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奧斯卡金像獎,最大的贏家非《寄生蟲》莫屬。
韓國電影《寄生蟲》獲得了今年的最佳影片獎,成為有史以來第一部獲得這個獎項的非英語電影。
要知道奧斯卡和坎城、柏林、東京電影節不同。奧斯卡是對焦美國國內的專業電影獎項,並非是一個全球性的電影節。
所以《寄生蟲》獲最佳電影,絕對意義非凡。
臉譜化階級
《寄生蟲》不僅獲得此次的最佳外語片、最佳導演、最佳原創劇本,還獲得了最佳影片獎,這是一個十分罕見的事情。因此,《寄生蟲》的導演奉俊昊,被韓國總統文在寅發文點讚,還被傳有望成為韓國「五大國寶」。
還有韓國網友說,奉俊昊為韓國電影做出這麼大貢獻,應該免除他的「兵役」。
這句話純屬無稽之談,以奉俊昊的年紀,服兵役大概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寄生蟲》的優秀是毋庸置疑的,在獲奧斯卡之前,奉俊昊已經憑此片橫掃亞洲各大電影節,拿獎盃真正拿到手軟。
作為一部成功的商業片,《寄生蟲》向電影公司證明了,相較於文藝片,觀眾們更愛看的,果然還是爽爆的商業片。
成功的商業片導演徐崢曾說,很想和婁燁合作,但又怕婁燁瞧不起拍商業片的電影人。這個歧視鏈確實由來已久,若將電影的商業價值放在一邊,考量電影作為第八大藝術的藝術性時,文藝片確實比商業片更勝一籌。
但在今年的奧斯卡,終究是商業片勝利了。
觀眾們並不失望,《寄生蟲》在拍攝技法上,絕對不是工業化一成不變的模式,在鏡頭方面有許多考量。
鏡頭語言也是故事的一部分,這一點在《寄生蟲》中體現的淋漓盡致。
奉俊昊在這部電影裡,似乎格外偏愛一塊玻璃——別墅的那塊落地玻璃。他喜歡使用對比的拍攝手法,這塊玻璃被拍了許多次。
有拍男主角和影子對視。
也有拍小男孩和他的影子。
同樣的對比手法,還有明暗對比。在別墅的草坪上,陽光照下來,一片光亮一片陰暗。光亮的地方,沒有一張垃圾,陰暗的地方則是亂七八糟的景象。
人只有行走在陽光下,才會有影子。但在這個畫面裡,影子在陽光裡,真正的人卻在陰暗裡。
《寄生蟲》裡還有許許多多這樣的對比畫面,這大概是奉俊昊擅長和喜愛的表達手法。《寄生蟲》的精緻、優秀之處,並非一兩句可以講清楚。
放在2019年,它確實顯得很不錯。是一個完整、意有所指、充滿荒誕風味的寓言式故事。但和奉俊昊以往的作品相比,其實只算得中等偏上水平,和他至今的巔峰之作《殺人回憶》相比,也差了幾分滋味。
差距還是在劇本上。一個寓言電影,不需要劇情具有太多的現實性。換句話說,正是因為現實性弱,電影才呈現出寓言的效果。
但是這為《寄生蟲》埋下了一個隱患,人物塑造方面,陷入了臉譜化的尷尬局面。
很多人都會有這樣的疑惑,為什麼影片裡的富人這麼傻,窮人這麼聰明。
按常理來講,如果一個人能做到三言兩語洞悉小男孩的童年陰影,短時間內想出毫無破綻的手段嫁禍以前的司機 ,這樣的心智,早就能使他們擺脫貧困了,何必還等到現在?
這是不符合邏輯的一個地方。
另一個地方在於,住在別墅裡的富人,按設定來看是接受過良好教育,聰明、善於思考,卻仿佛被窮人家庭牽著鼻子走。
電影在人物設置上過於偏向爽文,大部分觀點認為,《寄生蟲》的後半部分比前半部分要差很多。
無敵奉俊昊
獲奧斯卡四項大獎後,奉俊昊本人似乎直接在韓國封神了。
不僅被列為韓國五大國寶,還有人提議,應該在大邱為修一條奉俊昊街。這種提議實屬意料之中。早先《太陽的後裔》大熱時,就有韓國商家豎起了「雙宋」(宋慧喬、宋仲基)的雕像。
可惜隨著雙宋婚姻破裂,雕像一夜之間變得很尷尬,還影響了廣場的生意。
作為今年的奧斯卡最佳影片,《寄生蟲》真的很不奧斯卡。主創全是黃種人,壓根沒有白種人的身影,鏡頭裡完全沒有西方世界,是一個徹頭徹尾的亞洲片。
因此,有人發出疑問,這是否意味著奧斯卡正在變得國際化?
近年來,奧斯卡獎似乎越來越僵化無聊,口味審美一度讓人大跌眼鏡,權威性日漸衰落,頒獎禮的收視率也屢遭下滑。
去年的奧斯卡最佳影片《綠皮書》爭議頗大,除了聚焦種族歧視這一主題外,看不出該電影有任何搶眼之處,最佳影片之稱實在是難以令人信服。
所以,今年奧斯卡和寄生蟲,其實是互相幫扶。
「《寄生蟲》其實不怎麼需要那個奧斯卡大獎,因為它早已滿載而歸,但奧斯卡急需《寄生蟲》,以證明自己能與時俱進。」
但是過於強調「國際化」,也可能導致奧斯卡矯枉過正。這讓人憂慮未來的奧斯卡會否走上另一條極端道路:一部美國本土的優秀電影,因不夠國際化,而惜敗於其他外語片。
話說回來,奉俊昊確實不需要奧斯卡來證明自己在韓國電影界的至尊地位。
迄今為止,被奉為第一神作的韓國電影《殺人回憶》就出自奉俊昊之手,他導演的《江漢怪物》、《母親》、《雪國列車》也是部部精品。他和宋康昊的絕佳組合,一直為人津津樂道。
他二十年的職業生涯裡,給出的作品不多,但獲得的獎項卻足足有好幾頁。
然而這樣一位國寶級的導演,卻根本不是科班出身。奉俊昊的父親是一位詩人,大學時奉俊昊讀的社會學,是在社團活動中接觸的電影,並從此愛上電影。
他的處女作是1998年的《綁架門口狗》。用象徵、隱喻、託物言志的手法,他在影片中表達了自己對社會的思考。但是由於電影的表達方式過於隱晦,造成了叫好不賣座的現象。
奉俊昊本人也認為,「用殺狗的小事表現過多的思想是有問題的。」
這一思考使他的電影創作思維有了轉變,到了下一部電影《殺人回憶》時,眾所周知他取得了巨大成功。後來,奉俊昊成為了韓國最賣座的導演,更令人羨慕的是,賣座導演奉俊昊,每一部電影都有著極高質量。
可以說奉俊昊是成功的電影藝術家,也可以說奉俊昊是成功的影視從業者。在以往的電影界,成功的商人和成功的藝術家似乎是割裂的,大家默認觀眾們喜歡的東西,必然不會具備太多的藝術性和技術。
奉俊昊親自打破了這個偏見,他在電影界,似乎是無敵的。
結語
一個頂級導演的二十年,給出了9部由他導演的作品,細細算起來,壓根算不上高產。
但奉俊昊的每一部作品,都是能「留得下來的」,這使人隱隱覺得,他給出了很多作品。因為人們想到他的每一部電影,都會因其沉甸甸的分量,而覺得滿足。
有人說,奉俊昊和《寄生蟲》可能從此改變了奧斯卡的走向。倒不如說,奧斯卡獎和《寄生蟲》在特定的歷史轉折點相遇,在對的時機碰到了一起。
可以展望的是,《寄生蟲》奪下最佳影片獎,會讓今後的全球電影文化更為豐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