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寧靜,卻有故事。走進來,不會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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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太原的春天
有人不把洋槐花當「花」。在他們眼裡,洋槐花只是用來吃的。
樓下來了兩位不速客鉤洋槐花,工具不湊手,枝條搞得橫七豎八的,地上花葉一片。當過兵的鄰居老喬過去說了幾句,他們悻悻走了。
這幾天,院子裡的空氣中游離著甜絲絲的味道,微微有些醉人。抬頭看,洋槐花和泡桐花還掛在樹上。這兩種「樹花」,有名人說他們俗氣,大概是說他們嗅起來「甜俗」,並且到處都有,市井,就像女孩子名叫娟呀秀呀英呀什麼的,這些本來都是很好的字眼,只是叫多了,便不稀罕,近俗。
其實,好東西就是好東西,「俗氣」一說,也就一說而已。錢也很俗氣,卻沒有人不喜歡它。大不了矯情一下,叫它「阿堵」。洋槐花嘛,做出來好吃,俗氣就俗氣些吧。
洋槐樹的學名叫刺槐,區別於國槐。國槐形象雅正,不僅是太原「市樹」,也是國內好幾個城市的「市樹」。洋槐樹帶一個「洋」字,據說是從北美引進的,卻長得土氣,樹皮粗糙,樹冠也很隨意,不那麼「標準」,現在搞綠化,沒聽說有栽植洋槐樹的。太原并州路兩旁以前全是洋槐樹,修路後更換成了欒樹。
前幾年,一進迎澤公園南門,大道邊是兩排高大的洋槐樹,有五六十年了吧。高可撫雲,枝條漫舒,饒有野趣。最難忘的是每年五一前後,槐花盛開,一眼望去,像落了一場雪。惜乎後來公園改造,全部換成了高貴典雅的銀杏樹。
師範學院搬遷後,院子裡剩下兩樣有價值的東西。一個是行知禮堂,建於1912年,本是閻錫山召集軍官開會的地方,牆磚上印有「陸軍」二字,後來成了學院的大禮堂。另一個就是幾百棵老樹,多是懷抱那麼粗。一家央企進駐開發,伐了大部分的樹,我看不過眼,給園林部門打電話反映,回答說:人家有伐木證。最後剩下不多的幾棵大樹,堪稱「吉光片羽」。一批批畢業學子回來尋舊,轉了一圈,在老槐樹老柳樹下照幾張相,很快走了。
前年五月初回過一次老家,太原的洋槐花正盛,而晉南已經謝了,花衣被風颳到了牆根。他們拉我去張店吃羊肉泡饃。張店是平陸縣的山地小鎮,位於中條山腹地,植被很好,氣溫偏低,坐下來能感覺到山場之氣襲來。
席間一位老大哥匆匆而至,剛旋進來還沒落座,滿身的槐花香撲面而來。原來,此兄到大山裡收洋槐花去了——市區裡的槐花敗了,這裡含苞正好。真是人間四月芳菲盡,山裡槐花始盛開。此兄準備回家把槐花凍在冰櫃裡,慢慢吃拌麵菜。他拉了一車廂槐花,這得有多大冰櫃啊。
對於有野蔬之癖的人來說,吃槐花,「格」要高些。
記得小時候空口吃槐花,不用洗,直接吃,甜,鮮,有水分。直到有一次嚼到半截發現了膩蟲,再也不生吃了。
後來經常吃拌麵菜——太原叫「撥爛子」。吃過一次洋槐花餃子,味道不敢恭維。據說槐花還能攤餅子,能做湯。前幾天牙疼,有人說,用洋槐花泡水喝。我手機一查,此物當真還有抗炎、消腫、抗潰瘍作用。中醫認為其味苦,性涼,可清熱、涼血、止血,還可預防中風。
我們小時候,堪稱「人與自然」,或者是「人嘴與自然」。地裡的野菜、榆錢、香椿、野杏、毛桃、野瓜甚至知了、禾鼠等等,小孩子們幾乎天然地知道這些個能吃,那些個不能吃。這是上輩人的代際相傳,大概也是短缺時代的一種生物本能反應。那真是人與自然最天然的親密接觸,絕不會有所謂「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現象存在。現在的小孩,對野外這些口腹之慾的東西已經不感興趣了——我們因此似乎也可以延伸地想一下,遂明白為什麼如今貓不逮老鼠,亦自有其道理。
洋槐花是北方春夏之交繞不開的景象。洋槐花一謝,旺夏來到。
洋槐花謝了,開始猛長葉子。好了,沒人理你,洋槐樹你想怎麼長,就怎麼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