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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在社會底層,勉強活著的打工人,如果想快速賺點錢,有什麼靠譜的法子呢?
在作家餘華的小說《許三觀賣血記》裡,唯一的方法就是賣血。而小說的主人公許三觀,就是萬千賣血者的一個縮影。
許三觀的四叔跟他說,賣一次血賺來的錢,比種地半年的收入還要多。所以在醫院裡,賣血的人前僕後繼,排成了長長的隊伍。
這些貧苦人當然也可以選擇不賣,但是隊伍排得那麼老長。就算一個人不賣,也會有十個人頂上。
他們每次賣血,就像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許三觀第一次賣血的時候,就學著同伴拼命喝水,把肚子脹得像西瓜一樣。據說這樣做了,血就會變得更多,他們也能多賣一些錢。
等他們費盡艱辛,被抽乾了血液,從醫院蹣跚走出時。他們能拿給自己的補償,不過是一盤炒豬肝,二兩熱黃酒,僅此而已。
舊時代的許三觀們,像極了那些累死、猝死、被送進ICU搶救,被強行趕出網際網路大廠的年輕人。
他們有的在賣血,有的求一個賣血機會而不得,有的已經被抽乾了血肉,已經苟延殘喘。
(一)新時代的賣血
在這個新時代,掠奪的行為披上了文明的外衣。那些直接掠奪血肉的針管,變成了變相榨乾血肉的網際網路,但掠奪手段的殘忍程度,卻並不在舊時代之下。
許三觀的幾個同伴,在賣血的時候,像比賽一樣喝著水,讓自己的身體膨脹,好多賣一些血。網際網路大廠的年輕人在加班時,也像比賽一樣比拼著時長,誰更加持久,誰就擁有更多可賣的血。
當然,他們也可以選擇放棄。但在這個極度內卷的時代,只要一個人放棄,立刻會有100個人撲上去,爭奪那個空出來的崗位。哪怕這個崗位,就擺明了是個吸人血肉的崗位,人們也仍然前僕後繼。
你沒看錯,在這個時代,賣血仍然需要排大隊。
於是,那些年輕人還沒到30歲,便噩夢纏身,身體虛弱,卻仍然望房價興嘆,無法在付出了青春的城市安家落戶。
彼時彼刻,他們甚至還不如許三觀。
時代在發展,社會在進步,可為什麼我們的年輕人,卻越混越慘了?
(二)沒有選擇的時代
很多人在詛咒網際網路大廠,這可真是風水輪流轉。就在幾年前,那幾位老闆還被人們奉為雞湯導師,人生贏家。可就這麼兩三年的功夫,他們就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但我們換個角度看,你會發現事情很魔幻。一方面,年輕人對這些資本家人人喊打,恨不得除之而後快;可當他們投簡歷的時候,卻一個賽一個的積極,恨不得把別人,都從面試臺上踹下去,就把自己一個人留在那兒,那才是最好的。
魔幻就魔幻在這了,因為這些年輕人,真的是別無選擇。
我在天津長大,因為畢業後第一份工作很差,所以我經常會去招聘會逛逛。不客氣的說,我們天津市的公司裡,大概70%是皮包公司,20%是傳銷公司,只有剩下的10%,還算是像模像樣的正經公司。
頭幾年很火的天津某健,就是知名的傳銷公司。身為天津人,我可以交個底,雖然某健規模很大,但在天津的傳銷界,它只是個弟中弟。我們天津傳銷產業的發達程度,可見一斑。
北上廣這樣的城市,會比我們好一些。這邊的皮包公司,大都是「以招聘為名,套你的方案和創意」(不信的,可以去北京昌平投投簡歷,與騙子們面對面交流)。在詐騙這方面,人家的確是做出了一線城市的表率 。
在左傳銷、右皮包的大環境下,那些網際網路大廠,無疑就成了最後的救命稻草。
一邊把你當豬宰,一邊用真金白銀收購你的血肉,年輕人會怎麼選?或者說,他們還能有什麼可選?
無論如何,對於年輕人來說,成為大廠員工,好像還有一點通過奮鬥,獲得新生活的希望。所以,他們真的沒什麼可選。
最後的結局,我不說你也知道。只有極少數的人,才能在大城市站穩腳跟,而多數人,則在被榨乾血肉與青春之後,黯然回到故鄉。
北上廣的璀璨燈火之下,向來是森森白骨做地。舊的白骨化為塵土,新的白骨會自覺填上位置,繼續為下一年的璀璨燈火發光發熱。
(三)網際網路時代:時間就是金錢
如果我想圈一波流量走人,那麼我寫到這裡,大可以煽動大家仇恨資本家,呼籲支持打工人了。
如果這麼寫,我的這篇文章,大小也得是個爆款。
然而眾所周知,我渭水徐公,是一個專門研究流量,研究寫作的自媒體創作者。所以煽動情緒這種事情,誰愛幹誰幹,我要做的事情,則是進一步往深處挖掘。
我有自己的寫作課程,也通過這個課程,連結了幾百名優秀的創作者。其中不乏大廠的高階管理人員,甚至有多個知名傳媒公司的總裁、副總裁。接觸了這些人之後,我對網際網路時代的了解,也就更深了一層。
從他們的真實經驗裡,我發現了一個原理。一旦你在網際網路時代錯過了時勢,錯過了風口,很可能就錯過了一輩子。
比如大家都在開發買菜軟體,A公司需要三天,B公司需要兩天,C公司需要一天。那麼C公司,就有很大的概率搶佔到先機,從而先一步拉到融資,這足以決定一個項目的生死存亡。
你以為網際網路時代,產品得做到這個水平才能上線。
實際上,做到這個水平,就必須得上線了。不上的話,分分鐘要完蛋。
在網際網路時代,大家講究的就是小步快跑,迅速迭代。等你萬事俱備了,估計黃花菜都涼透了。
為了把產品開發的速度提升到最快,資本家們的最優解,就是組建小型的項目團隊,並且極限壓榨他們的精力。哪怕多支付一些加班費,也在所不惜。
如果讓專人長時間加班,專人負責專項,這樣可以省去很多交接溝通的成本——身為一個資深項目經理,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人與人之間的溝通,有時比人與狗之間的溝通,還要費勁百倍。
所以,雖然資本家壓榨員工這事很不要臉,但它卻在很大程度上,保證了網際網路產品的良好體驗,從而讓它在競爭中勝出。
越不要臉的越能勝出,越要臉的死得越快,這便是世界的本質。
(四)我們該如何解決問題?
如果想拯救許三觀,僅僅抓幾個組織賣血的血頭,或者整改一兩家醫院,短時間內或許有效,但這並不是長久之計。
其實在這場遊戲中,資本也好,中層也好,底層也好,還有終端用戶也好,我們都像籠子裡蹬著輪子的老鼠一樣,一邊盲目地追求著速度,一邊提前透支著生命。明知道這樣轉下去,我們人人都是輸家,但誰都不肯第一個停下來。
可一旦生命按下急停,你想不停都不行了。不僅事業會畫上休止符,那些愛你的人,也會蒙上一輩子的痛苦與陰影。
我們人類,對於這種全新的壓力,終歸還是缺乏應對經驗。
在幾十萬年的人類進化史中,我們在面對狼蟲虎豹、錛鑿斧鋸、磚頭水泥這些玩意的時候,已經有了足夠多的經驗。因為我們已經和這些東西,持續戰鬥了幾百年,幾千年,甚至上萬年,早就積累了足夠多的經驗。
但我們面對這種精神上的壓力,最多只有幾十年而已,大家並沒有進化出足夠強大的防禦機制。所以從許三觀到跳樓康,從馬福報到黃吸血,這種人間慘劇從過去到未來,永遠會層出不窮。
想讓這些慘劇不再發生,必須要有足夠多的鮮血警醒世人,以及足夠沉重的鐵拳打擊違規者。有了這些保證,才能為智人爭取足夠長的進化時間,從而應對文明世界的新挑戰。
80、90後這兩代許三觀的血,已經快被抽乾了,而00後許三觀的命運,又將走向何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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