大不同也,故寬不礙嚴有保守之意,今不妨古更是與新詩、新韻有悖言之意也。
八、《中華新韻》於時代而言,乃為進步也,然須再完善,宜將其中保守之處去合,方更合當下發展之需要也。吾以為,以下幾點,有當去、當合之必要。
九、當去一:同身同韻之觀點無異,然an、en不同韻之說有礙嚴之嫌,既以普通話為標準,方言則概不必有慮之憂也,二者皆以鼻音n為韻尾,雖韻腹不同,然於韻身而言並無礙也,此觀點當去之。
十、當去二:en、eng不通押之說,若此不通押,則an、ang更無通押之必要,二者於各地方言之中,皆有殘留之古音,既已改革,何不徹底!更不必糾結於韻之多寡,故此觀點當去之。
十一、當合一:麻(a、ia、ua)、開(ai、uai)、豪(ao、iao)、寒(an、ian、uan)、唐(ang、iang、uang)當合,合之為寒,五者皆有韻母a,既是同身同韻,實則無分之必要,此處當合之。
十二、當合二:尤(ou、iu、iou)、姑(u)當合,合之為尤,因者同上。
十三、當合三:庚(eng、ing、ieng)、東(ong、iong)當合,合之為東,因者同上。
十四、掰習文字,琢磨平仄,對仗音韻,於詩者而言,似乎如日食飯菜。世間萬物,皆是與時俱進者,詩亦如此,語言變,則聲韻亦變,似乎乃是詩韻之法律也,然變與不變之中,皆求於和諧,方而成美學也。
十五、韻之美,在音色中,與性情相融,與意境相通,故而使人心馳神往,痴迷流戀,百爵不厭,或如滔滔江水,亙古長流;或如千秋明月,光彩皎潔;或如人世滄海,百感交集;諸多變幻,不能一一蓋全,都在詩韻之中。
十六、押韻之法有三,一曰入,二曰換,三曰和,三者皆以韻母為身,藏於字中,以詩韻之法律為根本,現於句末之位置,每句尾字收音,音音相和,便是味道之所在。
十七、押韻之法一:入韻,便是前後尾句韻母相似,中間句中可有少處出韻,此一來,句與句銜接時便已嵌入韻音,謂之入韻。
十八、押韻之法二:換韻,例如杜甫之《茅屋為秋風所破歌》:
八月秋高風怒號,卷我屋上三重茅。
茅飛渡江灑江郊,高者掛罥長林梢,下者飄轉沉塘坳。
南村群童欺我老無力,忍能對面為盜賊。
公然抱茅入竹去,唇焦口燥呼不得,歸來倚仗自嘆息。
俄頃風定雲墨色,秋天漠漠向昏黑。
布衾多年冷似鐵,嬌兒惡臥踏裡裂。
床頭屋漏無幹處,雨腳如麻未斷絕。
自經喪亂少睡眠,長夜沾溼何由徹!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
嗚呼!何時眼前突兀見此屋,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
十九、全詩共二十四句,於第六句、十一句、十九句、二十二句之句末各換一次韻,換韻後之各句依舊入韻,不離詩韻之法律也。
廿十、押韻之法三:和韻,長見於詩身之處,例如,李賀之《李憑箜篌引》:
吳絲蜀桐張高秋,空山凝雲頹不流。
江娥啼竹素女愁,李憑中國彈箜篌。
崑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
十二門前融冷光,二十三絲動紫皇。
女媧鍊石補天處,石破天驚逗秋雨。
夢入神山教神嫗,老魚跳波瘦蛟舞。
廿一、全詩共十二句,於四、五句處換一次韻,於六、七句處再換一次韻,句身之中,詩韻銜接自然,不落俗套。換後和之,使得除第六句外,其它偶句之處依舊和韻。
廿二、詩體之中,於韻而言,有嚴之美,有寬之美。嚴之美,一如近體詩、詞、曲,皆有嚴格之平仄押韻要求,故而有五律、五絕、七律、七絕、詞牌、雜曲等古典魅力。寬之美,一如古體詩、新詩,押韻之規則少也,亦不乏古典與現代之魅力也。
廿三、詩韻最忌為押韻而押韻,如此一來,便有不自然之感,使得詩性、詩情、詩意、詩境難以粘合於其中,徒有韻,然讀之無味。
廿四、詩韻忌重韻,一如「方」「芳」之類,韻腳重現,多有不諧之處,使得詩文味同嚼蠟。
廿五、詩韻忌抄韻,抄襲他人相同韻字,仿照格式生搬硬造,讀之總有東施效顰之感。
廿六、押韻非一押到底,偶有出韻之句,只要不失自然之身,皆可謂之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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