鷺客社：守望共同的塵世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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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倉央嘉措在《十誡詩》寫道：「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但相見了，並相知了，就不由自住地產了一種魂牽夢繞的纏綿與迷戀。長汀就是這麼一個地方，兩年前的一次偶然機緣，雖只是蜻蜓點水般的一次邂逅，但無法不讓我一見鍾情，惦記於心，期待著有緣再相續。2月9日，緊抓春節長假的尾巴，帶上家人上汀州來一次「密會」，以緩解心頭的思念之苦。 早在上世紀30年代，有一位紐西蘭國際友人路易·艾黎對湖南鳳凰古城與福建長汀古城就曾讚不絕口，甚至有點誇張的讚譽為「中國最美麗的山城」，不管怎麼說，這也算是給長汀古城做的最早的廣告吧。如今，鳳凰古城可謂是湖南省域甚至國內旅遊的一張燙金名片，然而長汀古城卻好似一壺埋藏在深巷裡的好酒，芳香自溢，淡看流年，更象一位荒廢了青春，蹉跎了歲月的老人。現在的人還常常拿鳳凰古城與之比名頭，比人氣，我認為有點不妥。對人對事還是物，我不太喜歡總拿參照物去相互比對，自認為任何事物各有花期，各自綻放才是最完美的。長汀古城也是如此，雖沒有鳳凰古城聲名遠揚，但長汀古城也有自己獨特的特質，令人沉醉其中，頓感時光的穿梭，歲月的靜好。翻開長汀古城過往千年的浩瀚史卷，尋覓蹤跡叩問淵源，試圖讓自己向古汀州更靠近一些。長汀古稱「汀州」，位於福建西部閩贛交界處，如今隸屬於龍巖地區，是國務院第三批公布的國家歷史文化名城，世界客家首府。長汀古城自唐開元二十四年〔736年〕始設汀州，有近1300年的歷史，歷代朝廷便開始在此修城牆，建廟宇。這裡曾設過州、郡、路、府，唐代就已是福建著名的五大州之一，福建四大名城之一，這裡一度舟楫塞河，商賈雲集，名流齊聚，儼然成為了閩西政治商貿重鎮。宋代汀州太守陳軒曾有詩為證：「一川遠匯三溪水、千嶂深圍四面城」、「十萬人家溪兩岸，綠楊煙鎖濟川橋」等等，從中可窺見汀州古城往昔的繁華與鼎盛。 如今，長汀遺留下古城牆、古城樓，以及眾多唐宋、明清古建築，是汀州古城標誌性的歷史風貌建築。沿著修葺一新的城牆拾階而行，漫步城中，倘佯巷弄裡，那些唐代「城隍廟」、宋代儒教場所「汀州文廟」、天后宮、明清老街「店頭街」、以及秀才考試中心「汀州試院」、還有諸多家族宗廟祠堂等等古建築遺蹟一覽無餘，有的「猶抱琵琶半遮面」，隱匿於成片的客家民居裡，又有點「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的味道。。古城的俊朗清秀，古城的靈動古樸，古城的人文底蘊深厚，是古汀州城給人以最直面的感味。整座小城被周邊起伏的群山環抱著，猶如一個偎依在母親懷裡的孩子，在高低起伏蜿蜒曲折的城牆外，是一條清澈秀麗逶迤南流的汀江河，恰如少女圍脖上飄散飛揚的絲巾，隨風流向延綿不絕的群山深處；古城的底色是質樸的，整個小城展現的是山城平民生活的自然圖景，全然沒有象鼓浪嶼、鳳凰古城、麗江古城等熱門景點，全身洋溢著十足商業化氣息，空氣夾雜著滿滿的喧囂與紛亂，這一點與不遠處連城縣的培田古民居有幾分契合，似乎也符合閩西腹地勤勞百姓的低調與樸實。拐進曲徑通幽的烏石巷內，踩在青苔斑駁鵝卵石小道上，偶爾誰家幾個小孩來回跑動在打鬧嬉戲，驚起那些雞鴨拍動趐膀在小巷裡亂飛，頓時又好象回到了贛西那個小山村裡的童年時光。古城有著濃鬱的人文氣質，觸摸歷經風吹雨打殘存下來的古城牆、古城樓，踏進那些蘊藏歷史故事的汀州試院、文武廟宇裡，呼吸到古城文風脈絡淵源流長。這裡曾有眾多歷史名人與此結下了不解之緣。唐代詩人張九齡在此嘗了客家米酒後，興致盎然，寫下了《題謝公樓》；宋代民族英雄文天祥率精銳部隊入汀，留下了詩章《汀州》；宋代詩詞大家陸遊至此也曾寫下《長汀道中》；明代著名學者宋應星，出任汀州推官時完成了《天工開物》這部著作；清代大學士紀曉嵐在汀州試院當主考官時也留傳下來「一菜、一聯、一匾額」的故事。千年州府，汀州千年，讓文人墨客留連吟誦，陳軒、王捷、郝鳳升、黃慎、楊瀾、紀曉嵐、黎士弘、康泳、江瀚等都以如椽巨筆為長汀的山川風物寫下不朽的詩篇著作，流傳於世。當代文學大亨賈平凹，莫言也對汀州古城由衷盛讚「客家首府，大美汀州」，這些都成為了古韻汀州一道亮麗的人文風景。站立於太平廊橋之上，江面輕風徐徐吹來，橋上人流如織、車水馬龍、汽笛聲聲，廊橋兩側凳子上坐有休閒的老人，嬉戲的小孩，駐足棲息的遊客，與兩岸古色古香老城牆老建築形成天際輪廓線，繪就成了一幅自然雋永市井生活圖。橋下的太平碼頭沒有了往日舟楫穿梭，碼頭航運的繁華，只有岸堤上功勳坊牌坊堅如磐石，似乎在見證著汀州千年的興衰昌盛。據說功勳坊是汀州百姓對時任兩江總督尹繼善的褒獎，百姓心中有杆稱，對那些造福一方的「父母官」表達由衷的尊仰。尹繼善曾巡察汀江，對汀州水運的贊掖，推動了汀州的發展，古汀州也因汀江水利水運的興起繁盛長達八百年，故汀州之興，實奈汀江之興的推波助瀾之功。來到長汀古城，有一個地方足以吸引遊客的眼球，就是位於汀江邊那棟「大夫第」宅院，光聽其名便可知其出身高貴身份不俗。身臨其境，細細咀嚼，都會被其造型精緻獨具匠心的工藝所折服，整座宅院由美輪美奐的精巧木雕組建而成，建築布局通風，採光充足，疏密得當，可以說是客家府第式建築的經典精美之作，號稱為「福建第一木雕樓」。大夫第由門樓、宇坪、正大廳、左右廂房和後排橫屋等部分構成，組合嚴整，結構穩定剛健。四根大柱託舉的樓臺，造型古樸、雕鏤圖案精美的木構件組合出的是一件何其雅致的藝術品。牆面上的窗戶，都各具特色，有木質的，也有石質的，雕刻圖案或圓或方，體現著設計者別具一格的匠心。正大廳由前廳、天井、上大廳及左右房間組成。桌椅、屏風、壁面、梁檁、瓜柱、鬥拱、欄杆，所雕圖案或人物，或花鳥、或戲曲，栩栩如生、形態萬千，品來有味，猶如走進一座極具特色的雕刻藝術殿堂。「家無逆子壽命長，國有賢臣安社稷」、「先代詒謀由德澤，後人繼述在書香」、「一行雁序登雲路，十樣鸞箋造鳳樓」前後門庭上方的書聯足以反映宅院主人的家國情懷和精神境界。據說，大夫第的主人是中華民國司法總長江庸的老宅。其祖父江懷廷，為清鹹豐三年（1853年）癸丑科進士，歷任四川壁山、南充等地知縣，也是一位體恤民情、清廉剛正的好官。宅院正面中央懸掛「秀起汀水」四字木匾，系清代著名書法家、寧化人伊秉綬書於嘉慶丁卯年（1807年），關於這個伊秉綬，傳說還是現代方便麵的鼻祖。走出汀江博物館，頭腦裡湧現了一種無名的悵惘思緒，這裡曾是紅軍長徵主要出發地之一，曾經上演過數以萬計可歌可泣的革命故事。
訂江試院靠後院左側不起眼的角落，曾是瞿秋白就義前關押地，就是在這裡，瞿秋白寫下了頗受後人爭議的《多餘的話》，這也讓瞿秋白身後事一度變得鏡花水月水月鏡花，從而引發了一段段「謎」一樣的歷史花絮，令人噓唏不已。相對於瞿秋白從政數年的短暫經歷，心中滋生一種無名的憐憫之情。我在想：或許瞿秋白更適合做一個文人，這樣更會成就其生，光輝其名，成為象魯迅一樣的文壇巨匠，但歷史沒有或許，人生經歷沒有假設。「寂寞此人間，且喜身無主。眼底雲煙過盡時，正我逍遙處。花落知春殘，一任風和雨。信是明年春再來，應有香如故。」「人愛惜自己的歷史如同鳥愛惜自己的翅膀，請勿折斷我的翅膀」，瞿秋白留下不多的詩篇文章中，足以窺見其才華橫溢，滿腹經綸。人間正道是滄桑，大浪淘沙始見金。如今，各地紀念瞿秋白的活動也頻頻，曾經的歷史再現與瞿秋白的功過是非也得到了最客觀的呈現。
如今，無論修繕一新的古蹟文物、風貌建築、宗祠廟宇，還是那些廣為流傳的紅色經典故事也罷，都自然而然融匯到山環水繞的青山綠水中，浸漫到山城嫋嫋四起的炊煙裡，伴隨那些往聖繼絕學，匯聚一堂夯實了古韻汀州濃鬱深厚的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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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劉小亮，1975年生，江西萍鄉人，軍轉幹部，現廈門翔安某執法大隊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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