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先秦時代在《詩經》《楚辭》裡已經出現唱詞,但現今多認為直到宋代「話本」、金代「院本」才為元、清戲劇繁榮發展打下基礎。因此,隨著戲劇納入時代主流,相應理論研究也逐步問世,其中以清康熙年間才子李漁的《閒情偶寄》尤以為名,《閒情偶寄》的付梓問世,系統總結了中國戲劇的藝術特點,同時也包含了李漁個人生活哲學與美學觀念。可以說,李漁的天賦才能與時代發展契合,在正確時間點亮了中國戲劇理論的研究高度,在中國人才輩出的文學史上也顯得頗為特別,讓人難免不對《閒情偶寄》與「笠翁」李漁的過往經歷產生好奇。
李漁在小說、戲劇、園藝、美食等多個領域頗有建樹,並且作為中國最早的職業作家之一,清新的文風常被人認為是位衣食無憂的富二代,實則不然。在《閒情偶寄:器玩部,制度第一》中,李漁曾這樣描述自己的出身:「予生也賤,又罹奇窮」,自述家境並不富裕。少年時期的李漁是學醫的同時兼顧書文,後來才逐漸以學文為主,「文」也逐漸也成了他一生的「主業」。為何稱之為主業?因為之後的李漁,一生未曾應舉做官,過著「賣賦餬口」這一特立獨行的生活。即使在今天,成功將寫作作為自由職業的人也不多,更何況在封建時代的小農經濟社會體制內,然而,李漁所寫的小說、傳奇達到了「洛陽紙貴」的情形,成為當時名氣最盛的作家。
李漁為何能達成如此成就?在結合《閒情偶寄》中的內容後,不難看出他的部分文學思想與理念。他的觀點之一是講究真情實感,絕不「裝神弄鬼」,講究」王道本乎人情,凡作傳奇,只當求於耳目之前,不當索諸。」凡說人情物理,千古相傳;凡涉荒唐怪異者,當日即朽」。李漁得到這樣的結論,與他豐富的個人創作經驗密不可分,從他的《風箏誤》《驚醜》《前親》等折子戲中體現了他的理論實踐內容,李漁的作品,在題材處理上都取材於真實生活題材,而不是偏離荒唐怪誕類的題材,又正因為取材現實,所以在典型化人物的塑造上遊刃有餘。
當然,需要指出的是,作為優秀的創作者,李漁並非反對作品的虛構性,而是進一步指正戲曲、小說的虛構性。他反對的是脫離現實、與真實相違背的虛構寫作,例如李漁曾指出:「欲勸人為孝,則舉一孝子出名,但有一行可紀,則不必盡有其事,凡屬孝親所應有者,悉取而加之,亦猶紂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一居下流,天下之惡皆歸焉。」即將善行或惡附加在典型人物之上,以顯其善惡,將此作為再加工、再創造的藝術手段,這是李漁作品化腐朽為神奇,有新意且不離奇的手段,也是今日在世界文學界公認的「藝術來源於成功,同時高於生活」的一種表現。
同時,《閒情偶寄》中的「詞曲部」分結構、詞採、音律、賓白、科諢、格局等部分,對編劇結構、詞採、格律都作了系統詳盡的解釋,通過組成要求的重要性排列,確定的戲劇價值的創作標準,例如「立主腦」主張,講究結構中起統率作用,「作者立言之本意」,「主腦」在結構中「止為一人而設」,「止為一事而設」,明確全局主題主張一人一事,都體現了李漁豐富的經驗與創作主張,這些理論知道也深深帶動戲劇研究創作發展,尤其是在崑曲的發展上,李漁自己也有商業性質的家班演出,對崑曲的發展作出極大貢獻。
曾有人借用李澤厚的「這種世俗文學的審美效果顯然與傳統的詩詞歌賦有了性質上的重大差異,藝術形式的美感遜位於生活內容的感受,高雅的趣味讓路於世俗的真實」來評論《閒情偶寄》中的內容,然而作為有戲曲、歌舞、服飾、修容、園林、建築、花卉、器玩、頤養、飲食等藝術和生活的一本「閒書」,顯然並非刻意迎合世俗審美,更像是用才學將世間的繁華事物化繁為簡、娓娓道來的一本經典之作,即使在今日,《閒情偶寄》中詞曲、園林、養生等部分仍是今人必備的專業知識,這是何等深厚的才學實力?能在一個行業被認可,甚至成為一種深深律令已是當之無愧才子,那麼橫跨多個領域的專家李漁,可謂是中國歷史上一位當之無愧的全才。
作者:李洋 (黃浦區水務局)
廣州日報全媒體編輯:孫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