崑崙源於「混沌」，宇宙源起，常常都是一片混沌。《山海經》中，有一位神就和混沌有關——帝江。帝江長相奇特，是一種鳥，形狀像黃色的袋子，紅得像一團紅火，六隻腳四隻翅膀，沒有耳目口鼻，但卻懂得歌舞。
在《神異經》中，出現了一位叫「混沌」的神獸，混沌長得奇形怪狀，形狀像狗，長毛有四足，長得像棕熊卻沒有爪子，長得有眼睛卻看不見，行走也不是很方便，有兩隻耳朵卻聽不見，有人的性格，身體內無五臟六腑，沒有什麼彎彎繞繞的腸子，吃下去的東西徑直而過。於是，有好事者覺得混沌這長相沒法感受神奇的自然界，就想幫他，於是有了下面的這個故事：南海之帝為儵，北海之帝為忽，中央之帝為渾沌。儵與忽時相與遇於渾沌之地，渾沌待之甚善。儵與忽謀報渾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竅以視聽食息，此獨無有，嘗試鑿之。日鑿一竅，七日而渾沌死。——《莊子 . 應帝篇》兩位叫「倏忽」的神，坑死了中央之帝，每天鑿一竅，七天給混沌鑿開了七竅，到第七天混沌也因此嗚呼哀哉了。混沌，預示著天地玄黃，宇宙洪荒的開始。「宇宙」的來源，可追溯自戰國時期尸佼的著作《尸子》：「上下四方曰宇，往古來今曰宙。」 這是一個時間和空間共同構成的概念。我們至今不知道宇宙最早長什麼樣，但日月天地、風雨雷電、春夏秋冬這些自然現象都需要一個解釋。其瞑乃晦，其視乃明，不食不寢不息，風雨是謁。——《山海經·大荒經》視為晝，瞑為夜，吹為冬，呼為夏，不飲不食不息，息為風。——《海外經》這個神是誰呢？他就是燭龍，住在北方極寒之地，睜開眼就為白天，閉上眼則為夜晚，吹氣為冬天，呼氣為夏天，能呼風喚雨。著名神話大師袁珂在《山海經校注》中，就把燭龍與開天闢地的盤古等同起來：「 燭龍是原始的開闢神。」燭龍和盤古一樣，把自己的身體當作了天地日月的化身。盤古氏泣為江河，氣為風，聲為雷，目瞳為電。——《述異記》盤古之君，龍首蛇身，噓為風雨，吹為雷電，開目為晝，閉目為夜。——《廣博物志》天地渾沌如雞子，盤古生其中。萬八千歲，開天闢地，陽清為天，陰濁為地。盤古生其中，一日九變，神於天，聖於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盤古日長一丈。如此萬八千歲，天數極高，地數極深，盤古極長。——《三五曆紀》這個版本中，盤古開始撐開混沌，把天地分開了。故事誕生的很晚，是三國時期徐整整理的故事。《山海經》中沒有出現盤古，但中國各地創世神話中，出現了另一個名字很像的神——盤瓠。傳說遠古高辛帝時，養了一隻五色毛的狗，叫盤瓠。戎吳將軍作亂時，高辛氏許諾，說誰能斬下吳將軍之首級，就能封邑賞金，並把公主嫁給他。這隻名叫盤瓠的狗咬下了吳將軍首級而歸。高辛氏沒辦法，就只能把女兒嫁給了盤瓠。盤瓠死後，「其後滋蔓，號曰蠻夷」，成為了幾個部族共同的祖先。這個故事在我國南方的瑤、苗、畲、黎族民族中也廣為流傳，現在各地都還祭祠盤王。郭璞在注釋《山海經·海內北經》中的「犬封國曰犬戎國，狀如犬。有一女子方跪進食」時寫道：昔盤瓠殺戎王，高辛以美女妻之，不可以訓，乃浮之會稽東南海中，得三百裡地封之，生男為狗，生女為美女。「天地渾沌如雞子」，雞子就是雞蛋，在人類理解，最簡單的就是蛋。蛋沒有五官，生命包孕其間。誕生生命，需要打破蛋的形狀。蛋，就是最好的生命起源模型。古埃及神話有一種說法，就是創世祖克努姆 (Khnum) 在蛋中形成。宇宙蛋又稱世界蛋，在芬蘭, 也有著名的「天地如雞子」的故事, 萬事萬物都是由這雞子中生出的。印度的《摩奴法典》中，整個宇宙存在於造物主梵天冥想的意識中，他用意識在太初混沌之水中播下了一顆種子，種子成長為一顆金蛋。出於一種難以言喻的神靈的空間觀，創造金蛋的梵天又現身在金蛋裡，通過一個梵天年，用神力將金蛋劈開兩半，化作天地。彝族神話史詩《查姆》中的《天地起源歌》，描述了遠古之時，沒有日月星辰山河樹木和人類，唯有創世神黑埃波羅塞。一天，他生了一個蛋，然後蛋殼變成天，蛋白變成日月星辰，蛋黃變成了地。這幾乎就是盤古神話改名換姓的版本。水族神話中創生萬物的蛋不是一個，而是十二個，它們是風神與牙巫交配生出，從蛋中孵化出了人、雷、龍、虎、蛇、猴、牛、馬、豬、狗和鳳凰。侗族的神話中，太古之時，四個被稱為棉必仙婆的大神為了創造人類，前後兩次孵了八個蛋，其中孵壞了六個，只有兩個孵出了人類的男女始祖。臺灣排灣族的神話則頗有效率地簡縮為一紅一白兩隻蛋，它們都是太陽誕育的神蛋，孵化出男女兩個嬰兒。納西族的《東巴經》記載，人類是來自於天地孵抱的蛋，但剛孵出的人類卻不具有人形，而是升之為氣，又化為露珠，露珠滴入海中，才形成了人類的始祖。而蛋的形象也和動物界的生殖行為聯繫到一起。不管胎生卵生，最早在母腹裡都像一個蛋。這和後世不同宗教認為的天地生萬物的邏輯是一致的。道家的《道德經》說：「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生生不息的這個道就是蛋。佛教的《外道小乘涅槃論》說：「本無日月星辰，虛空及地，惟有大水。時大安荼生。形如雞子，周匝金色。時熟破為二段：一段在上作天，一段在下作地。」這個佛就是蛋。《詩經》說：「天命玄鳥，降而生商。」中國可考證的最古老的王朝——商，都是一個從鳥蛋開始的，我們就沒什麼好懷疑的了——我們都是萬物下的蛋。無論是混沌蛋還是聰明蛋，都會問生蛋的母體從何而來？這就是著名的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爭論。這困擾生物學家、科學家和哲學家的話題，歡迎你到萬物說社區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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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 | 吳若楠
設計 | 郭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