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故事的開始,我模仿杜拉斯的《情人》:該怎麼說呢,那年我才二十來歲。
又或者模仿馬爾克斯的《百年孤獨》說:很多年以後,楊子傑坐在馬路上,想起自己又一次乘火車去成都的時候……
其實最終還是,所有的美好都是等價交換的。
在我和他之間,失戀是一種交錯的狀態,也是我通往他的唯一的道路。這很像是宿命,假如我不曾失戀,我也就永遠不會遇到他。
就像他說的一樣,同是天涯被甩人,就像一些過期食品被隨意丟棄在角落裡,竟然偶爾也會享受著那一份微薄的自由。
那天天氣晴朗,火車很空,空調很足,沒有一點夏天的燥熱。整個車廂裡就我和他坐著,他的眼神有一種無法彌補的茫然。
戴著一副眼鏡,坐在我左前方,靠在座位上,眼睛望著窗外。側臉在一閃一閃的光線下,時明時暗,有著四川人獨有的溫柔的清瘦的線條。
後來,他莫名其妙地哭了,他摘下眼鏡痛哭。
我坐在那裡看著他,不能去安慰他。他哭得如此之傷心,淚水洶湧,仿佛把我二十歲那年的傷感也一起滴落在了路途上。
哭的差不多的時候,起身去拿行李架上的背包,我理所當然的看到他平滑的小腹上有一個醒目的紋身:God is gay。
大概在背包裡沒有找到擦臉的溼紙巾,我猜對了,因為他把紙巾已經找出來放在椅子前的小桌板上了。
我從我包裡拿出一袋溼紙巾遞給他,他看了我一眼,就順手接住,去了洗手間。
沒想你還隨身攜帶溼紙巾,他回來已經整理好心情。
攻也是可以隨身攜帶乾濕紙巾的,我笑著回復他。如果用上帝視角來看,我當時一定是一臉的春心蕩漾。
水到渠成一般,兩個被甩的人聊的非常契合,像凹凸一樣。絲絲入扣。連吃的口味都一樣,在蒼蠅館子裡吃了一頓肥腸牛肚雙拼蓋澆飯就直接回我定的酒店。
突然,地震了。但是當時兩個人已經洗完澡赤裸相見。
我進入他身體的時候,他發出一聲輕喚,向我拱起上身,好像一條緩慢地躍出水面的海豚。他的雙腿用力夾住我的腰,我感覺自己是一艘順流而下的船,他的腿是岸。 後來他說,換個位置。我就躺平在床上,讓他覆蓋我。
這時他仰起身體,緊閉雙眼,筆直地伸出一隻手來,他的手指也像樹枝一樣緊繃著。我看到天花板上斑點牆紙,在他頭上,作為一種背景被深深地印入了我的腦子裡。
我在他身下顛著他,他忽然問,這樣好嗎?問的時候還是閉著眼睛。
我故意說,不好。
他睜開眼睛,對我說,那你喜歡什麼樣?
我說不是的,像目前這種姿勢,萬一天花板砸下來,首先是他腦漿進裂,我將眼睜睜地看著他死掉,這樣很不好,萬一我沒死會被嚇成個陽痿。我情願用開始時候的姿勢,天花板砸在我的背上,說不定還能救他一命。
他聽完後,笑的花枝亂顫。
後來我們又回到最初的姿勢,我把他的腿舉高,我們都不再說腦漿進裂這件事,因為體會到近似腦漿進裂的感覺,只是位置不同而已。
我射精的瞬間,他用力喊了一聲。
與此同時我感覺到床架子劇烈抖動,身後的玻璃窗發出譁啦啦一片撞擊聲,樓下更像炸了鍋一樣,「快跑啊!又震啦!」
我用盡全力覆蓋在他身上,雙手撐住床沿。我這個亡命之徒,和他這個亡命之徒,在第二次地震的時候到達了高潮。
等到我的精液全部射出,等到陰冷而酷烈的死亡穿過我們的身體,我喘得像一臺生鏽的馬達,而他卻凝固在我身下。
房間裡,吊燈影子在微微晃動,樓下一片嘈雜,哭爹喊媽。這時床架子停止了抖動,他閉著眼睛,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問我,不震了?
我說,本來就沒震。是我們幹得地動山搖。
他嗤嗤地笑著說,我現在知道一件事。
什麼事?
一次地震的時間,相當於一次射精。
等兩個人完全冷靜下來後,我找出中南海點上,順便把剛買的白餃子拿出來給他一支點上。
他深吸一口後說,其實剛才還挺危險的,我還以為你會跑了。
我吐出嘴裡的煙笑著說,我寧願死在床上。
後來兩個人實在是也太累了,就說著說著睡著了。
再後來,我在成都呆了大半個月,兩個人幾乎天天見面,然後聊天吃飯做愛。直到我改籤了第二次車票的時候,他再也沒出現,隨後聯繫方式也被他拉黑。
在我坐在回程的動車上後,他發來簡訊:一想到你,我忍不住張開雙腿,理性讓我遠離你,又實在是忍不住不去找你。但是我們都知道,你只是過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