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龑
在奧斯丁的小說《諾桑覺寺》中,亨利·蒂爾尼跟女主人公凱薩琳調侃:「我覺得,女人的書信風格,除了三個方面外,無可挑剔:言之無物,不顧句讀和文法枝蔓。」奧斯丁筆下的長句,襲承了詹森式的平衡對稱,又朝著自由靈活、清通簡要邁進了一大步。波折而流轉的小句,「電報式」的短語,用以描述一連串急促發生的事件,虎虎而有生氣。更不必提,她還能嫻熟地運用自由間接句式,其效果一似人物的內心獨白,頗具「意識流」之風骨神韻。總之,奧斯丁的句讀和文法,既可表精微,又能達幽曲,真真「無可挑剔」。
倒是「言之無物」,常常引來非議和鄙薄,這絕不限於書信,小說亦然。一來,她的書信所及,絕少涉獵公共領域;再者,批評家難免掛著「傲慢與偏見」的有色眼鏡。早期奧斯丁批評往往忽略其思想的複雜性,二十世紀中期以降,越來越多的評家意識到,她也關注社會現實,名目繁多的社會政治批評應運而生。當下的共識是,奧斯丁的小說,不乏對社會生活和思想建設的深刻介入,但同時也拒絕做出簡單化的道德和政治判斷。誠如《奧斯丁書信集》第四版編輯者在序言中指出的,奧斯丁未嘗沒有「社會意識和對國家事務的興趣」。
據估計,奧斯丁一生寫了三千封信,《奧斯丁書信集》匯集的,僅為一百六十一封。奧斯丁的姐姐卡桑德拉毀掉了大部分書信。隱私的事情,不必見之於公眾,這頗合當時的風習,雖見斥於當下的流尚。再者,奧斯丁臧否鄰居,甚或某些家庭成員,常刻薄而率直,卡桑德拉不得不「剪裁」,讓侄子侄女懂得「法肅辭嚴」的道理。當然,出於一時疏忽,卡桑德拉也漏掉了幾封信,讀者得以窺見奧斯丁的另一面,如情竇初開時的愛情痴語,兩姐妹對親戚私下開的拙劣玩笑。「哈爾太太,昨個兒受到驚嚇,早產生下了死胎。我想,她一定不經意地看了她先生一眼。」奧斯丁的傳記編寫,也經歷了類似的「剪裁」和「審查」。奧斯丁去世後,家人重新整合了其私人空間,拼貼出「溫柔姑媽」的形象:一個遠離塵囂的鄉村淑女,安逸地領略著大自然的田園風光,生活在小家庭的融洽無間之中。
現存書信的大部分手稿,分散於英國、美國和澳大利亞等國的圖書館和博物館。它們通常寫在四開尺寸的紙上,對摺成兩頁,也有極少數,用八開的信紙。最初,奧斯丁的侄子奧斯丁-李,偶將信件用於他的《回憶錄:奧斯丁》(1869)。不過,奧斯丁-李可自由處理的書信,僅限於父母遺留下來的,外加幾封奧斯丁寫給弟弟查理斯的。給哥哥亨利的信,沒有保存下來,這可能是最大的損失。奧斯丁曾對姐姐提及:「我的全部才智和閒暇,都花費在給查理斯和亨利的信中了。」(1805年4月8日)
奧斯丁的大侄女範妮去世後,其子布雷伯恩勳爵在母親遺物中,發現了八十多封奧斯丁的信件,一八八四年將其分兩卷出版。一九〇六年,又有五封書信(第四版中的編號為40, 41, 42,86,90)面世,收於奧斯丁兄弟法蘭西斯家族的傳記材料《奧斯丁的海員兄弟》(1906)。一九一三年,奧斯丁-李的後人合著了《奧斯丁:生平和書信》,摘錄幾封新的書信,其中包括奧斯丁寫給侄女卡洛林的信。一九二五至一九二六年間,查理斯家的兩個未婚孫女,為貧窮所困拍賣了幾封奧斯丁的書信。
早期奧斯丁傳記作者布裡姆利·詹森,於一九二五年出版了《奧斯丁書信》,大多選自前面提到的書信集和回憶錄等。第一本精審編校的書信集,當首推查普曼的牛津版《奧斯丁書信集》(1932),幾乎囊括了當時所發現的全部奧斯丁信件。一九五二年,查普曼《書信集》第二版面世,再添加了二十年來他搜集的六封信(第四版中的編號為77, 82, 106, 133, 140, 154)。查普曼過世後,《奧斯丁書信集》第三版(1995)和第四版(2011),也由牛津大學出版社刊印,編輯者為勒費伊。值得一提的是,第三版再增加了八封新書信,其中包括奧斯丁姐姐寫給侄女的書信。到目前為止,沒有任何新的奧斯丁書信面世。
勒費伊曾受奧斯丁家族後裔的囑託,基於《回憶錄》以及《奧斯丁:生平和書信》等材料,重新編寫了《奧斯丁:家庭記錄》(1989),此書遂成為英國當下的「官方版本」,被譽為「最真實的傳記」。勒費伊對歷史材料的挑選,堪比於陳寅恪先生的「竭澤而漁」。教區記錄、遺囑、銀行帳戶等「官方記錄」,自不必說,私人信件、日記、回憶錄、家族史以及奧斯丁家人的傳記,也網羅一空。當下,有關奧斯丁的傳記資料,幾乎被窮盡了,勒費伊甚至主張,進一步圍繞著奧斯丁親戚、朋友和鄰居來搜抉材料。《瑪麗-培根的世界》(2010)詳細記錄了一位農場主的妻子的一生。瑪麗居住在距離漢普郡奧爾頓以北七英裡,她認識奧斯丁家族的成員。從一七八九年到一八〇七年,她用舊帳本記錄下了自己的每日工作及想法,再現了農場婦女的日常活動和精神面貌,其中諸多的材料,都可以印證奧斯丁的起居情況。
奧斯丁寫信給不同地方的親朋好友,勒費伊為第三版《書信集》編寫了長達一百頁的「傳記索引」和「地名索引」。編者本人走訪過英國南部各郡、縣檔案管理所。這些整理而成的索引信息,成為了理解信件不可或缺的有益參照。近年來,英國十八和十九世紀之交的社會史研究,越來越細緻,勒費伊也相應更新和擴展了新版中索引的內容,且增加了第三版缺少的「主題索引」。主題按著字母順序展開,從「演員、演奏者」到「天氣、季節」等,有幾十個不同的副標題。社會政治、經濟、軍事、法律、宗教、教育等重大主題不必說,「三家兩戶」的瑣事,如生孩子、做髮型、馬車種類、室內裝修、服飾、遊戲等,也無所不包。不妨舉兩個例子。「作者、書籍、詩歌」的索引條目下,列出了笛福的《魯濱遜漂流記》,鮑斯維爾的《詹森傳》和《蘇格蘭高地遊記》,以及這些書在奧斯丁書信中出現的具體頁碼。另一個重要主題條目,「奧斯丁的評論」,讀者可以準確定位「兩英寸象牙」的出處,以及奧斯丁書信中提到的時人對其小說的簡評等。
比較兩個本子的注釋,新版增加了更多的信息。例如,一八〇八年六月十五日,奧斯丁在信中詢問,「釀酒廠的計劃的確要終止了嗎?」這究竟是什麼意思?勒費伊查閱了當時的《泰晤士報》,得出結論:一八〇七年,奧斯丁哥哥亨利的銀行,與另外兩家銀行聯合,曾嘗試在倫敦西邊建立傳統英式麥芽酒的釀酒廠,這個計劃,第二年被放棄。一八〇一年一月二十一日的一封信裡,奧斯丁提到了哥哥愛德華的養母(奈特夫人)的病情。其中言及,奈特夫人的病一定是因「意外」而得。從新版的注釋裡,讀者得知,所謂的「意外」,是姐妹倆之間的委婉語,意指「流產」。
在新版序言中,勒費伊簡單回顧了書信的接受情況。在《回憶錄》中,奧斯丁-李為姑姑的信件道歉:「讀者不要期望過高。書信的風格清晰而富生氣,幽默也貫穿其中。但這些材料,或許被認為無關緊要,只是家庭生活的細節,並不關注政治或公眾事件;也幾乎不討論文學話題,或其他共同興趣的話題。」奧斯丁-李的妹妹卡洛琳,也說過類似的話:「書信主要是關於家庭的瑣事,她〔奧斯丁〕很少發表觀點,陌生人讀完後,不會對她了解得更多。」一九三二年,查普曼的《書信集》問世之初,英國皇家學院的伽羅德先生大發牢騷,說書信充斥著「大量無聊的瑣事,間或夾雜俏皮的惡語」。在《泰晤士報文學副刊》上,小說家福斯特也說,書信「瑣碎」,「缺乏同情心」。「作為尺牘作家,奧斯丁小姐最大的缺點,沒有廣泛的話題。性格、性別和環境,使得她遠離公共事務。她從不關注政治或宗教,也不考慮戰爭,當然,除了戰爭能給她哥哥帶來利益外。她對文學的評價,是偏狹且馬虎的。」
二十世紀下半葉,奧斯丁的影響,持續擴大,她甚至可方駕莎士比亞、比肩狄更斯,相關論著汗牛充棟,數量驚人。題材「狹小」,所涉不過鄉村中「三四戶人家」,這樣的說法,已經不多見了。相反,學者專門研究奧斯丁的「社會意識和對國家事務的興趣」,不妨看看某些專著的題目,《奧斯丁和觀念之戰》(1975),《奧斯丁和法國革命》(1979),《奧斯丁和國家》(1987),《奧斯丁的政治觀念》(1999),《奧斯丁和啟蒙運動》(2004),《廢奴運動語境中的奧斯丁》(2006)等。
二十世紀末以降,「文化研究」盛行。文學評論家和社會歷史學家,認真爬梳奧斯丁的尺牘,前者從中探求小說情節或人物的原型;後者則網羅當時中產階級生活的詳盡記載。早在一九三二年,查普曼為書信不涉及「國家大事」而辯護:當時郵費昂貴,阻止了奧斯丁姐妹在書信中談論政治、道德或文學。查普曼拿出了歷史證據:一七八四、一七九七、一八〇一、一八一二等年間,英國的郵費逐漸上漲。不過,查普曼的大多注釋,重在文學典實的訓詁,而故意忽略了背景中可能的政治指涉,這和當下的風氣迥異。
《十八世紀英格蘭人的裝束》(2007)一書,主要選取一八一三年九月奧斯丁從倫敦寄給卡桑德拉的幾封書信。其間不下十幾次,提到服飾、買衣服、時尚流行、長筒襪、帽子和蕾絲等話題。奧斯丁書信中,描述購物習慣及布料價格的記錄具有極高的史料價值。《紳士的胃口:十九世紀小說中的飲食》(2009),更是將奧斯丁書信和小說結合起來。《愛瑪》中的伍德豪斯先生飲食素淡,以稀粥、煮雞蛋等為主,甚至希望村民的飲食都像他一樣。作者從奧斯丁的書信中,挑選相關的例子,如十九世紀初,英國時興罐裝食品,但這類食物不夠新鮮,且引發了中毒事件;另外,新潮的法國廚師,在法國大革命之後,到英國時還帶來沙司等調味料,遮掩了食物的原味。作者指出,攝政時期,對社會政治的擔憂普遍存在,這是愛瑪父親食譜的決定性因素,也是他信賴地產食品的主要動因。愛瑪爸爸討厭蛋糕,這說明,他根本不信任法國廚師,「紳士的胃口」自有政治含義:雅各賓分子正在侵蝕著英國的本土文化。
傳記作家和電影導演們,更期待從尺牘中,瞥見奧斯丁的真性情。有些書信的確折射出奧斯丁的創作態度。侄女安娜學著習作,奧斯丁循循善誘,教她如何創作一部自然可信的小說:「大雨剛過,蘇珊不應該馬上外出,在泥濘中長時間散步。一個操心的母親不會準許這樣的事。」(1841年9月9日)克拉克先生是奧斯丁哥哥亨利的朋友,他頗讚賞奧斯丁的小說,並建議她寫一部牧師生活的小說。其實,克拉克希望,自己成為主人公的原型。奧斯丁委婉推卸,「人物的喜劇方面,也許我還可以,但是,他的善良熱心、博閱群書,就勉為其難了」。奧斯丁的回答看似自謙,實有諷刺之意。「要把你的教士,寫得不太走樣,古典文學的修養,或至少對古代和現代英國文學的廣泛知識,是不可或缺的。就算再虛榮,我也得承認,古往今來自稱女作家的人中,我的學識最為淺薄。」(1815年12月11日)
近年來的傳記表明,奧斯丁頗具「職業作家」的頭腦,《奧斯丁書信集》收錄了兩封簡潔直當的商務短箋。到一八〇九年,《蘇珊》(《諾桑覺寺》的前身)的版權出售已逾六年,出版依然杳無音訊。奧斯丁寫信給原書商,鄭重表明:除非收到出版聲明,否則她將該小說另寄它處。一八一五年底,哥哥亨利病重,奧斯丁親自和倫敦出版巨頭莫裡打交道,協商《愛瑪》出版事宜。奧斯丁也不乏「智慧財產權」的意識,她寫信告誡姐姐,千萬不要讓瑪莎(奧斯丁的朋友)閱讀《第一印象》手稿(後來的《傲慢與偏見》):「她心眼多,但我能看穿她的用意。她想在心裡默記下來,然後去出版。再多看一眼,她就完全記住了。」(1799年6月11日)
奧斯丁和湯姆·勒弗羅伊的戀情,是傳記的一個熱點。他們相遇在一七九五年冬天,勒弗羅伊到倫敦學法律,先來漢普郡拜訪叔嬸。在二十歲的奧斯丁眼裡,這個小夥子「十分紳士、帥氣、令人開心」。卡桑德拉不知從何處,聽到妹妹和勒弗羅伊調情的風言風語,寫信告誡妹妹,要她注意言行。奧斯丁根本不當回事:「我們一起跳舞、閒坐,舉止之放縱,言談之驚人,你盡可想像。」(1796年1月9日)伍爾芙研讀過奧斯丁的書信,她對查普曼表示,將寫一篇文章,專談奧斯丁的粗俗。想必,這封逃過「審查」的書信,給了她不小的啟示。
兩年後,牧師塞繆爾·布萊克奧在致湯姆·勒弗羅伊叔嬸的信中,表達了對奧斯丁的殷勤之情,雖然當下還沒有成親之意。奧斯丁早看透了對方:「相較於他此前的舉止,這封信理智有餘,愛意不足。我挺滿意。〔我倆的〕交往,會順順利利進行一陣,然後就自然而然地終結了。看上去,他今年不會來漢普郡過聖誕了。極有可能的是,我們很快就會彼此沒有感覺。他最初的好感,純屬對我一無所知。這樣的好感,除非一輩子不見我面,否則難以維繫。」(1798年11月17日)不久前面世的傳記《相思了無益》(2009),大篇幅地敷衍了這段子虛烏有的戀情。
其實,要窺測奧斯丁的婚戀觀,不妨細讀她給侄女範妮的兩封書信。範妮年幼喪母,自十五歲起,就成了家裡的女主人,料理家務,照看十幾個弟弟妹妹。奧斯丁對姐姐說:「她〔範妮〕幾乎就像咱們的妹妹。我從沒想過,會有一個如此重要的侄女。」一八一三年,奧斯丁和範妮逗留於倫敦,她見過範妮的追求者約翰·普倫特裡,「一個英俊的年輕男人,有著安靜的、紳士般的舉止」。範妮也曾向姑媽透露戀情,但到了一八一四年十一月,她感到自己的感情變了,寫信給姑媽,探尋變心的原因。
範妮一度動了真情,但眼下變得冷淡了,奧斯丁在信中指出:「我們是多麼奇怪的動物,仿佛一旦將他得到手,反倒變得淡漠了。」「我沒有想到,你的情感變化,竟然如此大。今天的他,和當時完全一樣,只不過更加愛你了。」奧斯丁全力為男方辯護:「他的處境、家庭和朋友,他的人品,心地善良,講究原則,志慮忠純,性行淑均,你知道,這些具有怎樣的價值,這些,你知道,是最重要的。」「哦,親愛的範妮,越寫他,我的感情越激動,也更強烈地感到,這樣一個年輕人,品質如此卓越,你與他,在愛情中一起成長,多麼令人稱心如意。我全心全意地推薦他。」另外,男方嚴格虔誠的宗教精神,也讓範妮有所顧慮。奧斯丁不以為然:「我甚至認為,我們全都成為福音派,又有什麼不好。至少我認為,那些出於理性與感情而皈依該教派的人,是最幸福的,也是最安全的。」這種宗教態度,與奧斯丁在一八〇九年的觀點恰相反。在這番勸導的最後部分,奧斯丁補充道:「話雖至此,我還要告誡你,假如不是真喜歡他,不要接受他。什麼都可以忍受,沒有情感的婚姻,卻不能。」(1814年11月18日)
姑媽的勸導,侄女反覆揣摩,心神不寧,這引起奧斯丁的不安。而且,她從範妮的回信得知,男方剛進入林肯律師學院讀書,不知何時才畢業。在第二封回信中,奧斯丁也自感矛盾:「你也許覺得,我太不靠譜。上一封信,我把他方方面面,說得天花亂墜,而現在,我又調轉了方向。」「現在,令我疑慮的是,一旦你們私定婚約(無論語言上挑明,或兩人心有默契),將對你產生怎樣的不利。」「一旦想起,從眼下(到結婚),還有多長的路,當權衡一切可能時,我絕不敢說,『下定決心,接受他吧』。」「他優點多多,你一旦深愛他,就會為你們雙方贏得幸福。我擔心的是,這種默許的婚約,充滿了諸多不確定,難保何時才能兌現。他經濟獨立,可能還需要好多年。你對他的情感,現在就結婚,或許尚可,但不足以讓你等待。」奧斯丁權衡的,並不完全是經濟上的得失。「我一想起,你到現在為止,還沒有結識過幾個男士,而且,將來還極有可能(我現在依舊相信,你能)真心愛上一個人;只要想一想,下來的六七年,你的生活會充滿多少婚姻的誘惑(這幾年,最容易產生兒女私情),我真不敢指望,以現在不溫不火的情感,你就對他以身相許。沒錯,你也許不會再吸引另一個像他一樣的男士了。可是,假若真有這樣的男士,且對你更有深情,在你眼裡,他就會顯得更完美。」(1814年11月30日)
範妮最終放棄了普倫特裡,一如《勸導》中的安,不得不離棄初戀情人溫特沃斯。但奧斯丁絕不是小說中的羅素爾夫人,她的「勸導」更耐人尋味。奧斯丁身邊的已婚女人,大多過著單調、促狹的生活,「生育孩子」近乎佔據她們的整個生活,甚至奪去她們的生命。奧斯丁的兩位嫂子,均死於難產;哥哥愛德華的第二任妻子,也就是範妮的繼母,一次接一次地懷孕,身體也垮掉了。一八一七年三月,奧斯丁僅能侷促於病榻上,高燒一直不退,身體狀況極差。此時,侄女安娜又懷孕了,離她生完第二胎僅七個月之隔。奧斯丁致信依舊未婚的範妮,深深感喟:「可憐的東西,不到三十歲,她〔安娜〕就會精疲力竭。我真替她難過。」(1817年3月14日)
原載於《世界文學》2014年第5期,責任編輯:楊衛東
版權所有,如需轉載請在公眾號後臺留言。
責編:秋泥 排版:文娟
終審:言葉
徵訂微信:15011339853
投稿及聯繫郵箱:sjwxtg@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