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牙，在大眾的印象裡是老年人才會碰上的問題，可是杭州有位90後姑娘，年紀輕輕全口牙齒已經出現了不同程度的鬆動。「我才不到30歲啊，這樣的打擊太大了……」
姑娘小王（化名）愁眉苦臉地對浙江大學醫學院附屬口腔醫院牙周科主任李曉軍說，來這裡就診前，她在其他地方看過，建議要拔除的牙有十來顆。「李主任你一定幫幫我，真的這麼嚴重嗎，能多保一顆是一顆啊。」
詢問病史後，李主任發現，小王姑娘從十幾歲開始，刷牙就經常出血，不過不痛不癢的，沒當回事。另外，小王的個人習慣也不好，晚上刷過牙後偶爾會吃點零食，吃過之後懶得再刷牙。
經過一系列檢查和評估，小王的牙齒中，完全沒有治療價值的共有4顆，需要拔除。之後，要對牙周進行基礎治療，包括洗牙、深刮（即深度洗牙，進行牙齒和牙周之間牙周袋部分的清潔），並適當調整咬合。
李主任說，完成初步的基礎治療後，小王需要每隔3-4個月過來檢查，進行評估。穩定之後，建議每年進行一次口腔檢查。「早期的牙齦炎是可以完全治癒的，但發展到牙周炎的程度，已經破壞的組織就不能完全修復了。但通過積極的治療，仍可以控制牙周的炎症，長期保持健康。」 到目前，小王經過基礎治療，情況尚可。
「牙周炎是需要終身治療，終身維護的。」李主任特別強調。簡單地說，牙周基礎治療就是弄乾淨牙齒，但牙齒上的髒東西天天在產生，所以如果自己不配合，不能保持良好的口腔衛生，治療效果也是不能持久的。
90後也開始掉牙了？李曉軍主任說，門診中，年輕人甚至是90後因為牙周炎掉牙的確實不少，不過大部分情況仍可控制。
首先，我們來了解一下為什麼牙周炎會導致掉牙。牙齒能穩穩「立住腳跟」，全靠牙齒的支撐組織（即牙周組織），而牙周炎導致起到支撐作用的組織被破壞，牙齒自然就會鬆動掉落。牙齒好比是種在土裡的植物，而土壤就是牙周，土壤被破壞，植物自然也沒法存活下去。
李主任表示，在所有的牙周炎患者中，有0.1%～3%左右的人發病比較早。「以前叫作『青少年牙周炎』，後來改稱為『早發性牙周炎』，接著又改作『侵襲性牙周炎』 」，從這些病名的變遷中可以看出，這類牙周炎最明顯的特點就是發病早，大概在12-14歲，處於青春期的青少年就會開始發病；進展快，年紀很小就會出現牙齒的鬆動和脫落，所以90後出現掉牙並不意外。通常，這類牙周炎更容易在12顆典型牙位上出現——上下兩排共八顆門牙和四顆六齡齒（即第一恆磨牙）；另外，女性偏多。「不過，目前的新分類未將這類牙周炎單獨列出，都統稱為『牙周炎』。」
28歲的小陶（化名）姑娘比較慘，上半口牙全部拔除，最後鑲上了假牙。當時接診的杭州口腔醫院平海院區牙周黏膜科李智醫生檢查後，也很震驚：「上排的牙齒已經幾乎是懸在口內了，明明才28歲，但你說她80歲，甚至90歲都不為過。90後缺單顆或者多顆牙的不算少見，但像小陶這麼嚴重的我還是第一次碰上。」李醫生說，小陶的口腔情況很糟糕，全口牙齒鬆動，上半口牙搖搖欲墜，平時刷牙出血，咬東西沒力氣更是不用說。
為什麼會嚴重到這個地步？
原來，小陶本身就患有輕度牙周炎，三四年前症狀還沒有這麼嚴重的時候，她曾經去家附近的醫院就診。當時，醫生建議要重視起來，儘早治療，可由於對生活影響不大，小陶不怎麼在意，便沒有接受系統治療。一年年過去，輕度牙周炎發展成了重度。
小陶的上半口牙拔除後，鑲上了假牙。下半口牙情況稍好，大部分經過治療還能繼續使用。小陶不僅缺了大半口牙，還花費了十五六萬元用於種牙。
「其實，牙周疾病幾乎每個人都會有，無非就是輕重程度不同。」李曉軍主任說，有些人只表現為偶爾的刷牙出血，而像小陶這樣的畢竟只是少數。大部分人的牙周炎都是慢性的，進展不會如此迅速，只要早期診斷早期治療，絕大多數都能得到很好的控制。
那麼，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了牙周炎？
李主任說，最根本的原因就在於口腔衛生不到位。食物殘渣留在牙齒上，時間久了就會形成牙菌斑，而牙菌斑不斷堆積發生鈣化，就形成了牙結石。牙菌斑、牙結石等局部刺激最終導致牙周組織的發炎、萎縮及破壞。
李主任解釋，牙菌斑是牙周炎的始動因子，而牙結石則是最主要的局部促進因素。2018年公布的全國第四次口腔健康流行病學調查顯示，我國六成左右的青少年有牙結石，其中12歲青少年的牙齦出血率達58.4%；35歲以上成年人，牙周健康率不到10%，35~44歲組牙齦出血率達87.4%，牙結石檢出率達96.7%。
此外，牙周炎還可能由遺傳性疾病導致，比如先天愚型、掌趾角化-牙周破壞症候群（患者在幼年時期就開始出現手掌、足底、膝部及肘部局限的過度角化及鱗屑、皸裂，同時伴有牙周病變）。
但需要注意的是，牙周炎不是遺傳性疾病，父母牙不好不會遺傳給子女，但會呈現出家族聚集的傾向，所以自己有年輕時牙齒鬆動脫落病史的人更要關注自己小孩的牙周健康。
需要特別強調的是，牙周炎不僅僅只和牙齒有關。李主任說，多項研究已經證實，牙周疾病與心血管疾病、糖尿病、腦卒中、胃腸病，甚至是新生兒早產都關聯。
打個比方，一顆牙齒是一瓶礦泉水，牙齦就好像是外面那一圈印著花樣的塑料包裝薄膜。牙齦就像塑料薄膜緊緊包裹著牙齒。當食物殘渣漸漸在交界處堆積，形成牙菌斑和牙結石，牙齦和牙齒之間慢慢產生間隙，炎症就在這裡產生。
「人有那麼多顆牙齒，如果把每一顆牙牙齦組織面發炎的牙周膜像塑料薄膜一樣剝下來，拼在一起，有成年人手掌的大小。如果你的身上有那麼大一塊皮膚持續在發炎，你說會不會對健康產生影響？」
最主要的一點是，炎症物質可以通過血液系統傳播。如果口腔內或牙周有了致病菌，就可能穿透牙周組織的上皮屏障，導致各種毒力因子通過血液擴散到全身，直接感染血管內皮細胞，引起炎症、斑塊不穩定以及急性心肌缺血。
從這個機理上看，慢性牙周炎已被作為導致動脈粥樣硬化、細菌性心內膜炎等心血管內科疾病的危險因素。還有研究表明，口腔裡的細菌有部分能在胃裡存活。
李主任說，上世紀四五十年代，因為醫療技術有限，當某些病症查不出問題出在哪兒時，醫生們還會把拔牙當作去除病灶的手段。
工作壓力太大，IT小夥經常夢見牙掉了，一查還真是牙周炎！
牙科醫生推薦九大愛牙法則
晚上刷牙更重要 學會使用牙線
半年或一年檢查口腔和洗牙
牙好，胃口就好；牙不好，各種難受。國際權威醫學雜誌《柳葉刀》近日發布《口腔疾病：一項全球健康挑戰》系列研究。其中提到，全世界35億人有口腔疾病問題，佔全球人口近一半，未及時就診者有七成（24億）左右。全世界人民最受哪些口腔疾病的困擾：研究表明，最主要有三類：齲齒、牙周疾病和口腔癌。
浙江大學醫學院附屬第二醫院口腔內科副主任孫偉蓮說，因為社會和家庭的重視，現在的年輕人得齲齒的少了。齲齒，俗稱蛀牙，預防齲齒的最有效方法是對新萌出的恆磨牙和前磨牙進行窩溝封閉，就是用材料把這些窩溝填起來，防止食物嵌在裡面，滋生細菌，腐蝕牙齒。
以省城杭州為例，近年來一直在推行免費窩溝封閉服務。根據杭州市衛生健康委的數據，2018年，杭州市共有661所小學、251所中學參與了中小學生免費窩溝封閉項目，學校覆蓋率達100%，口腔檢查約12萬人，實際封閉牙數約21萬顆，封閉率達96.7%，口腔複查約9萬人。目前，全市共有92家定點醫療機構參與這項公共衛生服務工作，包括省市區公立醫院、社區衛生服務中心和民營口腔醫院。
浙江大學醫學院附屬口腔醫院牙周科主任李曉軍說，窩溝封閉的主要作用就是預防齲齒，孩子應該要做兩次。第一次是6歲左右，第一恆磨牙牙冠完全萌出時。第二次則是十一二歲左右，第二恆磨牙牙冠完全萌出時。封閉後若2年之內脫落要重新封閉。現在窩溝封閉是政府出錢統一進行，一般都集中在學校做。當然自己選擇去醫院做也可以。
不過，得蛀牙的少了，但患牙齦炎、牙周炎的卻多了起來。浙大二院口腔內科副主任孫偉蓮說，究其原因，主要是口腔衛生不重視，沒有定期口腔檢查，沒有定期牙周治療，加上吸菸、糖尿病、一些遺傳因素以及年輕人壓力大等。
《柳葉刀》的系列研究中還提到，菸草使用也是牙周病的重要獨立危險因素。而口腔癌的主要危險因素是吸菸、飲酒和咀嚼檳榔，在許多高收入國家，人乳頭瘤病毒（HPV）感染導致年輕人口咽癌發病率在急劇上升。
「牙齦炎比牙周炎輕，牙槽骨沒有吸收，一般小年輕得比較多，如果不及時重視幹預，慢慢可能會發展成牙周炎。」很多年輕人可能平時工作忙，不到牙齦腫了、浮起來，是不會上醫院看的，等到來看了，往往比較嚴重了。
27歲的小鄭（化名），從事IT行業，是一名標準的程式設計師。有一段時間，他經常做夢，夢到自己牙齒鬆動、脫落。每次醒來，他都對夢裡的景象心有餘悸，於是便到了醫院。
孫偉蓮聽了小鄭的描述，告訴他，並不是他一個人做夢夢到過掉牙，她遇到過不下10個。檢查結果顯示，小鄭的夢並不是空穴來風，他確確實實得了牙周炎。
「牙周炎的典型表現就是刷牙或者啃硬物時出血，等到牙齒鬆動了，其實已經很嚴重了。」
孫偉蓮還曾遇到過一位40多歲的患者劉女士（化名），劉女士牙齒鬆動，經檢查確認為重度牙周炎。聽到結果，她很是吃驚，滿臉疑惑地問道：「醫生，不會吧，我牙齒好好的呀，沒有蛀牙啊。」
「那有牙齦出血嗎？」孫偉蓮問她。劉女士點點頭，「但十幾年了，都沒事，就是牙齒鬆動。」為此，孫偉蓮告誡，不要以為沒有蛀牙就沒事了，牙齒鬆動了才是大問題。
像劉女士這樣，口腔有問題卻一直不看病的數不勝數。文章開始提到《柳葉刀》這項研究結果顯示，全世界因口腔疾病問題而未及時就診者有24億，大約佔了70%。確實，孫偉蓮說，口腔科醫生對病人最常說的話就是「你早點來看就好了」。
「牙齒的問題，越早治療越有效，而且越便宜。」
世界衛生組織（WHO）對牙齒健康有一個標準「8020」，說的是80歲的老人至少應有20顆功能牙，這20顆牙包括能夠正常咀嚼食物、不鬆動的牙。
要想達到「80歲20顆牙」的目標，那麼愛護牙齒就要從娃娃抓起，青少年和成年人從現在開始就得要好好愛護牙齒。很多人都是牙齒出了問題才看病，這時候可能需要拔牙、種牙、植骨等等，花費要比在日常愛護牙齒高出十幾倍、上百倍，得不償失。
如何科學護牙以及預防牙病？浙江大學醫學院附屬第二醫院口腔內科副主任孫偉蓮給出了九個建議。
1.早晚各刷一次牙，晚上刷牙更重要。
每天兩次刷牙是必須的，每次2-3分鐘，力度要輕。尤其是晚上的這次刷牙，一定要刷，不要因為懶惰不去刷，晚上不刷牙比早上不刷牙更不衛生。
2.飯後要漱口。
飯後漱口能避免食物殘渣殘留，減少細菌滋生。而每頓飯吃完刷牙，對大多數人來說沒有必要，刷多了反而損傷牙釉質。
3.學會使用牙線。
一般的刷牙方法只能清潔40%-60%的牙面，牙縫是清潔不到的，這些刷毛無法觸及的角落，只能通過牙線或牙縫刷才能解決。飯後還可以使用一次性牙線，深入齒縫，清潔口腔。
4.用了衝牙器還要不要刷牙？
刷牙不可替代。有些人用了漱口水或水牙線等衝牙器後，覺得自己口腔很乾淨了，不用刷牙了，這是個誤區，沒有什麼能夠代替刷牙這件事。衝牙器的作用相當於漱口。
5.牙刷怎麼選？
首先，刷牙時要選用小頭、軟毛的牙刷。牙刷最好3個月就換新的，每次刷好牙後，將刷毛朝上擺，並放置在通風的地方，減少細菌的滋生。
如果擔心普通牙刷刷不乾淨，可以試試電動牙刷，但功率不要太大。
6.半年或一年檢查口腔，沒事也要檢查。
口腔一定不要等到出問題了才治，預防是最關鍵的。孫偉蓮建議大家，沒事也要定期檢查口腔，防患於未然。
7.洗牙有沒有必要？
半年或一年牙周治療一次，可以有效預防牙周炎，及時發現口腔疾病，儘早治療。牙周基礎治療主要包括潔治和深部刮治。牙周潔治就是所謂的「洗牙」，定期潔治能夠保持口腔健康。
8.硬的不要吃，但吃得太軟也不行。
除了刷好牙，愛護口腔更要「吃好」。孫偉蓮提醒，餅乾等又膩又甜的食物是大忌，食物黏在牙齒上，刷牙都刷不乾淨。硬的不要吃，如山核桃不要直接牙齒咬。但吃得太軟也不行。「現在很多孩子需要正畸，吃得太軟是一個原因，頜骨發育不足，缺乏鍛鍊。」
9.少吃糖、少喝碳酸飲料。
這些食品和飲料會導致牙齒脫礦，促進齲病的發生。如果實在忍不住一定要喝，可在吃完、喝完半小時後，再刷牙和漱口。
說了這麼多，那麼牙到底該怎麼刷？浙江大學醫學院附屬口腔醫院牙周科主任李曉軍說，目前，最為推薦的還是巴氏（Bass）刷牙法，因為它的普適性最高。
「並不是說豎刷法和其他的方法就是錯的，還是要掌握方法，控制力度。豎刷也不是單純地上下，也應該輕輕顫動，帶點拂過牙齒的意思。如果力度很大，再怎麼用豎刷照樣損傷牙齦。」
浙大二院口腔內科副主任孫偉蓮也推薦中華口腔醫學會發布的標準刷牙法——巴氏刷牙法，這也是美國牙科協會推薦的一種方法，可有效去除齦緣附近及齦溝內菌斑。
具體步驟如下——
刷門牙外側：刷毛應與牙齒、牙齦成45度角，以畫小圓圈的方式活動。
刷門牙內側：同樣成45度角斜放，上排牙齒向下，下排牙齒向上提拉輕刷。
刷牙齒咬合面：將牙刷傾斜，與咬合面垂直，前後短距離顫動輕刷。
刷牙齒內側面：將牙刷豎起來，利用牙刷前端的刷毛沿牙縫上下以小圓弧刷動。
每次刷兩到三顆牙，反覆旋轉、按摩8-10次，可多角度地對牙齒和牙齦進行全面清潔。
浙江大學醫學院附屬口腔醫院牙周科主任李曉軍說，刷牙是否有效，主要看到底有沒有刷乾淨。現在還有一種改良巴氏刷牙法，就是在巴氏的基礎上加上豎刷，雙重保障，效果總是更好。
見習記者 張慧麗 張煜鋅
通訊員 葉飄 馮朱亮 方序 王意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