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是一部寫貴族生活的書,除了重大節日、特殊時節,大多數還是日常生活。吃飯穿衣,喝酒看戲,無所不包,甚至平常生活中人們是怎樣洗澡的,也都有所透露。
《紅樓夢》裡寫洗澡故事的只涉及到兩人——賈寶玉和林黛玉。
01賈寶玉三次洗澡的故事
《紅樓夢》第二十四回有一次詳細描寫:
只見秋紋碧痕嘻嘻哈哈的笑著進來,兩個人共提著一桶水,一手撩衣裳,趔趔趄趄潑潑灑撒的。那丫頭便忙迎出去接。秋紋碧痕,一個抱怨「你溼了我的衣裳」,一個又說「你踹了我的鞋」。忽見走出一個人來接水,二人看時,不是別人,原來是小紅。二人便都詫異,將水放下,忙進房來,東瞧西望,並沒別人,只有寶玉,便心中俱不自在。只得且預備下洗澡之物。待寶玉脫了衣裳,二人便帶上門出來……
《紅樓夢》第三十一回有過兩次透露。
晴雯因為跌了扇子被寶玉訓斥,兩個人吵翻了天,當天晚上寶玉從外面喝酒回來,看到晴雯躺在涼榻之上,借著酒意請晴雯陪她一起洗澡。原文如下:
寶玉笑道:「我才又吃了好些酒,還得洗一洗。你既沒有洗,拿了水來咱們兩個洗。」晴雯搖手笑道:「罷,罷,我不敢惹爺。還記得碧痕打發你洗澡,足有兩三個時辰,也不知道作什麼呢。我們也不好進去的。後來洗完了,進去瞧瞧,地下的水淹著床腿,連蓆子上都汪著水,也不知是怎麼洗了,笑了幾天。」
兩人對話透露了兩個信息:一個是碧痕和寶玉曾經用了兩三個時辰一起洗澡;另一個是暗示晴雯打發過寶玉洗澡。
賈寶玉身份特殊,三次洗澡情況各不相同,但有一個共同點是他洗澡很複雜,很折騰人,甚至時間很漫長。
02林黛玉洗澡的故事
《紅樓夢》第三十六回,王夫人的丫環金釧兒死後,王熙鳳提議要補充人手,萬萬沒想到的是王夫人不僅不要丫環,反而藉此機會把襲人提拔成準姨娘。說起此事時,林黛玉和薛寶釵等人恰好在王夫人房間裡吃西瓜,所以兩人都在第一時間內得到這個消息。吃完西瓜後,薛寶釵與林黛玉同回到大觀園,路上薛寶釵約林黛玉去藕香榭,林黛玉說要洗澡,兩人便各自散開。
林黛玉洗澡是什麼情況,書中沒有描述,我們不得而知,但是從透露的情況看,她洗澡的動作很快。
薛寶釵和林黛玉分開後,順路進了怡紅院。賈寶玉正在午睡,襲人守著他繡鴛鴦肚兜。閒坐幾句話後,襲人出門,寶釵坐在她的位置上做起了針線活。就在此時,林黛玉約著史湘雲前來向襲人道喜。
林黛玉同薛寶釵分開後回屋洗了一個澡,然後再約史湘雲到怡紅院,整個過程所用時間短,尤其是與賈寶玉洗了兩三個時辰相比,簡直就是「秒洗」。
03
林黛玉和賈寶玉在賈府裡都是受到特殊待遇之人,在日常生活中,兩人之間的差異應該不大,為何洗澡的差異卻如此明顯?
有兩種可能。
一種可能是洗澡的概念和方式不同。
洗澡對於現代人來說就一個概念,一種方式,但在古代卻大不相同。
《說文解字》裡,許慎就有註解:沐,擢髮也,浴,灑身也;洗,灑足也,澡,灑手也。由此可見,所謂沐浴洗澡,其實分別是洗頭、洗澡、洗腳、洗手的名稱。
《紅樓夢》中的風俗禮儀雖多為清代,但也不全是。所以林黛玉中午回屋「洗澡」,不是現代意義上的沐浴更衣,而是洗手或是洗臉而已,否則絕對不會出現「秒洗」情況。
另一種可能就是傳統意義上的洗澡。夏日午時出汗過後,林黛玉回屋洗澡換衣,時間也很正常,洗完之後再去約史湘雲去怡紅院,這個過程時間很長,但並不妨礙薛寶釵一直守在賈寶玉身邊。
林黛玉和賈寶玉洗澡情況的不同究竟是出於何種原因,讓人難以看透。但無論是哪種情況,賈寶玉洗澡時的鋪張奢華,林黛玉洗澡時的極簡,都是兩人身份的深刻反映,一個反映的是主人生活,一個折射的是寄人籬下的生活,身份的本質差別,浸透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左右了兩人的行為,洗澡如此,其它生活亦如此。
本文資料重點引自:《乾隆庚辰四閱評本脂硯齋重評石頭記》《周汝昌校訂批點本石頭記》《胡適藏乾隆甲戌脂硯齋重評石頭記》《蒙古王府本石頭記》《鄭振鐸藏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