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餘秀華一句「白日依山盡,你就白白地日啊」引來譁然一片。有人因為神聖的唐詩被「色解」,怒不可遏;有人拍手稱快,說是婦女思想解放的的典範;還有人認為是又一次了無新意的炒作。筆者看來,只不過是中國性愛文學的又一次展現,無需大驚小怪。
「性愛文學」是中國文學的一種獨特現象,大量的現代文學作品,尤其是近四十年來的知名的小說作品大多有大量的赤裸裸的性描寫或貫穿全書的性暗示,前者如莫言的《豐乳肥臀》、賈平凹的《廢都》、王小波的《黃金時代》、陳忠實的《白鹿原》,書中都充斥著細緻入微的性描寫;後者如餘華的《兄弟》,整部小說自始至終都在不斷地提及男主李光鬥在廁所偷看五個女人屁股(包括女主林紅的)的情節對讀者進行性暗示。這些都是小說界的大腕,但凡有一點文學知識的人,聞其名都如雷貫耳,但他們都離不開性愛,似乎沒有這東西,世界就不知道如何運轉,小說更是沒法寫了。
除了這幾位,大言不慚地寫性愛、談性愛的還有李敖、石康、王朔、蘇童、安妮寶貝、虹影、衛慧、張賢亮、王安憶等等、等等。有的作家,性愛是他們的調劑品,文雅點說是展現生活的一種技巧和手段,因為生活本身就離不開性愛;也有作家將性愛變成他們作品的「本體」。
翻開眾多世界名著,除了像《挪威的森林》這樣將性作為本體來寫的作品,或者為寫性愛而寫性愛一些通俗文學作品,大部分嚴肅文學作品都沒有太多露骨的性愛描寫,照樣吸引著一代又一代人的眼球。
這說明什麼?說明中國人還是處於性壓抑狀態。讀者吃性愛這一套,描寫性愛的作品有市場。有人喜歡就有人寫,有人寫就有人賣,而且大賣特賣。
喜歡看小說的人已經對小說中的性愛描寫見怪不怪了,甚至沒有性愛的小說才是怪了。可詩這個文學愛好者心中的「高大上」一旦跟性愛掛上鉤,立刻就有人噴之為「媚俗、低級、下流、不堪入目」。當餘秀華攜《穿過大半個中國去睡你》而橫空出世,公眾的第一反應是「震驚」,第二反應是「噁心」,第三反應是「鬧心」,第四反應才慢慢感到有點「暖心」。最後,她的真心,她的幾乎所有作品對愛和被愛的那種聲嘶力竭的渴求的真心,終於打動了讀者。人們在她毫不掩飾的「欲望」裡感覺到了人性的赤誠、真實和善良。
餘秀華撕破了罩在「詩」上面的扭捏作態和附庸風雅,把「打水、煮飯和吃藥」當詩來寫,把「睡你、叫床和屁股」當詩來寫。這就是餘秀華,喜歡她的詩,很多人就因為覺得這些詩使她與眾不同。如今,她說「白日依山盡,你就白白地日啊」,奇怪嗎?能接受「穿過大半個中國去睡你」,為什麼會對「你就白白地日啊」大驚小怪?
色解名詩的例子還少嗎?「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這麼美的詩句,是誰說它寫的是女人出軌了?「一樹梨花壓海棠」,本來是民間流傳的一句描寫春天花團錦簇的美翻了的詩句,卻被拿來與「老牛吃嫩草」打等號,而且還說成是蘇軾寫的,栽贓到大蘇頭上去了。如此色解,江湖都一笑置之,甚至傳為美談。餘秀華一句「白白地日啊」,也就一笑了之而已。
餘秀華在頭條裡呆了一年,她說是「被羞辱的一年,被一些人疼愛的一年」,端午節前,她終於「不想再往下走了,不走了。」,傷感地揮揮手,離開了這塊是非之地。她的走,是不是因為「白白地日啊」挨罵而受不了了?何必呢,罵她幹嘛?還是罵我們自己吧,誰讓我們都是談性興起的人呢?
哈哈,就當是中國性愛文學的又一次展現吧,用不著太當真,不值得歡呼,也不值得憤怒,該幹嘛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