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語
1678年的10 月納蘭容若再一次扈從康熙北巡塞上,在塞上凜冽的雪花裡,納蘭容若寫下了——
採桑子塞上詠雪花
非關癖愛輕模樣,冷處偏佳。別有根芽,不是人間富貴花。謝娘別後誰能惜,飄泊天涯。寒月悲笳,萬裡西風瀚海沙。
一句不是人間富貴花!幾百年來疼了多少人的心。
而在近250年後的1924年的12月,詩人徐志摩也寫下了——
《雪花的快樂》
假如我是一朵雪花,翩翩的在半空裡瀟灑,我一定認清我的方向——飛揚,飛揚,飛揚,這地面上有我的方向。.不去那冷寞的幽谷,不去那悽清的山麓,也不上荒街去惆悵——飛揚,飛揚,飛揚,——你看,我有我的方向!.在半空裡娟娟的飛舞,認明了那清幽的住處,等著她來花園裡探望————啊,她身上有硃砂梅的清香!.那時我憑藉我的身輕,盈盈的,沾住了她的衣襟,貼近她柔波似的心胸——消溶,消溶,消溶——溶入了她柔波似的心胸。
在徐志摩這首《雪花的快樂》裡,詩心詩意的徐志摩赴愛之情躍然紙上……
時間老人是最為殘酷的看客,無論是三百多年前的「我是人間惆悵客」的納蘭容若,還是「你若安好便是晴天」的徐志摩,他們都已經是天上雪花,無論是塞上凜冽的雪花,還是江南輕盈的雪花……
都疼了後人的柔軟的心,都霧了後人的雙眼。
而這一切都緣於遇見納蘭容若和徐志摩那些能穿越時空的詩篇。
當翻開《當徐志摩遇見納蘭容若》這本書後,從曾入龍先生的字裡行間——你又有怎樣感悟呢?
1,謝娘別後誰能惜
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漿向藍橋易乞,藥成碧海難奔。若容相訪飲牛津,相對忘貧。——納蘭容若《畫堂春一生一代一雙人》
命運是上天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安排著塵世間的悲歡離合。
納蘭容若含著「明珠」而生,身上流淌著皇家貴族的血統,才情敏捷、天性易感,卻又偏偏在少年時遇見表妹謝氏,表妹也是聰慧過人,才情深深……
這一段青梅竹馬的倆小無猜,這是納蘭容若的初戀,可終究在父母之愛下,表妹謝氏被送進了深深的皇宮,成了康熙大帝的四妃之首……
納蘭容若喬裝打扮去皇宮,見到了日思夜想的表妹謝氏,相望無言。「藥成碧海難奔」皇宮如同碧海青天,表妹也同嫦娥伴月了,納蘭容若只能是夢裡「若容相訪飲牛津,相對忘貧」了……
刻骨銘心的初戀在納蘭容若的心中種下了悲涼的種子,從此在他短暫的一生裡納蘭詞盡顯「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求而不得……給後人留下觸心的疼。
2,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道一聲珍重道一聲珍重那一聲珍重裡有蜜甜的憂愁——徐志摩《沙揚娜拉》
這首短短的五行詩是多情的徐志摩為一個日本女郎而寫,無論是「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中的柔情蜜意,還是「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中的嬌柔百媚……
徐志摩的情詩註定會讓他永遠的活在一代又一代人的心中。
「愛情和婚姻是人生中唯一的要事」這話是徐志摩說的,在愛情的滋潤裡,徐志摩那膾炙人口的動人情詩裡也和張幼儀、陸小曼、林徽因三個女人的名字糾纏在一起。
歲月已經過去了百年,他們都已經去了另一個世界,多少人在吟誦徐志摩經典的愛情詩詞,又該會有怎樣的感嘆?
是徐志摩和陸小曼之間不顧一切的愛,好的開頭裡卻沒有續寫美好的過程和結尾……
是徐志摩和林徽因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欲說還休?康河的柔波裡、那株水草還在……
可故人已經早已不在。
而我卻為張幼儀深深的嘆息,想對天上的徐志摩問一聲,當你遇見了納蘭容若,他問你——
「謝娘別後誰能惜?」
你該如何地回答呢?一樣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張幼儀卻是一個真正的謝娘……
張幼儀成全了徐志摩,成為民國第一個離婚事件中的當事人……
愛情是什麼?是張幼儀對徐志摩所做過的一切!
張幼儀出身名門望族,兄長中人才濟濟、張幼儀身為民國時代的女子才學過人,江蘇第一個女校長,在大學教授德語、銀行家、經辦上海雲裳服裝公司……
她在異國他鄉懷著第二胎時被徐志摩逼迫離婚。
就連徐志摩在和張幼儀離婚後寫給張幼儀的唯一的一首詩——
《笑解煩腦結——送幼儀》
詩中最後一段是這樣寫的:
如何!畢竟解散,煩腦難結煩腦苦結。來,如今放開容顏喜笑,握手相勞;此去清風白日,自由道風景好。聽身後一片聲歡,爭道解散了結兒,消除了煩腦!
和張幼儀離婚了,徐志摩是消除了煩腦,可誰又珍惜了謝娘呢?
可人間的煩惱註定會在一代又一代男女身上纏繞……
3,人生若只如初見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納蘭容若《木蘭詞擬古決絕詞柬友》
幾百年來納蘭容若這首《木蘭花令》常常被人當作情詩來讀。可最初卻是納蘭容若送給知己,也是一位詩詞大家顧貞觀的。
詩言志、詩言情,人生若只如初見,那該是多麼美好的、也是難忘的,無論是朋友之間的友情,還是男女之間的愛情……
世事總是「卻道故人心易變」皇宮有班婕妤被棄的典故,而人間裡舊人哭新人笑年年上演……
我們感嘆納蘭容若和盧氏從相見無言、到「無限深情為郎盡,一身才易數篇詩」。
「若使春風知別苦,不應吹到柳條邊。」「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人生無常,歡樂很短暫,納蘭容若婚後僅僅三年,盧氏過早離去……誰念西風獨自涼卻往往是人生的常態。
在納蘭容若短暫的一生裡,悲涼易感總是伴隨著他,他的納蘭詞清新脫俗、至真、至美、至純……卻背書他孤獨、悲涼短暫的一生,天若有情天亦老。
而在追尋雨後彩虹的徐志摩同樣短暫的一生裡,「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我輕輕的招手,作別西天的雲彩。」
納蘭容若和徐志摩都是三十而立後就離開了人間,他們肉體的生命化蝶飛去。他們的詩心詩意永在人間代代相傳。
寫在後面
納蘭容若和徐志摩在時間的長河中,他們先後來到人間,他們為詩心詩意而來,他們為情愛而來……
後來的徐志摩在文字裡相遇了納蘭容若,徐志摩感嘆:「讓所有人的表達黯然失色……」
而徐志摩依然給人間留下了——
……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陽中的新娘;波光裡的豔影,在我心頭蕩漾。——徐志摩《最別康橋》
愛在人間、情在人間,若你心懷美好愛情的嚮往,定會寫出你的詩篇。
當我結束本文時,納蘭容若的那首《採桑子》湧上心頭——
明月多情應笑我,笑我如今,辜負春心,獨自閒行獨自吟。近來怕說當時事,結遍蘭襟,月淺燈深,夢裡雲歸何處尋。
沒有人知道在納蘭容若短暫的生命之後,納蘭容若生命中最後的愛人沈宛——
夢裡雲歸何處尋?
而我在幾百年後的一個夏日,合上曾入龍先生《當徐志摩遇見納蘭容若》這本書後,要對你說的是:翻開這本書吧。
在時間的長河中,唯有發自內心的愛情詩篇最為動人。
何況他們一個是:至真、至善、至美,一個是詩心詩意喚來彩虹飛……的倆個不同時代的、又是用真情實感寫就的情詩聖手呢?
溫暖的葉楠大叔,相信文字因為交流而溫暖。文字原創,配圖侵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