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試圖融入廣東的北方人,都要走很多彎路。
他們都有幾句拿手的粵語粗口,學著一條運動褲穿遍每個季節,骨頭裡不帶血的白切雞不吃。
他們拿出早高峰擠地鐵三號線的勁,卻永遠遊離在安檢口的邊緣。
殊不知,真正介入廣東靈魂的不二法門,只是在兜裡揣一包Tempo紙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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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大部分廣東人都不自知的一個特點,但是掏掏他們的口袋和背包,藍白色的包裝從不缺席。
作為紙巾的金字塔頂端,Tempo在廣東擁有著斷層級別的地位。縱觀各大車站公廁門背後的紙巾袋江湖,Tempo的塑膠袋永遠凌駕於其他紙巾品牌之上。
在這些歷屎悠久的修羅場,每天都有手指意外穿透紙巾,直抵人體的脆弱出口。
只有Tempo的柔韌堅守住了最後一寸文明的距離,帶來一種百揉不撓的安全感,為每一次暢快完美抄底。
別用手直接碰你的眼睛
在廣東人眼裡,紙巾分兩種:Tempo和其他紙巾。
可樂到底喝百事還是可口可以猶豫十分鐘,但只要有Tempo,買紙巾從來不用做選擇題。
走進每一個士多店,收銀臺的旁邊必定壘著幾包手帕紙,和保險套一起隨時準備著被需要,現在這個黃金位置逐漸被更便宜的維達、潔柔佔領,但Tempo永遠更貴更好賣。
那些散裝的Tempo紙巾,向大部分囊中羞澀的年輕人零售一份精緻,給心愛的女孩擦嘴角的時候,不用擔心臉上掛滿紙屑。
小姨子的前男友說他在廣州借讀的時候,最喜歡用Tempo紙巾跟前桌的女孩傳紙條,有一次面巾紙放口袋裡丟進了洗衣機,洗完拿出來竟然還是一張而不是一坨。
他至今都留著那張紙,並聲稱上面都是他青春的荷爾蒙。
機靈些的年輕人,還會挑蘋果味的買,紙巾裡的香氛是十六歲最好的古龍水。每個身上帶著Tempo的人,都不願再回去忍受廉價紙巾的車載香水味。
「以前喜歡的那個香港女孩,聞起來總是甜甜的,後來才知道,是Tempo的水蜜桃味」
Tempo紙巾伴隨了大部分廣東90後的青春期,他們都聲稱自己是十幾年的鐵粉,然而Tempo紙巾2009年才正式進入大陸市場。
這並不是盜版山寨的勝利,廣東人從小用的Tempo紙巾都來自香港。
香港的各大藥房門口堆滿的Tempo,有一大半通過代購和水客的編織袋源源不斷地輸送到了廣東人的手裡。
家裡有香港親戚的,童年記憶裡總有他們從袋子裡掏出來的益力多,費列羅巧克力和Tempo紙巾,秒殺其他紙巾質量的「香港製造」深深刻在了腦子裡。
深圳口岸的水客們,採購完長長的代購單,總要添幾包Tempo,比內地便宜近一半的價格讓這些紙巾根本不愁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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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日本人也被港產Tempo紙巾俘獲,日本blogger稱Tempo 是「香港土產の定番」
圖片來源:香港經濟日報
Tempo紙巾的盜版一度比Nike、阿迪還多,各種品牌都腆著臉模仿他的藍白包裝,最成功的維達甚至收購了Tempo的亞洲業務,成為了他的代理商和代工廠。
但有些人還是堅持只用港版的Tempo,就像有人真的能喝出不同地區生產的可樂味道不同,他們認為有些代工廠渾水摸魚:
「還在堅守古法製作tempo紙巾的廠家不多了,真正好的Tempo能當咖啡過濾紙用。」
只有經歷了過春天的Tempo紙巾,才經得起社畜的蹂躪。
Tempo在內地的口號是德國質量、暢銷歐洲的紙巾品牌,這根本擊不中廣東人的心。大道至簡的包裝和童年記憶裡的港式情懷,才是讓他們持續購買的真正原因。
直到今天,還有不少廣東仔,一看到Tempo打折就忍不住想買。這種日用品已經進化成精神必需品,是刻在他們骨子裡的一種原始衝動。
如何捉到一個廣東人
有時在外地吃不到正宗的粵菜,也要拿Tempo擦擦嘴,勉強維持最後一點飯桌禮儀。
用Tempo紙巾,成了每個在外地漂泊的廣東人最後的尊嚴。
它潔白,體面,南海之濱的講究都濃縮在這8cm*6cm*3cm的空間裡,夾帶一點鄉愁。偶爾在16平的出租屋裡施展開,抹去這裡所有壓抑的啜泣和喘息,變得潮溼又柔軟,但依然堅韌。
來到北京後,廣東人的桌面常年散落著玩具,香菸,火機和Tempo紙巾。有人盤玩具,有人切煙,有人順火機,只有那包Tempo紙巾在角落默默孤獨。
在這裡沒有人會欣賞你用Tempo紙巾的品位,所有裝點自由的浪漫都成了矯情的狂歡。
上周末我跟另一個廣東人在簋街一起吃夜宵,他習慣性地掏出一包紙巾,當我瞥見那熟悉的藍白色包裝時,心裡竟湧起一陣他鄉遇故知的溫情。
再定睛一看,是一包清風。
我忍不住罵了一句:你丫真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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