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張進善
懷安縣第六屯鄉第九屯村,是懷安軟秧歌戲曲的發源地。這裡,至今流傳著一句歇後語:第九屯的官兒——假官兒。就是說,舞臺上演的官兒,再大也是假的,揭示了戲曲之鄉深厚的歷史文化底蘊。說起這句話的來歷,有這樣一些傳說。
很早以前,第九屯要在村堡的南門上建一座文昌閣,以示村子文運昌盛,多出人才和當官的。但上梁時很講究時辰,這時,來了一位叫方官成的民間異人,看了村子的地理方位和周圍環境,南靠大山,北臨洋河,東、西兩邊各有一條沙河環繞,形成「二龍戲珠」之勢。在堪輿學上,這又是「眾沙環抱」的地形。方官成說:「你們這裡地理環境十分形勝,風水也好,如果文昌閣在上梁時恰逢其時,會出一鬥芝麻的官兒。」當然,這是一句誇張性的比喻,就是說能出很多很多的官兒。這時,有人問:「什麼是恰逢其時,什麼時候上梁最好?」方官成說:「你們先耐心地等著,當等到一隻鴿子從此處飛過,那就是你們上梁最好的時機,你們一定要把握住啊!」
可是,眼看時辰不早了,所謂的鴿子還是沒有飛過來。在幹活兒的人們當中,一些上歲數的老年人比較相信此種說法,讓人們等等看,鴿子總會出現的。可一些年青人們就等不及了:「誰相信這,快點上梁吧,我們餓得不行了,上完梁了趕快吃飯。」這時,有人說:「你們真是太死相了,天上的鴿子能聽你的,叫它什麼時候飛過來就飛過來嗎?他不是說要鴿子嗎?為何不鬧個假鴿子來代替。」一句話點醒了夢中人,人們說:「對呀,這個主意不錯。」於是,有人立馬跑回去,用紙紮了個假鴿子,拿到工地扔上天。「嗷,鴿子飛來了,吉時到了,趕快上梁呀!」人們在嚷嚷的工夫,就把梁上好了。
人們剛把梁上好,聽著悅耳的哨音越來越近,只見一隻帶著哨子的鴿子從東面翩翩飛過來,哨音越來越清脆,鴿子從頭頂一直向西飛去。這時,人們都傻眼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錯過了良辰吉時,已無法挽回了。不一會兒,異人方官成又來了,問:「這梁上好了?是按鴿子飛過來的時辰上的嗎?」人們默不作聲。方官成又說:「我早就算出來了,你們過於心急,拿個紙鴿子來胡弄誰呢?」有人小心翼翼地問:「這,一鬥芝麻的官兒還出不出了。」方官成說:「出,當然出了,只不過是假官兒。」此後,這句話流傳下來,就成了第九屯村特定的歇後語。
還有一種說法,是村北的真武廟建好了要上梁,來了一個陰陽先生(民間看風水的人),說這村的風水好,能出三石六鬥芝麻的官兒。哈,這回更多了,多的讓你數也數不過來。可以說當官的遍地都是,長流不息呀!要他們等到有個驢騎人的現象出現,那就是最好的上梁時辰。可年青人們不信這一套:「自古都是人騎毛驢,哪有毛驢騎人的,純粹胡說八道,別聽他的,咱幹咱的。」一夥年青人嚷嚷著,一會兒就把梁架上去了。
他們剛把梁上好,只見一個人肩上扛著一個小驢駒,後面拉著大驢,從西面緩緩走了過來,原來是這個人在野外放驢,懷孕的母驢把小驢駒生到了野外,小驢還不會走,放驢人只好把小驢扛著回去。這正好應驗了人騎驢那種少見的現象。對於真武廟上梁那是大吉大利的時刻,這大好的時刻被一夥不明事理、急於求成的人錯過了,再也不能挽回了。人們問陰陽先生:「那怎麼辦呀?是否還能出好多官兒?」陰陽先生說:「只因這裡的風水好,還能出好多官兒,只不過是假官兒。」當時人們很不明白,官兒還有假的?假官是什麼樣子呢?你不看,村民們在舞臺上演帝王將相,在文革時最小還演個連長(沙家浜中的郭建光),都是英雄形象,多麼威風,誰見了不崇拜?散了戲,一下臺,還是平民百姓一個,這不是假官是什麼?原來,正是這句話,成就了這裡的戲曲之鄉。按封建迷信的說法,這裡的地氣催的,這三石六鬥芝麻的官兒,世世代代也出不完,所以導致了這裡軟秧歌戲曲藝術的長盛不衰。
第九屯的人們祖輩流傳,口傳心授,耳濡目染,懂戲、識戲的人很多,差不多的人都會哼哼幾句。所以,外地的戲班不敢來這裡演出,即使來演出,都很小心謹慎,直怕演砸了讓人轟下臺。有一年外地戲班來演出,臺下看戲的人很多。只見一個演員牽著馬上場,把馬栓在了稜明柱上,表演完後忘了牽馬,直接下場。就這一個微小的動作,一般人根本看不出來。但對於第九屯的人來說,看得十分明白,他們立即喊了起來:「不要你的馬啦?就這樣走呀?」這位演員一聽,知道遇上高人了,看出他演戲的紕漏,馬上返了回來,做著解繩、拉馬的動作下了場。
還有一次,第九屯的人演出一場戲:一個縣官把比他大的一個官兒捉住,壓在了桌子底下。臺下有一位當官的,見這位縣官以下犯上,犯了忤逆之罪,很不服氣。散戲後,就把扮演縣官的演員叫到了他的書房。當官的問道:「見了本官為什麼不下跪?」這位演員慌忙中,沒來得及換衣服,還穿著演戲的服裝,就說:「我的官兒比你的大,憑什麼給你下跪?」這位當官的說:「你是假官。」演員說:「既然你知道我是假的,為什麼還要把我叫來問罪?」把這位當官的頂得啞口無言。
說來也怪,第九屯從軟秧歌起源到現在,有過多少人在舞臺上表演官員形象,可以說多得很,誰也說不清。但在現實中,真的就很少有當大官的人物,從民國時期到現在,他們只回憶起五六個人,都是縣處級幹部,沒有太大的領導。假官多了真官就少,有這種說法嗎?
(講述人:郭寶玉、段美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