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坐在城市書屋的一個隅角,隨意翻看著攤在書桌上的《納蘭詞》,思緒伴著一首首精美的詞曲,越過悠久的歷史,在滿清河畔邂逅第一詞人納蘭容若……
納蘭容若,又名納蘭性德。他博通經史,工書法,精丹青,善騎射,是一個人世間的寵兒。他擁有顯赫的家族,聰穎的智慧,平坦的仕途,嬌妻孺子……他幾乎擁有世間的一切。但上帝是公平的,給他一切,卻獨獨沒給他愜意的愛情與長壽。
「身在高門廣廈,常有山澤魚鳥之思」,納蘭容若這個銜著金鑰匙出生的富貴公子哥,懷著歸隱之心,但家族的榮耀和發展,難成全他的心願。他只能做著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留在自己不願意留的地方,用他自己的話就是「誰憐辛苦東陽瘦」。
濁世翩翩佳公子,君子當如玉,君子當翩翩。納蘭容若當是濁世佳公子,來於世,卻不被世俗所浸染。讀著他的詩詞,能感受到他高潔的魂靈和傲世的才情。他的詞每一句都溫婉動人心魄,每一首都清麗感人肺腑,一尺華麗,三寸憂傷。
人是會長大的,長大的人必然逃不開愛情婚姻家庭。納蘭容若的愛情也甚是曲折。原本他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戀人慧兒,倆人也是王子和公主般的良配。然而成人的世界總是殘酷的,為了家族的利益,慧兒被送進了皇宮,才子佳人受現實的狼牙棒一擊,納蘭容若第一次品嘗了初戀的苦澀。
「人生若只如初見,只如初見!」 納蘭容若的人生多的是遺憾,沒有那麼美好的「初見」,「初見」只在記憶中。於是,便多了幾多愁苦。
還沉浸在痛失初戀苦痛中的納蘭容若在家族的安排下,遇到他第一個妻子盧氏。盧氏的出現也讓決心要慢慢忘掉表妹,忘掉那段年少情感的納蘭容若,重新找到生命裡的另外一抹亮光,另外一段給他生命添彩的感情。
納蘭容若早年還算是比較幸運的。他與盧氏的婚姻可謂是一見鍾情。論家世,兩人門當戶對;論相貌,盧氏「生而婉孌,性本端莊」,是有才華而且性格溫柔似水的女子;納蘭與盧氏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再加上倆人都是一見傾心,所以這時候的納蘭容若是最幸福的。「蜀弦秦柱不關情」,也許是因為新婚生活的美滿幸福,納蘭容若這段時間所寫的詞也同樣難掩自己內心的幸福與旖旎。然天妒紅顏,這段幸福的時光只有三年。後盧氏因產後受寒,病重而亡,以悲劇的形式終結了納蘭容若這段快樂幸福的時光。
生在清代那樣的年月,男人有個三妻四妾也是司空見慣的,更何況像納蘭容若這樣的豪門公子。佳公子納蘭除了妻子盧氏,還有一位妾室——顏氏。在納蘭容若的感情世界裡,你可以看到了納蘭與他表妹、盧氏、官氏還有沈宛之間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唯獨這裡邊沒有顏氏,或者說對顏氏所用筆墨極少。顏氏與納蘭容若的結合似乎就是為了傳宗接代擴大門楣,所以總是被遺忘在門庭的角落旮旯裡。想想在哪個以夫為榮的年月裡,這樣的顏氏在納蘭容若身邊是多麼的尷尬。好在她性情平和,柔若溪水。從進門的那一天,她就默默地接受了自己的命運。但納蘭容若是多麼聰明且又善解人意,他怎麼會體會不到自己對顏氏的辜負?他怎麼會看不出顏氏的好?只是造化弄人,他無法將多餘的情感給予顏氏。「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也許是借這首詞納蘭容若表達了自己對顏氏的幾多愧疚吧。
在納蘭容若生命的最後一年中,遇到了和他心有靈犀的紅顏知己沈宛。沈宛是江南才女,是一名善解人意,叫人見之愉悅的女子。那時納蘭已經厭倦了給康熙當侍衛小心翼翼的生活,這種生活囚禁著他一顆崇尚自由自在的詩人之心。此時此刻,老天還是對這個擁有舉世才情的佳公子還是比較眷顧的,在對的時間裡遇到了對的人。遇見沈宛,剛好適合。
不過婚後,倆人離多聚少,才學不輸納蘭容若且又有著女人纖細敏感之心的沈宛,開始略感寂寞多愁善感悲春傷秋起來。那時的納蘭偶爾還會懷念亡妻盧氏,納蘭對沈宛是喜愛的,但喜愛不是愛情。他知道,自己對沈宛實在是付不了太多。沈宛想要的「一生一世一雙人」,他給不起。所以,沈宛最後還是走了,回到了江南。只是離開的沈宛完全沒有預料到,她的這一走,竟然是倆人的永別。
所有的天才都是憂鬱的,也是薄命的。愛情和現實的雙重打擊,自身又身患寒疾,在加上終日抑鬱,所有這一切都暗示著他英年早逝是有緣由的。只是,納蘭容若與他深愛的妻子盧氏逝於同月同日,這讓他的死有一絲的微妙,也有些意味深長。
後人都在爭相傳誦「一生一代一雙人」「人生若只如初見」,又有誰能真正了解納蘭容若的內心呢?納蘭容若已經遠去,他短暫的生命卻留下了無數璀璨華麗的詩篇。思緒繼續飛揚,想想如若納蘭容若活在現代,和那些當紅歌手明星相比,誰會更受大眾喜歡呢?我的答案是:納蘭容若。
「舊時王謝當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納蘭容若若是出生於一平常人家,過平淡世人的煙火日子,不一次次的受打擊,不鬱悶,那他的生命會不會又是另一番景象呢?可如果畢竟是如果,世上沒有如果。
閉目,讓思緒激蕩在他的詩詞中,奔湧在他離奇的愛情裡,原本模糊的佳公子從遠處翩翩走來,越走越近,越來越清晰。如今,王謝堂前燕何去?納蘭容若走了,他奇異的人生吸引著眾多好奇的心,探一究竟。
緩慢睜開雙眼,遙望書屋窗外,街道上行人來去匆匆。哦,這才是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