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當然,多德宗教會議最重要的議題還是討論如何處理阿明尼烏派的問題。當時,奧登巴恩維爾特、格勞修斯以及霍格比茨已經被捕。但是「抗辯派」的牧師們還是準備了認真的申辯。他們派遣了萊頓大學教授西蒙·伊皮斯科丕烏斯於12月7日做了慷慨激昂的申辯,他呼籲在荷蘭教會內部對阿明尼烏主義做出寬容的姿態,允許這種神學思想的合理存在,並且對執政官莫裡斯親王提出了批評。
在隨後的幾個月時間裡,「抗辯派」並沒有扭轉局面。1619年5月,多德宗教會議第137次會議正式譴責阿明尼烏派是異端以及錯誤信條的傳播者,是國家和教會的「搗亂分子」和不安定的因素。贊同「抗辯派」思想的在荷蘭教會內部從事布道工作的牧師們被列入了一張黑名單,準備提交大會作最後的處理。大會最後的決議呼籲全體教會遵守《尼德蘭信綱》以及《海德堡教理問答》等新教的重要信綱。1619年6月,在第180次會議以後,有31位荷蘭神學家以及28位外國神學家聚集在多德雷赫特做出了最後的決議並且得到聯省議會以及各省的批准。
宣布有大約200名「抗辯派」的牧師和布道人被驅逐出荷蘭各省教會以及民事當局的機構,他們被剝奪布道的權利以及失去了生計。後來,其中大約40人因為表示服從決議而被免予處分;另外還有70人被永遠剝奪在教堂的講經臺布道的權利, 但是在他們願意籤署不再涉及神學爭論的文件,以後可以作為一般的公民留居在荷蘭境內 平靜地過他們的私人生活。另外還有80人不願意籤字,或者保持沉默,被驅逐出荷蘭共和 國的各個不同的省份。那些潛伏下來繼續布道的人一旦被捕將被關押在監獄裡。
西蒙·伊皮斯科丕烏斯等一批離開尼德蘭北方的「抗辯派」人士以及牧師,於1616年10 月在南方的安特衛普也召開了一次宗教會議,他們堅持自己的神學見解,也想建立國際的「抗辯派」組織。他們與丹麥的王室以及德意志的一些新教城市保持溝通和商量,希望能夠在公開的教會裡展開傳教和布道的工作。丹麥王室特別允許一些「抗辯派」人士到當時屬於丹麥,今天屬於德國的下易北河附近的荷爾斯坦因的港口城市格呂克施塔特居住。安特衛普宗教會議也決意繼續在尼德蘭北方的一些城鎮以及鄉村繼 續在私下展開布道工作,因此有一些「抗辯派」的牧師潛回到荷蘭省等其他的北方地區,他 們還秘密地籌集一些資金資助當時留在荷蘭共和國境內的該派牧師。
在家人、親戚以及一些商人的支持下,「抗辯派」的人士還在安特衛普城內建立了屬於自己的團體。在整個17世紀,荷蘭聯省共和國處於其黃金時期,同時,也仍然處於戰事連綿不斷的狀態。在這個世紀的上半葉,荷蘭延續了與西班牙的戰爭,以後則不斷地與英國與法國交戰。 荷蘭與西班牙在1609年所訂立的《十二年停戰協定》,並沒有帶來荷蘭與西班牙之間長久的和平。首先,荷蘭與西班牙在海外的東印度以及西印度的殖民地從來就沒有停止過衝突。當時,西班牙與葡萄牙兩國是合併的,東西印度之間的衝突實際上是荷蘭與原葡萄 牙殖民地的衝突。
其次,西班牙與荷蘭雙方也各自派遣軍隊參加日耳曼地區因為宗教改革的餘波而發生的戰爭。兩國對於所籤訂的休戰協定沒有信心,也互不信任——特別是荷蘭方面力主達成和平的政治家奧登巴恩維爾特被處死及其信奉阿明尼烏主義的同僚們落勢以後,西班牙方面更覺得荷蘭是沒有誠意維持和平的。當時,西班牙人要求荷蘭在海外的商人和開拓者離開東西印度群島,不要危及西班牙人在美洲、亞洲的商業以及傳教利益。同時,他們要求荷蘭人要開放被他們封鎖 的斯海爾德河流域,以便維持當時仍然在西班牙人手中的尼德蘭南方特別是安特衛普的航運的通暢,西班牙人還要求在荷蘭共和國境內生活的天主教徒應該有舉行公開的宗教崇拜儀式的自由即共和國政府應當對他們實行宗教寬容的政策。
但是荷蘭共和國當局不願 意開放斯海爾德河流域,刻意讓安特衛普的經濟地位衰退,以便使得以阿姆斯特丹為首的 北方城市以及港口在經濟發展和商業競爭上獲得更多的機會。荷蘭共和國對於天主教徒的復甦,尤其在北方的發展更是不可能加以容忍,因為在奧登巴恩維爾特以及阿明尼烏主義 者被清除以後,加爾文派在宗教甚至政治事務上佔絕對的主導地位,他們視境內的天主教 徒為西班牙人的「第五縱隊」。 1621年,《十二年停戰協定》終止了,雙方名正言順地再度燃起戰火。
西班牙王室首 先在佛蘭德斯擴充軍隊至6萬人,想要從佛蘭德斯和林根進攻荷蘭共和國;與之相應地, 聯省議會也不得不將荷蘭共和國的軍隊從3萬人擴充至4.8萬人,以便守住各條防線。同時,荷蘭軍隊還加固了邊境線上所有的要塞的防衛。這些都需要經費的支援,莫裡斯執政官以及聯省議會不得不向人民增加稅收。莫裡斯統治的末期,共和國政治以及外交方面都遇到了挑戰。由於他清除了「反抗辯派」,城鎮的一部分同情阿明尼烏思想的議員在心底不支持他。奧登巴恩維爾特與法國的關係很好,他遇害以後,法國的當權者對莫裡斯持冷淡的態度。英國與荷蘭在貿易的問題上也發生糾紛。
在與西班牙重新開戰以後不久,雙方最主要的軍事角力集中在布雷達城市以及要塞的 爭奪戰。布雷達位於北布拉班特省,極具戰略意義。從布雷達要塞上遠眺,從斯海爾德河 至馬斯河河口之間的開闊地形可以一覽無遺。從1624年夏天開始,西班牙人就準備著手進 攻這個戰略要地。在夏天過後,西班牙將軍斯皮諾拉 率領18000名士兵從北方向這個地區進攻,他是一位出生在熱納亞的義大利軍人,為西班牙王室效力。他的軍隊先在布雷達東面的一個小鎮安營紮寨。當時,他的軍隊中有許多軍官對於布雷達的圍城戰心懷疑慮,因為他們知道莫裡斯親王以及荷蘭人事先已經充分加固 了這個城市的要塞建築以及防衛力量,武器彈藥充足,這很可能是荷蘭最為堅固的軍事要 塞。
但是,斯皮諾拉不顧軍官們的反對,在8月28日突然下令包圍了這座城市,然後迅速 發動進攻,莫裡斯當時不相信西班牙人會圍城,他從東面集結軍隊趕來增援,但是荷蘭軍隊行動緩慢,給予斯皮諾拉足夠的時間鞏固陣地,發起攻擊。斯皮諾拉還下令掘開城市附近的鄉村的堤壩,讓洪水淹沒通往布雷達的道路,有效地阻止了荷蘭的援軍。在西班牙人的重炮的轟擊以及重兵的圍困和進攻之下,布雷達城中的守軍彈盡糧絕,城市中饑饉流行。其間,英國的軍隊也進行了增援,但是被西班牙人擊退。最後在1625年5月荷蘭城防官尤斯丁奴斯·凡·拿騷投降。
此役也是西班牙人在八十年戰爭中的一次重要的勝利,不過,馬德裡政府認為戰事消耗了西班牙國庫中大量的金錢,會使得西班牙王室的財政困難不斷加劇。還有一些馬德裡政府官員認為,布雷達並不具有十分重要的戰略意義,因為它不在通往尼德蘭北方的要道之上。無論如何,斯皮諾拉被西班牙王室冊封為侯爵、金羊毛騎士團的成員並被授予聖地牙哥騎士團的袍服。西班牙著名大畫家委拉茲奎斯就此戰役畫成《布雷達的投降》,被許多人稱為「世上最偉大的歷史畫」。
畫面上荷蘭的城防官半彎曲著身子將布雷達城門的鑰匙交給斯皮諾拉將軍。將軍把右手放在敗軍之將的肩膀上。背景是廣闊的平原,遠處是海洋。委拉茲奎斯只描繪了十來個人物,兩匹馬以及幾個人頭就製造了兩支大軍的幻覺。畫面上的光線集中在西班牙與荷蘭指揮官之間。燦爛的陽光照耀在徵服者得意的然而也是和藹的臉上,被徵服的將軍悲慘的面容則在陰影中半顯半露這是展示藝術才華和慷慨仁慈的傑作。畫面上最醒目的物體則是右邊士兵手中的長矛,他們細高、挺拔、整齊排列,像是沒有風的日子裡一叢細長的山毛櫸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