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二字,貫穿整個人類文明史,無論是埃及人的獅身人面像,還是波斯人的聖火;無論希臘人的神廟,還是中國人的宗祠。信仰誕生於人類文明伊始,伴隨人類發展至今,基督教、伊斯蘭教、佛教、道教,都只是它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的無數衍生品之一。便是當下盛行的民主、自由,又何嘗不是一種信仰。信仰隨人類文明誕生,或者也會隨人類文明的終結而終結。所以,你有信仰嗎?對我們中國人來說,你的信仰是國?是家?還是教呢?或者三者兼而有之。
作為一個有信仰的人,我還是很清楚信仰的珍貴所在,可我同樣明白信仰所具備的巨大破壞力,這一點在宗教一端尤為突出。歷史上由宗教狂熱引發的戰爭與災難難以計數,像是中國的白蓮教起義以及歐洲諸國曾盛行一時的異端裁判所。今天,所談到的法國宗教戰爭就是其中的典型案例。而像這種「整個國家的瘋狂」在人類歷史上並不多見,但在近代史中也並不罕見,讓人覺得尤為諷刺。法西斯、納粹、神風突擊隊;古拉格、美國反戰遊行、盧安達大屠殺。
我只檢舉了一部分,在人類漫長的文明史中,進步往往伴隨著災難。公元1517年,馬丁路德寫下的《九十五條論綱》的時候,他肯定不會料到,一場由宗教狂熱引發的戰爭席捲了整個歐洲大陸,至少一千多萬歐洲人死於這場帶有濃厚宗教色彩的戰爭。法國宗教戰爭只是其中的一場頗具聲勢前奏而已。
公元1520年,新教在歐洲大陸已成燎原之勢,法蘭西亦然。由於當時的法國國力遠勝於德意志諸邦,而且法國國王有對「教產」徵稅的權力,也有權自行任免法國教會的主教。所以,新教對法國國王而言只是表達政治訴求的一個埠,法國王室並沒有對新教提供扶持,但這任其發展的態度也的確令新教在法國有了滋生的土壤。
公元1536年,法國人加爾文移居日內瓦並創立加爾文宗,這是新教的又一大派,他本人更被譽為「日內瓦的教宗」。在創立「加爾文宗」之後,他積極派出傳教士傳教,特別是在他的母國法蘭西。於是法國開始興起一場浪潮般的改宗運動,城市中的廣大中產階級與印刷工人、小商人及部分農民、下層教士(至16世紀中已有近十分之一的法國人改宗)紛紛成為新教的信徒,這些加爾文宗人士被稱為胡格諾派。
新教信徒與日俱增,一股新的宗教勢力在法蘭西成型,一部分法國貴族也成為新教的信徒。但是,新教教徒在舊教(天主教)徒的眼中是罪惡的,是一群背棄信仰的叛徒,是不被該容忍的。在當時,宗教信仰大都是狂熱的,於是衝突自然就發生了,這不僅僅是歷史中記載的那些片段,這種衝突無處不在。
當一位狂熱且虔誠天主教教徒成為法蘭西的國王后,這種衝突迅速演變成大規模宗教迫害。公元1547年法王亨利二世即位,他在巴黎高等法院中特設了一個被稱為「火焰法庭」的機構來審判新教徒。公元1555年他又因為親信的慫恿,下了一道各地的官員應對那些被教會判為異端的人進行懲罰,無須審查也不允許上訴的詔書。
亨利二世無疑是在自掘墳墓,無論是對法蘭西還是法蘭西王室而言。不過,從中可見宗教信仰在當時的法國甚至整個歐洲大陸是多麼的狂熱。勢力不斷壯大的法蘭西新教自然不會任人宰割,權力的爭奪在新舊教徒之間愈演愈熱,兩者的對立也愈加激烈。
公元1562年3月1日,法蘭西吉斯公爵弗朗索瓦·德·洛林在瓦西鎮對胡格諾派教徒實施了一場大屠殺,並發兵巴黎控制了王室,意圖進行宗教清洗。胡格諾派也不甘示弱、遂在各省起事,並向新教陣營的英國、德意志諸侯求援。第一次法國宗教戰爭爆發。戰後,胡格諾派得到了一定的信仰自由。
但不之後,第二、第三第四次法國宗教戰爭爆發,尤其是第四次宗教戰爭,一場慘無人寰的宗教屠殺就發展在這期間:公元1572年8月23日晚,法王親下御詔誅殺包括新教結盟宗領袖德科利尼(法王密友)在內的所有高層。隨後,對於結盟宗新教徒的屠殺更擴散至巴黎市郊及附近城鎮,屠殺持續數周之久,估計約有一萬至七萬新教徒死於這場史稱「聖巴託洛繆大屠殺」的宗教衝突。
隨後第五、第六、第七次法國宗教戰爭令整個法蘭西破敗不堪,法國王室的權利幾乎喪盡,而在第八次宗教戰爭中,信仰天主教的法王亨利三世被暗殺。而繼任的法蘭西國王亨利四世卻是個新教徒,他是一位成功的王者,而並非狂熱信徒。
殘酷的宗教戰爭以及令法蘭西人民不再狂熱,人民開始厭惡這場戰爭,而當時西班牙王國的援兵打著救援天主教徒的旗號在法蘭西境內肆意進出,這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滿,於是亨利四世藉此由新教改宗重歸天主教,成功在巴黎坐上了王位。
在接下來的四年裡,亨利四世成功擊敗了所有敢於反抗他統治的勢力,並從當時強盛的西班牙王國手裡奪回了亞眠(法國北部城市),結束了這場埋葬了三百多萬法蘭西人的宗教戰爭。亨利四世也隨之頒布《南特敕令》,敕令列明法蘭西國內的胡格諾教徒可以享有的信仰自由,不受國家幹擾,亦有權建造教堂及參與宗教事務。值得一提的是,為了安撫天主教徒,亨利四世又宣布天主教為法蘭西國教。由此看來,一個好的領導對於一個國家而言的確顯得舉足輕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