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九寒冬,冰凍三尺,執棒槌或石頭砸其上,冰面嘎然一聲,出會現許多炸裂開的線紋,這種紋路人們稱之為冰裂紋。
明代《格古要論》中有這樣的描述:「哥窯紋取冰裂、鱔血為上,梅花片墨紋次之。」冰裂紋製作工藝異常複雜,於南宋滅亡後失傳。當代龍泉青瓷大師葉小春等人重新研究又再現了這一技術,冰裂紋才得以在當代瓷壇再現。
筆者從小對青瓷有愛好,近年來對冰裂技術頗為痴迷,也反覆研究,尤其在冰瓷點花上進行了創新突破,獲得了喜人的美感。筆者燒制的鐵骨冰花瓷器也贏得了收藏者們的青睞。
本文擬從鐵骨冰花瓷器的鑽石美及其審美意蘊進行初探。
一、鐵骨冰花瓷器的創作試驗
創作鐵骨冰花瓷器的最初考慮是,如何在忠實繼承龍泉青瓷的基礎上突破龍泉青瓷的傳統約束,如何將實用和藝術統一,將象和義,抽象和具體進行統一。
有人認為,將實用和藝術審美統一很難,但筆者卻堅信,器物的和諧、平衡、韻律、神韻、氣勢等形式美和內容美完全可以統一,而古拙質樸與浪漫飄逸的風格也可以在同一件作品上進行統一。
瓷器,不僅要實用,還要體現天地萬物美的形式和形象。如果能夠將器用的功能和美學原則和諧統一,展現原生態的青瓷素樸之美,就一定是成功的美瓷。
《周禮.考工記》中說:「材有美,工有巧」,青瓷材料的質地、硬度、屬性和色澤不同,製作出東西就不同。青瓷結晶體的細密度,細膩溫潤者如和田羊脂白玉,潔白晶瑩,靈性永存。青藍者深沉靜穆,端莊清雅,飄逸脫俗。
美的青瓷一定是使用觀念、造型、氣韻、質地、紋飾等全都俱佳的青瓷,其中展現著豐富的精神世界,也具有淳樸熱情的審美取向。觀物取象,立象盡意的審美傳統在新石器時期已經形成,傳承了幾千年,我們今天,應該如何通過器物的抽象和具象的藝術加工,融入時代的精神、人們的情趣和審美追求?
青瓷的美主要是通過青瓷的外形和釉質特色來表現藝術的美。筆者默默思考著,也不懈地堅持著試驗,幾百次的反覆探索失敗了,過幾天調整好情緒,又重新開始。
幾年來筆者一有空就堅持進山尋找礦土,不斷挖掘,不斷研磨,不斷配製釉料,在粉碎、淘洗、陳腐、練泥、成型、晾乾、修坯、裝飾、素燒、上釉、裝匣、裝窯、燒成等十幾道工序中形成自己獨特的操作程序,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在青瓷釉質的點破上找到了冰花創作的方法。
剛開始,點出的冰花,呆板粗俗,甚至完全割裂。後來慢慢做,常常試,靜靜點,冰花的花紋也生動了,甚至有靈性了,整體也和諧一致,形成美好的意境。雖然精品可遇而不可求,但慢慢的可以從開始的失敗失敗再失敗轉化為逐漸地摸索到一些規律,燒制出幾隻成果,就非常高興了。
龍泉本地多瓷礦,高嶺石、地開石、粉土質、隱晶長英質、鹼性長石、石英,或由細斑巖風化,或因蝕變而成,皆為上等材料,本研究利用當地優越的自然地理條件,吸取周邊窯場的制瓷技術與經驗,在傳統配方的基礎上進行突破,研製一種可控性強的冰紋點花瓷釉,讓鐵胎瓷骨與瓷釉紋絲合縫,緊密融合,形成獨特的審美藝術瓷釉,達到良好的審美效果。
筆者首先研究米黃色冰花瓷釉,然後研究出梅子青冰花瓷釉,而後研究其他顏色的冰花瓷釉。本研究利用龍泉本土瓷礦自然體現龍泉瓷的完美無瑕特色。
龍泉鐵胎瓷器冰花釉這一創新研製,在單色釉裝飾上利用釉質自身特點進行突破,並讓瓷釉出現冰清玉潔的冰花綻放效果,真正以瓷釉之美,以瓷釉奇妙之花紋效果,獲得視覺上如冰似玉,如花綻放的享受。
二、鐵骨冰花瓷的清雅之美
筆者以自己研製的特有配方燒制鐵骨冰花瓷器,其冰紋仿佛雲圖、又似山水,更像盛開的花朵,種種的冰花,層層疊疊,雅美而令人遐想無邊。這在一個求索者的心目中的是多麼榮幸多麼興奮的事啊。當時自己拿在手裡反覆看,還拿到光線明亮的地方和太陽底下去比對。真的像南極或北極極寒之地,自然形成的花蕊狀冰晶那麼美,而且所有光線的進入後都能反射出華美絕倫的光彩。
一朋友說的更生動,這絕不亞於幾十億年形成的鑽石之美;在光線明亮處看著看著,就可以感覺到像那熱戀的青年男女明眸中閃爍的光華,分明洋溢著幸福快樂的精靈。拿這鐵骨冰花放在房間裡,不管春夏秋冬,無論晨昏晝夜,時時刻刻,晶光閃爍,潔淨生動,美好而和祥,高雅而清新,仿佛溝通天地萬物的和諧靈性永在,仿佛守護生命與財富的靈性永在,又仿佛靜靜守候著一份足以與自己交相輝映的清澈愛情。你看這朋友絕對把這鐵骨冰花當作高貴的鑽石了。
自然樸素是最高的美。本人所創作的龍泉鐵骨冰花茶器,形式簡練而獨具魅力,不刻意去進行雕刻或貼花裝飾,以一種一切皆是自然天成的美,在喧鬧世界中給人素雅、安靜、樸素自然之美和銷魂蝕骨般的舒爽。
神奇的鐵骨冰花,靜靜地向熙熙攘攘的人們述說著安詳、和諧、寧靜之幸福,凸顯了中國傳統美學崇尚自然樸素的美學理念。
清代張潮在《幽夢影》中就說:「冰裂紋極雅」。
雅在何處?一、如冰似玉,玲瓏剔透,細看瓷釉,燦若繁星,有純潔美妙之雅;二,冰紋重疊,如牡丹如秋菊,冰花綻放,輕靈飄逸,生命奔放之雅;三,一片冰心在玉瓷,可以寄託美意,有寄情之雅;四,可以憑冰花供佛、以冰花修道、以冰花行崇拜之禮,神聖尊貴之雅;五、鐵骨冰花瓷器呈現簡潔文雅的幾何圖形排列組合,極富變化又不失規則,類似藝術家運用非現實的抽象性表現意識和情感,紋樣渾然天成,精美絕倫,巧奪天工,具有強大的藝術生命力,實為高尚藝術之雅。
三、龍泉鐵骨冰花瓷器的韻味美
孔子將玉喻德,並列舉出諸如「溫潤而澤」、「其聲清越」、「氣如白虹」等特質,筆者燒制的鐵骨冰花瓷器,在這方面非常明顯,真有如李鐵映所說的「勝玉」之味,尤其那尚美潔雅的冰紋之趣,富有天然和創新的意蘊,直令人神魂顛倒。
在古玉收藏界裡「神韻」一詞,具有極高的使用頻率。有經驗的專家總視「神韻」為古玉鑑識的要旨或靈魂。一些老藏家,每每端詳一件真贗未卜的玉器,最後常會得出「缺一口氣」或「有一點味道」之類的結論,這就是指「神韻」。
鐵骨冰花瓷器的神韻美就在於,它經得起把玩。冰花通體散發出一種自然的氣質和高雅的精神,在視覺表象上給人美的感受,同時也給人傳神而又含蓄的審美意蘊。冰花般的驚豔美妙,從具象到抽象,給人以釉面藝術美的享受、也喚起人們隱藏在心中的情感。
筆者創作的冰花瓷一如碧水映明鏡,漣漪輕漫了無痕;似挽一抹清淺的月光,渲染雨潤玉香的風華。將製作時曳一潭清純的涼爽,將一縷縈繞於指尖的夢想,在轉盤上低吟輕旋,掩近拂曉,融入晨光的意境,凸顯於瓷釉上。
冰花瓷釉就這樣在窯爐裡蝶化成薄如蟬翼蝶衣的冰花,成就這迷人的雅玉,味美驚人。細細觀賞,真箇是:一片瓷花瓣瓣香,浸染了春秋;一朵牡丹,滄桑銘刻了流年。一片蘭瓣,一葉冰蕊,旖旎著如水如玉的深情;若畫筆下的一滴玉露,濡染了一紙的沉靜與高雅。
那片片晶瑩欲滴、溫潤如玉、透明青翠的瓷花,總綻放於杯底,欣笑於心田,令人心蕩神怡,陶然自適。所有的故事,所有的時間裡,都銘刻著冰肌玉骨的記憶。
雖然每個人的經驗、學識和涵養不同,立場、觀點和方法也不同,視角和感悟的差異使人們在對於鐵骨冰花瓷器的神韻的理解也不同。但是器物展現的優美、飄逸、力量和氣韻,造型清新飄逸,釉質靜穆端莊,顯出飄逸奔放灑脫的風格,都能夠給人比較完美的遐想空間。
正因此有人說,這超凡的創新,如歷史悠遠的滄桑浮沉中,蘊育出文化底蘊厚重、富有價值的寶石。其骨子裡所透出來的那種藝術韻味,絕非一般之作。那醇厚質樸、超然脫俗的美學再現,仿佛凝聚了純淨的智慧和藝術的創想。
參考文獻:
[1]李德勝,龍泉青瓷藝術設計的審美意蘊[J],中國陶瓷,2016年02期.
[2]劉法星,淺談龍泉青瓷融入的中國傳統文化內涵[J],中小企業管理與科技(上旬刊),2009年10期.
[3]吳豔芳,明代景德鎮仿龍泉青瓷與龍泉青瓷對比研究[D],景德鎮陶瓷學院,2013年.
【作者簡介】
劉建波,工藝美術師,畢業於景德鎮陶瓷學院藝術設計專業(本科),龍泉青瑜南宋黑胎哥窯研究所創始人,師從高級美術師,浙江省工藝美術大師徐凌。1998年開始從事龍泉青瓷工藝製作,致力於青瓷藝術的創新與推廣,深入研究傳統青瓷製作的各種工藝技法,尤其對青瓷的釉色和燒制工藝有獨特的創新,幾年來,作品頻頻獲得各級獎項,被多個博物館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