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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和之風尚怪也」(王覺《唐語林》),這種「怪」,代表了「韓孟詩派」的主要創作特色。「韓孟詩派」,指的是以韓愈、孟郊為代表的一個詩歌流派。賈島、馬異、盧全、劉叉等與韓、孟存在共同的詩歌創作傾向和好尚,追求奇險、怪特、新巧,富於獨創性,因之後人便把這一詩人群稱為「韓孟詩派」。他們在中唐詩壇上發生過較大的影響。
唐詩發展到盛唐,取得了相當高的成就,而且流派眾多、風格各異,大家、名家輩出。中唐的詩歌創作如果仍跟在盛唐人後亦步亦趨,那是難以有所建樹的。何況這個時期整個時代精神日漸衰微,再沒有盛唐那種積極向上、朝氣蓬勃的風貌,「盛唐氣象」和「盛唐之音」也不可能重現。這就要求詩人在新的歷史時期去尋求、探索新的創作道路。中唐時期「元白詩派」和「韓孟詩派」就在這種情況下應運而生。雖說「韓孟詩派」的變革與影響不及「元白詩派」,但從詩風轉變上來說,也是一個革新的流派。
趙翼說:「至昌黎時,李、杜已在前,縱極力變化,終不能再闢一徑。惟少陵奇險處,尚有可推擴,故一跟覷定,欲從此闢山開道,自成一家。此昌黎注意所在也。」(《北詩話》)從韓愈繼承和發展前人詩歌上肯定了他的突破。而葉燮則從詩歌的變革角度指出了「韓孟詩派」產生的社會原因:「愈嘗自調陳言之務去,想其時陳言之為禍,必有出於目不忍見、耳不堪聞者,使天下人之心思智慧,日腐爛埋沒於陳言中,排之者比於救焚拯溺,可不力乎?」
這就向當時的詩人提出了「起而撥正之」,「改弦而更張之」的任務。韓愈以他的政治地位和文學影響,吸引了孟郊、賈島等一批在生活遭遇、創作好尚、美學理想上相同或相近的詩人,以奇特險怪為特色,形成了一個新的詩歌流派。所以,葉燮贊曰:「韓愈為唐詩之一大變,其力大,其思雄,崛起特為鼻祖。」(上引均見《原詩》)
韓愈的詩歌就顯出險怪、新奇的特點。他自稱「搜奇扶怪」,在《調張籍》中描述他的創作活動:「我願生兩翅,捕逐出八荒。精誠忽交通,百怪入我腸。刺手拔鯨牙,舉瓢酌天漿」。他在構思、語言等方面刻意追求奇異怪特,而且在評價同派詩人時也是以此為標準的。他稱孟郊:「制目缽心,刃迎縷解,鉤章棘句,掐耀胃腎,神施鬼沒,間見層出」(《貞圈先生墓志銘》);「橫空盤硬語,妥帖力排票。」(《薦士》)這的確可概括孟詩的主要特色。他評賈島:「狂詞肆謗葩」,「奸窮怪變得」(《送無本師歸範陽》)。
他說盧全、馬異:「往年弄筆嘲同異,怪辭驚眾謗不已。」(《寄聲全》)盧全,(775?一835),號玉川子。他的長篇《月蝕詩》,以奇特險怪著名。他描寫月蝕發生的景象:「輪如壯士斧研壞,桂似雪山風拉摧……星如撒沙出,爭頭事光大。」想像極為奇異。韓愈有《月蝕詩效玉川子作》一詩,有人認為是將盧詩「研去疵額,摘其精華。」
而二詩實可匹敵。盧全的《苦雪寄退之》、《與馬異結交詩》等,都不乏這類怪句奇語。馬異與盧全友善,二人名中有全、異字,當時傳為趣談。盧全曾自嘲:「昨日全不全,異自異,是謂大全而小異。今日全自全,異不異,是謂全不往兮異不至。」(《與馬異結交詩》)
馬異現存詩四首,仍能顯出其險怪特色,如「吞吐一腹文」(《送皇甫混赴舉》),「赤地炎都寸草無,百川水沸煮蟲魚」(《頁元早歲》),「折草為籌答」(《賽春醉中寄李於秀才》)。《唐才子傳》稱其「詞調怪澀」。劉又少年「放肆為俠行」,性格曠放,不合於世。《新唐書》說他的《冰柱》、《雪車》二詩「出盧全、孟郊右」。他自稱「生澀有百篇」,現只存詩27首。《唐才子傳》說他「酷愛盧全、孟郊之體,造語幽寒,議論多出於正。」
韓愈之詩與豪放雄健中創新出奇。司空圖稱韓詩「驅駕氣勢,若掀雷揭電,奔騰於天地之間,物狀奇變,不得不鼓舞而枸杞呼吸也。」(《題柳柳州集後序》)張戒說他「能擒能縱,顛倒崛奇,無施不可…….姿態橫生,變怪百出,可喜可愕,可畏可服也。」(《歲寒堂詩話》)可反映韓詩的基本風格。在搜奇抉怪上,與孟、賈等有共同之點。這從構思、語言諸方面可見一斑。
孟郊之子天折後,韓愈曾寫了《孟東野失子詩並序》,以大靈龜與天的問答,說明「有子與無子,禍福未可原」,以安慰孟郊,新穎生動。他的友人鄭群送給他一張涼蓆,為了突出其妙用,以「卻願天日恆炎曦」的「過情語」(說過頭話)來表現。這種手法,他在《苦寒》中亦有類似描寫,因天寒難忍,鳥雀表現出「不如彈射死,卻得親熱導」的反常心理。
這與孟郊《寒地百姓吟》中「寒者願為蛾,燒死彼華膏」的奇特構思、想像如出一轍。韓愈的《南山》詩,連用了五十一個「或」字和十四個疊字,充分描寫、鋪述了南山的各種狀態和景物。全詩百韻,選押險韻,一韻到底。前人說其多用賦體手法,稱其「通篇氣脈運迤,筆勢竦峭,蹊徑曲折,包孕宏深」(《唐宋詩醇》),「光怪陸離」、「雄奇縱恣」。這也顯示了韓詩爭奇鬥豔的創作好尚。
當然,由於過於求險好奇,也難免有缺陷,正如趙翼所言「奇險處亦自有得失」。韓詩散文化傾向較突出,以文為詩,以議論為詩,影響了詩的節奏感和音律美,如「問之何因爾,學與不學軟。」(《符讀書城南》)「壽州屬縣有安豐,唐貞元時,縣人董生召南隱居行義於其中。」(《嗟哉董生行》)皆不似詩,缺乏詩的藝術特點。有時搜用生僻字,艱澀難懂。這在韓孟詩派的諸家詩作中都有表現。「險語破鬼膽,高詞媲皇墳。」(韓愈《醉贈張秘書》,概括了韓孟詩派的主要特徵。
參考資料
《全唐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