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硬說教,就落了下乘;空談人生,就有氣無力。
這不僅是《妙先生》的問題,也是李凌霄的問題,更是彩條屋的問題。甚至往大了說,這是中國動畫下一階段即將面臨的最大問題:劇本審美低下,為賦新詞強說愁,而且說起來還沒完沒了。
《妙先生》的重症肌無力
當初看《大護法》我就說,這幫人要是再改不了「不說人話」的毛病,那現實一定會狠狠抽他們耳光。動不動就拋出「人類、生命、意義、生死、善惡」一大堆終極哲學命題,然而支撐它們卻只是空洞的言語,落到最後,就是雞同鴨講般的蒼白無力。
全片缺少力量感,一直輕飄飄的。
再加上幀數少、音畫搭配出戲,使得觀影體驗真的很一般,就像在看一部空想的科教片;然而趣味性還不如《走近科學》。嚴肅呆板得像我小學班主任,但講的道理又一副博士後導師的面孔,細究下去卻發現都是無病呻吟。
《妙先生》的空洞蒼白比《大護法》更甚。《大護法》至少還有些大膽的隱喻,可《妙先生》連隱喻也搞得雲裡霧裡,沒什麼了不起的簡單故事,非得苦大仇深地講——就像一個小老頭叨逼叨了半天,然後哇一聲哭出來,大家才發現就是個半大小子戴著假鬍子在裝B。
何必呢?
國產動畫的劇本短板
國產動畫最近幾年得到了長足的發展。不僅有《哪吒之魔童降世》這種票房怪物,今年還湧現了《霧山五行》這樣的個性作品。可以說,在技術方面,我們跟動畫強國的差距,正在快速縮小。
然而好的劇本、好的演出,真是鳳毛麟角。
《刺客伍六七》還算不錯,另有幾部小眾的國創也還可以,大銀幕上劇本過關的……《十萬個冷笑話》系列算一家,《白蛇·緣起》有點兒意思。其他的,無論哪吒還是大聖,其實劇本上都有很嚴重的硬傷,所幸觀眾比較寬容。
所以做動畫的人,別老嫌棄觀眾低齡化——正是這些低齡化的觀眾群,給了你們那些千瘡百孔的劇本以寬容。
在技術問題得到一定程度的解決後,劇本的完成度和深度,將長期成為橫亙在中國動畫面前的高山。事實上,不僅是動畫,中國電影的劇本池也一樣不大。這個不能展開,展開就還得聊華語文學的式微,不屬於本號的範疇。
正因為好劇本的缺失,使得動畫人的劇本審美也很蛋疼。說真的,《妙先生》這檔劇本的審美,還停留在「網抑雲」的階段,而且還自我感覺良好。這點值得警惕。
成人化,也可以好好說話
不是說成人化的動畫世界就一定得端著、掐著自己脖子講話。
《妙先生》的動作戲和美術原本不差,但分鏡亂得讓人不想多談——把拽那些臺詞的精力,用到分鏡打磨上那該多好?繼續深化有趣的生態鏈、美麗的背景縱深該多好?
同樣不說人話的《普羅米亞》,就比《妙先生》更有資格任性。為什麼?人家的美術、分鏡、音畫、創新做到了一定高度,那是可以追求點兒別的了——即便如此,《普羅米亞》也沒有端著,故事講得明明白白,既深沉,又好看。
如果說《普羅米亞》是個風騷的漢子,那《妙先生》則是一個裝大人的中二小鬼。什麼時候中國動畫人能勘破這點,具備基本的劇本審美,那麼中國動畫才真正配談「崛起」,在此之前,皆是跛腳式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