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與惡的距離》中,無論是死刑犯、受害者還是病人,真正承受壓力和痛苦的或許未必是他們,而是他們的家屬們。演播室裡,大芝切著哥哥的死亡直播,她偷偷在樓梯間和家人通電話正好被喬安聽見,不知是新聞人的嗅覺本能,還是身為家屬的惡意,她叫人跟蹤偷偷拍下了一家人接遺體的畫面,躲藏了兩年的一家人曝光在陽光和咒罵下,大芝憤怒地質問喬安。
大芝辭職,去了思悅的咖啡店打工,自從知道思聰得了思覺失調,思悅一直在照顧他。但也是因為這個弟弟,她被未婚夫的媽媽輕視,自己的未婚夫也慢慢顯露出自己的本性。她取消了婚約,哪怕知道了死刑犯家屬的身份,思悅依然堅持讓大芝在自己的店裡,店面被人扔雞蛋,而砸他們的卻是死者的家屬們。本應無辜的受害者們,此時卻成了施暴者。
就算李曉明被槍決,但一切都沒有結束,當眾人不再關注這個事件,誰來幫助被害人的家屬,又怎麼防止下一個李曉明的出現。2014年5月21日,21歲的大學生鄭捷在臺北捷運江子翠站隨機砍人,4人死亡,21人受傷,2016年2月28日,4歲女童小燈泡在臺北街頭被一名男子用菜刀砍倒在地。然而當鄭捷判處死刑後,作為受害者的小燈泡媽媽卻表達了不支持死刑的立場:他死掉了,然後呢?
於是編劇呂時媛進行長達一年多的田野調查,共訪問了包括法官、律師、媒體從業人員、社工、精神科醫生等40多位相關人士,以假新聞、死刑犯、更生人、言論自由、強制就醫、合法殺人等問題為核心,寫下了《我們與惡的距離》,自開播以來一直以各種話題在引發網友的觀眾的思考。
從喬安飾演的新聞工作者的角度,他讓我們深思新聞報導的底線,我們的媒體到底是在追求真相,還是在尋求熱度。從思聰的角度,它又讓我們思考精神病人在社會中如何自處,當他們犯罪時又是否應該減刑。罪犯有沒有人權,對待罪犯家屬又是否該共情和體諒。
故事裡,李曉明在戲院朝無辜者開槍,故事外,是無數個暴戾的「李曉明」在無數個宣洩口向無辜者「開槍」(網暴)。故事裡,媒體以求快代替求真,屢次報導假新聞,故事外,是網友和媒體的共謀,眾人在自媒體的黑暗森林中相互畏懼,又相互屠殺,散播者是這個時代最大的瘟疫。故事裡,思覺失調者思聰被恐懼和偏見,不被社會當做正常人,故事外,我們早在心裡把所有人都標好了價。
看這部劇時,我們或許會認真思考我們與惡的距離,可人哪裡只有一面,我們不僅是惡,也是善。人與人的相處或許就是惡意和善意的不斷切換。喬安最終選擇走出被害人的身份,去試著原諒施害者,試著和自己和解,去做回新聞人尋找真相。王赦因為家人放棄了理想,可也是因為家人找回了曾經失去的溫度,實現自己的司法夢想。思聰也開始平靜地與內心的惡作鬥爭,李曉明的父母不再逃避,開始向受害者道歉、贖罪。更多數不清的人在散發愛意,在某個地方幫助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