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買盲盒了嗎?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盲盒開始慢慢深入到當代年輕人的生活。
在微博熱門話題上,「盲盒為什麼讓年輕人上癮」閱讀量達到4.6億,有1.3萬討論。從小眾到大眾,有人說,盲盒集中體現了,人類的收藏欲和賭博心不僅不會缺席遲到,還會愈演愈烈。
12月11日,在港交所上市的泡泡瑪特市值則突破了1000億。據媒體報導,在最近的一年裡,有20萬人為了購買盲盒,平均每人花費2萬元,年齡集中在15-35歲之間,很多人無法罷手,稱入了盲盒的坑,只有一次和無數次,其中最大的謊言是:「這是我最後一次買盲盒了」。就在泡泡瑪特創始人王寧夫婦賣盲盒身家近百億時,還有不少年輕人正在負債買盲盒。
盲盒,其實是一則現代人的精神性消費寓言。
不知道你還能否記得前幾年出現在日本的「福袋」,一般集中在年末年始,日本商場外一大早就會排起長龍,民眾為的就是能夠在第一時間搶到新年福袋,福袋裡裝的是什麼,沒有人知道。大概率是幾種商品組合,如同買彩票一樣,顧客可以收穫驚喜,也有可能失望。但福袋也就成了今天「盲盒」的雛形,成了年輕人的「彩票」。
這種具有猜測性的商品,逐漸拓展到了二次元文化和玩具行業,再加上限量銷售等商家的營銷策略,在消費者獵奇心理的烘託下,盲盒就這麼成為年輕人消費世界裡的又一爆款。
泡泡瑪特創始人王寧就曾經想把潮玩做成一個附帶U盤的產品,讓盲盒看上去有一點功能性。但是很快,他發現消費者會覺得U盤是多餘的,當消費者把產品定位為有著各種造型的U盤而非玩具娃娃時,就會想到自己已經有一個U盤,不會有購買的衝動。盲盒的吸引力,正在於它的「無用性」,消費者不為功能,只為喜愛買單,他們需要的只是一個純粹的精神層面的消費。
玩盲盒,玩的還是一種有優越感的遊戲,比如每個月推送一個新品,讓某些特定的玩家在市場發行之前先拿到盲盒,抽到隱藏款的玩家運氣爆棚,會引來眾人「吸歐氣」。
湖綠色眼睛和金黃色捲髮的小女孩就是Molly,是個傲嬌又才華橫溢的小畫家,是泡泡瑪特的發家娃娃。
在大眾印象中,潮玩是一項小眾的亞文化文化,作為潮玩中的一員,較低的價格無疑使得盲盒最容易入門的一款。跟潮玩玩家一向以男生為主不同,泡泡瑪特將消費目標投向了女生,設計的娃娃更可愛,顏色造型更加豐富,可以說盲盒緊緊抓住了可愛和萌經濟的大潮。
除了輸出符合潮流的娃娃造型,盲盒商家還邀請很多設計師和熱門IP入駐,也是抓住了年輕人追IP的心理。比如當年優衣庫搶T恤大戰,搶的也是KAWS這個IP。
有人把買盲盒歸結為風險可控的賭注型的消費:相比昂貴的潮玩,盲盒100元以內的均價幾乎讓人心動,只需花費幾十塊錢,就能買到一個可愛的產品。
這個遊戲抓住了人類的賭博心理,早在十幾年前流行的乾脆麵集卡,就是一種盲盒。可以說盲盒埋了更多賭博的關卡和趣味:開盲盒拆箱的過程,會帶來一種神秘感和期待感;遊戲裡的「開箱」 、「隨即掉落」系統也讓人非常容易上癮,製造了更多的不確定性;也持續激發著消費者的好奇心;把很多新品放在一起的盲盒試用體驗,成套的產品邏輯和隨機盲猜等等玩法,為了抽到最喜歡的一個,也會成為買家購買的動力。
賭博遊戲通常都有一個特點:容易入門,不易得手。像Molly系列有12款常規娃娃,分為「隱藏」、「熱」、「雷」三種,每款系列只有1個隱藏款,通常是最神秘的產品,也最難抽到,抽中概率低於1/144。
有人做過統計,集齊一套泡泡瑪特的產品,需要花費八千多塊錢。也就是說在一次只需要幾十塊錢的「誘導」下,買家往往會忍不住消費一把。
在這種低價多次誘惑下,拆盲盒成了一種癮。各種拆箱視頻裡,最火爆的就是拆盲盒視頻,「一口氣拆60個盲盒」成了最潮的生活解壓手段。
能讓玩家一直投錢進去的,還有盲盒的新鮮感。除了娃娃,還有圍繞系列的徽章等等的衍生品,除了系列裡的娃娃,還有升級款的,價格更貴的BJD,不同娃娃可以更換打扮,搭配不同的場景,諸如此類延伸的消費非常多。
葩趣交易頁面
不斷買到重複的,不想要的盲盒該怎麼辦?盲盒的二級市場可以解決這個問題。泡泡瑪特搭建的葩趣社區,可以讓玩家在上面進行二手交易和交換,某魚上的盲盒交易社區,也是逐漸壯大的交易品類。這些二手平臺就像盲盒的大後方,為玩家降低買盲盒的風險。
盲盒社群交流加深,還會形成獨特的社群文化和社群依賴性,比如盲盒玩家發展出一套盲盒術語:買全一套叫「端盒」,像股票買賣一樣有「回血」、「平倉」,吸好手氣叫「吸歐氣」,手氣不好叫「非」……像葩趣的社區成員除了可以參與抽號,還有專門的盲盒改造展示區,讓玩家、藝術家和商家同臺展示,有的抽籤發售的營銷策略,買了娃娃的玩家才能進入社群。玩盲盒不再是小圈子的遊戲,讓更多圈外的人圍觀,有興趣也會加入到盲盒大軍裡。
玩家的「改娃」展示
知乎上有個用戶說:「別說年輕的了,我這快40的人,我都覺得生活無趣,必須玩點什麼。玩啥不是玩?他不玩這個,也玩別的,玩別的更燒錢。像我這種比較隨風的,什麼火就玩什麼。」盲盒不再是自娛自樂的小圈子遊戲,而是具備了更靈活的社交功能,比如送禮的時候可以送盲盒。
除了社交和私人收藏,買盲盒或者說展示盲盒,折射的是現代人對存在感的焦慮,買盲盒可以標榜自我的社交身份:我為何喜歡這個娃娃,因為它代表了我的某種審美和人格特點。
買盲盒追求的是精神上的桃花源,本質上也是現代人的「奢侈夢」,所通向的都是購買衝動的橋梁。人類的本能裡就自帶著追求不確定獎勵的屬性,越是不確定自己會得到什麼獎勵,就越讓人慾罷不能,這種徵服欲,會順著人們手中的社交網絡延伸出去,成為炫耀欲。在社交網絡的加持下,盲盒的價值也在飛漲。
王寧曾在訪談中說到:為什麼大家在奧特萊斯看不到LV的打折店,包括LV全球的門店也很少出現打折的情況?一個女孩花幾萬塊錢買了一款LV包,如果有一天你告訴她這個包原來5萬塊,現在降價促銷500塊,你覺得這個女孩還會買嗎?很有可能突然就不想買了。還是同樣的設計師、設計、品質,為什麼一打折就不買了呢?因為打折不僅只是一個包包的事情,而是打折等於打碎了消費者的一個夢。
在今敏的動畫片《妄想代理人》裡,人們因為瘋狂迷戀可愛的IP「馬露美」,逐步陷入了精神麻醉和精神失控的世界——在小小的玩偶身上寄託精神烏託邦的寓言已經實現,唯一不變的基礎是拉動消費。對於消費者來說,無論是隨手買一個盲盒,還是想要集齊盲盒的狂熱玩家,玩盲盒都是為了讓人從現實中暫時逃離,在彩色泡泡裡喘一口氣。
因為某種程度上,盲盒代表著一種驚喜和滿足,在996和高房價的現實社會裡,生活中缺乏驚喜感的人們,也可以從盲盒中獲得收穫。
當然,也有一些玩家賣掉玩具,全身「退坑」,因為最後發現夢境終究是昂貴的,而做夢的人永遠不會滿足。
撰文:Jonas、Shumao
編輯:Sebast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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