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歌謠曰:
一九二九不出手;
三九四九冰上走;
五九六九,沿河看柳;
七九河開,八九雁來;
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
冬至過後,遠行的人收攏著迅疾的腳步,豐收的歌吟漸漸暗下去,暗過村莊鋪開的黃昏,暗過房前屋後日見輕鬆的枝頭。
一片黃葉被乍到的寒風吹去最後一絲夢想,忽地又落進極深極深的幽靜裡。
門前的空地上,簇著幾叢或黃或紅的野菊,是秋天裡最後的念想。
天氣漸涼,而母親的手不停,她日日飛針走線,為兒女準備著加厚的衣服,用來珍藏土地般厚重的情懷。
乾旱的土地,盼望一場雪的到來,它與田間的麥苗達成了長久的默契,共同孕蓄一些詩句,似,千樹萬樹梨花開。
村外的道路更加亮潔,像一隻伸長的手臂,挽起了一座座苗條的村落,疾馳而過的車子,如同,樹上掠過的飛鳥。
該歇一歇了,汗水留給了春夏的耕耘,沉重留給了秋天的收穫,在九九歌響起的時候,把這個冬天,留給自己。
寒冷不期而至,寒風如影隨形。大雪光顧了村莊,用它沉默的白浸染了大地和房舍,樹上那一條條瘦枝,成了水墨畫最好的註解。
寒冷和冰雪,凍不住村人的腳步,縮著脖子行走,留下的數隻腳印,印著村人永不安歇的嚮往。
那隻大個的花喜鵲,是穿黑色禮服的指揮家,"喳"地一聲,一場劇目就拉開了序幕。一群麻雀彈響了七八莖樹枝,幾串潔白的音符悠然降落。
一道道炊煙,指向天空,銀光閃耀,冬閒的日子,被爐火點亮,歡樂著家家戶戶的柴米油鹽。
村西那條河流,從本質意義上消失,一隻孤獨的野兔閃電般射向對岸。
冰面寂寞,沒有了豐水時期的魚歡鵝唱,倏然一滑,我已遠離童年多年。依稀看見三哥的滑冰車,划過橋下,划過近前,劃向親情暖暖的村落。
冷。
夜裡,窗外的風起了嗚咽,高低錯落,悽厲幽鳴,柴垛也在顫抖。此時,期待天亮,期待暖陽升起。
最後一塊殘冰像一片陽光,照耀了姍姍來遲的鵝鴨,「嘎嘎」幾聲,宣洩了與冬天的決絕。
河水不斷從上遊流下來,日漸乾淨的天空和漸暖的風交由心靈貯藏,我讀懂了大地的輕語——幸福就是季節的輪迴。
柔嫩的柳綻露風情,站在村頭,在風裡梳妝,再也隱不住她那暗藏的綠色。
是呢,有啥可隱藏的呢?終於等來了夢想與春天,等來了村莊的騷動和預言——春天,來了!
五九六九,沿河看柳,真是不錯的。她是春天最初的戀人,它是春天可人的歌唱。
立定某棵柔柳之下,我的思念,似乎也有了方向。
河開了。
風皺一泓清水,圈圈漣漪,開始點畫春天的模樣。
閒了一冬的小木船,以嶄新的裝束,莊重地約會了河水,一季的疏淡,本不是它的本意。
水邊乾枯的蘆葦,挺著佶傲的細腰,它的好日子已不遠。水底,新芽正蓄積力量,推陳出新。
雁陣從天空掠過,秋去與春歸,同樣的聲音,不同的方向。秋去的雁鳴喚來了寒,春歸的雁鳴喚來了暖。此時,已完成寒與暖的交接。
雁落處,河邊沙地,綠禾田間,又是它們的樂園。
風暖了,水動了,雁鳴了,春歸了。
高直的楊樹,垂下穗穗楊穗,寫下歡迎春天的驚嘆號。
散學的孩童,如一群喧鬧的雀鳥,他們正揀拾起一地楊穗,給它們一個最美的歸宿。
多精緻的耳環!多精巧的設計!銀鈴一串,笑聲漸遠。走動的小楊樹,和春天多麼貼近,似日益閃光的粒粒辛苦。
立體的詩歌,橫於歲月的額頭,一行楊樹,帶著靈魂的秘密,最終,它將高過天空的陰雲、冷雨,甚至是黑夜的陰謀。
輕啟窗扉,我驚喜地窺見,一枝紅杏,正綻了芳容。它的身後,將是萬紫千紅。
無法言表我的快樂,借紛飛的蝴蝶給你,借溫情的蜜蜂給你,借時光的笑聲給你,借我的零碎的詩句給你。
一聲牛哞,解開了田地的扣子。田地的胸懷依舊寬廣,山潤水漲,春事如常。抬一方鏵犁,去耕耘春天吧。
有種子待發芽,有花兒次第開,有歡鳥聲聲唱,有希望——向遠方。
編輯排版:九月流雲
文章原創:九月流雲
九月流雲微信號:qse_nihao
原創文字記錄生活瞬間
閒聊文化敘說美好情感
感謝關注、點讚、轉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