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平:每日一文:《感知論第五部》(138)
《我們的存在》
窮盡世界以後最大的迷惑莫過於我們自己的存在,我們自己是什麼?我們自己是一種什麼性質的存在?我們存在的真相是什麼?最大的困難是,我們可以認識到其他一切存在的現象及本質,我們卻無法用認識的方法來解釋我們的存在,我們找不到認識自己存在的角度,我們無法自己認識自己。這可是認識論和本體論都無法解決的大難題,如若不解開這道難題,我們何以成為自己?我們何以作為存在的前提?
一切認識的前提是不能缺失的,我們自欺欺人的以所謂的客觀存在作為認識的前提,其實我們就是將自己的主觀意識作了認識的前提。排除了我們自己的所謂的客觀存在是非常荒唐的,這跟掩耳盜鈴一個性質。排除了我們,我們就真的不在了嗎?客觀存在的一切屬性與概念離開了我們從何而來?有一種沒有任何屬性和任何概念,即沒有觀測者觀測的存在存在嗎?我們永遠不得而知。而這個在我們面前存在的世界,是經過我們具體細微感知到的世界。更進一步,不是被感知到,是與我們的感知互動而產生的世界,是存在於我們感知中的世界。這個世界,沒有我們的存在行嗎?沒有我們的感知行嗎?能將我們這個感知運動的主體排除在感知運動之外嗎?世界能存在於感知運動之外嗎?
因此,我們的存在無需我們認識,我們必然是存在的主體,因為存在就存在於我們的感知之中,這無需證明,而說存在存在於別的方式和別的狀態之中,我們無法用感知的方式來證明,但除了感知方式和其表達,我們再無別的方式和別的表達。因此,我們自己根本無須認識就可以得知,我們就是當然的存在本身,排除誰也排除不了我們自己。這最簡單的思辨竟難到我們全人類,這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我們的存在真相用不著燈籠火把滿世界去尋找,我們就是存在本身,存在就是我們的存在。這就是說,我們不僅僅是幾十公斤的肉體,我們認識到的世界,就是我們自己。這種說法讓人暈菜,世界就是我們自己,我們成什麼了?這可不是腦筋急轉彎,是我們原來對自己的認識和定位都錯了,不但大錯特錯,錯得沒邊沒際,最要命的是,把我們自己弄沒有了。我們成了渺小無比的,棲居在世界上的人。說我們可憐地靠詩意來栖居,這是海德格爾冒傻氣。我們其實靠利用物質來求生存,而這幾十公斤肉體幾十年後還得交給不可思議的死亡。我們這樣轉瞬即逝的生存,在永恆存在的面前算什麼?我們不自慚形穢我們還能理直氣壯?
我們誤解自己其實也就誤解了世界,被我們的研究分解到粒子、夸克的世界上就是沒有我們自己的因素,這不是一個天大的遺憾?世界在我們的感知運動中生成,並存在於我們的感知中,但我們瞪大眼睛就是看不見自己,我們的存在被我們刻意地忽略,我們自己被我們排除在存在以外。這讓我們怎麼有存在的一席之地?沒有了存在的位置,我們就只能成為一種存在以外的生命,必須依附於存在生存,必須向存在求得一種額外的生存。這就是我們給予自己的存在地位,我們就是這樣讓我們自己成為了一種既牽強又難堪的存在。
生命就是這樣一種與存在無關的存在,就是這樣一種不尷不尬的另類的存在。所以我們直到如今也不知道生命是什麼,是一種什麼性質的存在。我們無法從物質的存在中找到生命必然存在,即必然產生的理由。生命就這樣成了偶然降生在世界上的外來物,直到如今,我們還在追尋生命是從何處降臨到世界上的。這相當於我們把牛頭割下來,然後拎著牛頭滿世界發問,牛頭是什麼?牛頭是怎麼長到了牛身上的?把我們從存在中排除出來,又問人是什麼?人是誰?這是智慧呢還是天大的愚蠢?
「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要到哪裡去?」這樣的存在之問我們不覺得汗顏,還好意思列為千古之問。這跟割下牛頭問人這是什麼有區別嗎?被排除在存在以外的我們是誰?我們是可憐的生命,在艱難困苦的求存之旅中掙扎,死亡就是我們最終的歸宿。這幅荒唐透頂的圖景不是假設的,它就是我們人類的真實境況,是我們將自己置於這般境地。
我們的存在被我們自己錯估了,存在主人的我們被當作了存在以外乞求生存的生命。這天大的冤枉強加到我們身上,讓我們忍氣吞聲地作為生命體乞討了千萬年之久。當我們最終認識到自己的存在真相與存在本質,我們還會一如既往淚眼婆娑地照舊生存下去嗎?(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