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是一種力量,是幸福。至此,我明白了真正的強者,不是不怕死,而是敢於活。活著,不容易,但活著,又怎捨得死去。
關於《活著》,我接觸過很久了,初中時就看過電視劇《福貴》,後來又看過張藝謀的電影《活著》。
直到近來,才讀了餘華的原著,沒想到這竟是我讀的最艱難的一本書,雖然它篇幅不長,可要是你和我一樣,看兩頁眼睛就蘊滿淚水,得偷偷拿紙巾擦掉,然後關掉屏幕緩好一會才能繼續看下去,我想你也不會很快看完。
與電影版不同的是,小說並未著重描寫某個時代,鋪陳開來的整個福貴,像坨立體的泥巴,在餘先生筆下走過大半個人生,同時在讀者面前留下一灘灘水漬。
在回想的時候,覺得這樣的過程未免太不可思議,但沉浸在其中時又覺得這樣的生命是如此理所當然。
一個個親人在身邊離去,自己的雙手埋葬了一具具熟知的屍體,這樣也好,
「我有時候想想傷心,有時候想想又很踏實,家裡人全是我送的葬,全是我親手埋的,到了有一天我腿一伸,也不用擔心誰了。」
活著的時候總要找些安慰,富貴如此,之前的家珍、二喜皆是如此。
人們不需要成為一個現實主義者,做得好的,只要對現實有個清醒的判斷。
但在那些個年代,弱小的個體是如此無能為力,餘先生只能歸結為:人不能總靠現實而活。當然,這些已經退一步來講了。記憶猶新的是有慶的死
我曾有過鮮血從體內逐漸消失的冰冷和麻木感,也許是鏡像神經元的作用,覺得餘華讓孩子在那個時代以那種方式死去而產生的恐懼,憤怒和悲哀都是某種無聲的控訴,當然從直白流暢似乎毫無感情起伏的文字來看,也許是我的多慮。
一個不成熟的生命,並未留下太多痕跡,至親也只是痛苦傷心了一陣子。
在往後的歲月裡,福貴他們肯定會想起兒子的點滴,但活著的人總要向前走,漆黑的夜靜默在兒子的墳堆前,也只是表達著生前與兒子僵硬幹澀的關係的羞愧和後悔。
在小說裡沒有一個是幸運的,鳳霞最終沒能熬過產後大出血,屍體被陳放在自己弟弟曾經待過的房間。
在電影裡編劇又加了一個情節:唯一能挽救病人的「臭老九」被從牛棚裡拖出後討要了人間美味——白饅頭,後被活活噎死而直接導致鳳霞的不治。
這個鏡頭在腦中過了五遍,覺得是個妙筆,過到第十遍,覺得是多此一舉,但既然能讓觀眾想這麼多次,早已是成功的證明。
如同侯孝賢的電影,只要願意一遍遍的看,還是能發現很多新東西。
回到小說,二喜在抱著沒了氣息的妻子回家時,那種尖銳的痛苦幾近經將他的神經麻木:喪友之痛,痛於言表;喪親之痛,無法可表。
我不禁感慨:餘華啊餘華,你可真狠!可是,轉念一想,這不就是生活麼?
誰告訴你,歷經磨難就一定能觸摸幸福的?只是為了活下去,我們常常自我安慰風雨過後就能看見彩虹罷了!
而餘華,他是清醒的,他將苦難毫無保留地剖析在我們眼前,以暴力的手段讓我們更加接近於生存的本質:人是為了活著本身而活著的,而不是為了活著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著。
所以,餘華沒有讓福貴在經歷這些磨難後悲痛地死去,而是平靜地活著。
晚年的福貴,沒有對生活對命運有埋怨,而是沉浸在對親人短暫溫情的回憶中,甚至安慰自己:親人們先他而去,讓他最後能了無牽掛地死去。
至此,我心中憋著的悶氣終於有所舒緩,大致能理解什麼是活著,怎樣活著?
餘華在書中解釋到說:「《活著》,寫人對苦難的承受,對世界樂觀的態度,寫作過程讓我明白,人是為活著本身而活著的,而不是為了活著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著。」
不平凡的內容,是否應該感謝那個同輩作家們都曾走過的特殊年代?
「真正的現實,也許就是作家生活中的現實,是令人費解和難以相處的。」
的確,作品都是對生活的編匯和提煉,於是筆下的「非現實」顯得更讓人絕望,但福貴停下來了,這不是出於作者美好的願望,而是「奇蹟」似的真實。
奇蹟的存在並不是出自大自然的狀態,而是因為我們對現實所知甚少。
於是這部作品我將其定義為超現實的現實作品,至少從某些角度上而言,的確如此。
如果你還沒有看過原著的,建議去看一下,畢竟電影跟原著差別還是很大的,現在只需要28元,便可以把這本經典名著帶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