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最近的活動是曬登機牌送好書，好書是麥家的《解密》和心理書籍《親密的敵人》。請回復「登機牌」查看。）
你的《鐵皮鼓》會敲多少年
文|袁復生
如何面對一個淫蕩的母親，如何面對這一事實對你帶來的那種天然的羞恥感？
對這一問題的探討，永無窮盡。昨天看的《夜宴》和今天看的《鐵皮鼓》，都被我算在了這個命題之中的故事。
從技術的角度上說，這個脫胎於卡夫卡的故事，並沒有太多的新花樣。但是，它所論述的問題的敏感性，使故事具有以小搏大的效果——猶如在極平靜的湖面，只丟下一根草，立馬會激起巨大的漣漪。這一塊，正是我們最脆弱，最敏感的神經集中區。
我們通常對於酗酒、暴烈、蠻橫的父親已經習以為常，即使是有一些亂倫的情節，大體也能接受，這是典型的家庭悲劇要素。經常被推上了靶心的男人，難以使人激動。
同時，你也很難發現一個淫蕩的母親。對母愛不斷地、極致地神話之後，母親儼然成了全人類所神聖不可侵犯的形象，她們身上統一齊整地具備了賢良、忍讓、犧牲……等一切被升華了的人類的優點。她們也是受損害，被侮辱，被辜負的對象。
話說到這裡，一般人等的路已經絕了。大體以為，這就是常識，這是客觀規律，這是真理了。但是，有少數的人，會繞開障礙，會鑽一個隧道，到家庭、倫理的另一面看看。
《鐵皮鼓》顯然是這麼一部作品，它勇敢而果斷地為我們呈現了一個淫蕩的母親。她的淫蕩使兒子決絕地失望，他要與母親劃開界線，他決心不再進入母親所代表的成人世界，而選擇從高處摔了下去，自殺未遂的他如願了，成了一個永遠也長不大，把軀體定格在三歲的小鼓手。格拉斯和導演，交叉地使用成人和孩童的視角來面對那個劇變的時代，波蘭人在納粹面前鬧出的醜劇，納粹在二戰中製造的慘劇。把父母、家庭，和戰爭，恰當地融合在一起。事過境遷，我更感興趣的，還是家庭，和其中的感情。
這裡的感情，不是概念化的，而是實驗室式的。在《鐵皮鼓》中，所有的女性，都不同程度地淫亂著。奧斯卡出生前，母親和表親兩情相悅卻不能結合，而只能與另一個廚師結婚。但是結婚後三人卻生活在一起，舅舅和父親，究竟誰是自己的爸爸，這對小奧斯卡來說，是一個謎。這樣一個以野合故事開頭（奧斯卡的爸爸就是奶奶與爺爺在田野中野合種下的，其時為躲避警察追趕的爺爺只能跑進奶奶的裙子下藏起來，順便拉開拉鏈，開始媾合），以三P故事發展，以亂倫故事結尾的小說。沒有任何禁忌，放肆地書寫了個人身上的謎霧。
母親的淫亂，仿佛一個魔咒一樣，施諸於每個人身上。對於子女而言，母親的淫亂意味著自己是一個野種，因此失去了進入家庭的可能。而家庭則是社會的第一個縮小版本，家庭角色的不幸，太容易演變成為一個社會角色的不幸。那麼，戰爭這種大悲劇，從家庭中的絕症開始，是合適的。所以，從編劇的層面上說，我認為《夜宴》和《鐵皮鼓》都是聰明的。
但是，從思考所能觸及的深度上來說，《夜宴》無疑是極其弱智的。它把萬能的角色交給了一種叫「愛」的東西，問題解決得何其勉強、偽善和做作！你會相信嗎，一個暴君會為了「愛」（本質上，這更多得可能是肉慾之愛，是畸形的偷窺之愛）去自殺？我只會相信，在「忍辱負重」的旗幟下的女人，很有可能在暴君身上獲得難以抑制的快感。
《鐵皮鼓》也試圖用愛情來解決這個問題。結果也不圓滿，只是一種探索。奧斯卡與父親享有了第一個情人，18歲的瑪麗。但是，這只是肉體的錯位和吸引，對於瑪麗而言，奧斯卡雖然和她一樣大，但是個孩子，一個愛玩鬧的孩子而已。他們之間只是遊戲，卻無真情和水乳交融之感。在戰地侏儒演藝團中，奧斯卡認識了另一個漂亮的女侏儒——羅絲維塔。但是在他們撤離巴黎的時候，已經上車卻又跳下車去買咖啡喝的羅絲維塔被炮火炸死。平視的美妙感覺，這也許更接近愛情。
世間已無羅絲維塔。若想獲得另一份愛情，唯一的途徑便是長大，成為與另一個身材正常的羅絲維塔比肩的奧斯卡。所以在片子的結尾，奧斯卡被設計長大了。這時候，淫蕩的母親毀於羞恥的自我懲罰，舅舅和父親分別死於戰爭，成長的障礙已經消失。
對於德國人而言，格拉斯是一個智慧的安慰者。他用機巧的技術，來書寫了罪惡和恥辱，他們的歷史就是淫蕩的母親和可悲的父親；他也用寬容的目光，來鼓勵他們的下一代人拋甩開那種歷史的、天然的悲哀，告訴他們，戰爭和罪惡已經駛過，憤懣的鐵皮鼓沒必要再敲，成長是獲得新生的美妙愛情的必然選擇。
2006-10-08
【關於我們】
—————————————————————
在機場，千萬別被那些爛書傻講座忽悠洗腦啦，到「雲端圖書館」看看有哪些好書吧。這是由資深媒體人龔曉躍、袁復生等發起，推廣價值閱讀和趣味閱讀的微信公號。
雲端圖書館的後臺是中國飛行增值專家雲界文化傳媒（上海）有限公司。雲界傳媒是海航集團官方雜誌《雲端·商旅生活》的全國廣告總代理。
基於海航《雲端》等強勢航空媒體渠道推廣，「雲端圖書館」致力於提供：靠譜好書清單、帶一本好書上飛機、適宜於無聊候機時閱讀的短小說與好書樣章，主要福利活動有：分享在機場書店尋找到的好書、圈友之間的好書漂流、和館長交換明信片、館長千裡送好書……
我們的新浪微博帳號是「雲界傳媒-雲端圖書館」。
關注我們，請在微信公眾號搜索「雲端圖書館」或「c-reading」，或乾脆掃描以下二維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